曹玥深吸一口气,将情绪平复下来,淡淡道:“你放心就是, 本宫不是那等是非不分之人, 不论你所言是真是假,都让本宫提前有了防范, 本宫非但不会惩罚你,还会赏赐你。” 她眸子沉沉的盯着那宫女:“现在,你就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来,不许有任何隐瞒。” “是, 是。”宫女的唇哆嗦了两下,稳住心中的惧怕, 回忆起之前八阿哥中暑后没几日找上她的情形。 她本是辛者库的一个浣衣宫女, 贱名桃枝,样貌算不上秀美, 但也有两分清秀。 那日她洗完了宫里主子们的衣裳, 得了空闲, 便去内务府领自己的月例银子。谁知在回来的路上,一处偏僻无人的角落里, 遇上了八阿哥。 桃枝往后退开,贴着墙跪在角落里默默行礼, 原本想着等八阿哥离去,她也就能起身了。 然而八阿哥不知怎的,久久没有抬起脚步。 八阿哥在她面前站了多久,她就跪了多久。 直到她觉得自己的膝盖有些隐隐作痛时,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只养尊处优的手:“起来吧。” 桃枝被八阿哥突如其来伸出的手差点吓的魂飞魄散,她忙磕了个头,连连道:“奴婢不敢。” 让阿哥爷亲自扶她一个辛者库的贱婢,她自认自己还不配。 八阿哥强硬拉着桃枝起了身,语气温柔的让人直起鸡皮疙瘩:“没什么敢不敢的,爷只是看你有几分面善罢了。” 桃枝勉强一笑,没有应声。 八阿哥又道:“你叫什么名字?在哪里当差?” 桃枝一五一十回道:“奴婢贱名桃枝,是辛者库的浣衣宫女。” “辛者库啊……” 八阿哥的声音有些悠长,在桃枝听来,里面好似包含了无尽的感慨与忧愁,但她却没看见,八阿哥的眼睛里充斥着满满的厌恶。 “说起来,爷对辛者库倒是有不小的缘分呢。” 桃枝闻言,更是讷讷的不敢出声了。 宫里谁不知道八阿哥的生母就是出自辛者库,更甚至前段时间还因为嫌弃自己生母的出身而被皇上罚抄了孝经。 此时八阿哥当着她一个辛者库奴婢的面儿提起这事儿,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 八阿哥看着桃枝脸上的胆怯和慌张,倏地笑了笑:“爷有这么可怕么,连句话都不敢和爷说?” 他好不容易让人在辛者库里千挑万选,选出了这么一个样貌还能拿得出手的宫女,要是个这么胆小如鼠的性子,那可不成。 桃枝连连摆手否认,急的脸色涨红:“不不不,八阿哥您不可怕,是奴婢不知该说什么。” 她是宫里除了清理恭桶茅房外的奴才们之外,身份最为卑贱的奴婢,平日里见过的身份最了不起的,也只是各宫里伺候的二等宫女,一等宫女的面儿只有偶尔在宫道上,才能远远看见,娘娘和小主们更是如此。 这样近距离的和阿哥说话,还是头一次。 见桃枝慌着解释,八阿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好了,爷也没说什么,不必如此当真。爷是说真的,看你有些熟悉,好似从哪里见过一般。” “八阿哥说笑了。” 桃枝一个年轻又地位低贱的宫女,猛地遇上一个对她如此温和的主子,尤其是这个主子还是阿哥,一颗心不由自主的动了,更多的,还是产生了不该有的幻想。 在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时,桃枝咬了咬自己的舌尖儿,强迫自己清醒过来,慌乱的找了个由头告退:“八阿哥,奴婢刚想起来,管事姑姑分派给奴婢的活儿奴婢还没做完,今日入夜之前做不完,奴婢肯定是要受罚的,您若是无事的话,奴婢就先告退了。” 八阿哥没有第一时间同意,而是先看向了桃枝的双手,见她双手粗糙,八阿哥心疼道:“女孩子的手都该是细腻白皙的,倒是辛苦你做那些洗衣的粗活儿了。爷这里正好有白玉膏,你拿回去涂抹些时日自然会有改善。” 八阿哥说完,他身后的贴身太监自然而然的从袖口里掏出一个瓷瓶递给桃枝:“拿着。” 桃枝不敢要,八阿哥笑着从贴身太监的手中接过,亲自塞到桃枝手中:“拿着吧,这是爷的心意,不许拒绝。行了,快回去吧,待你用完了,爷再给你送。” 八阿哥温热的手握住桃枝粗糙又布满茧子的手,桃枝的耳根子红的彻底,匆匆道了声谢就慌张离开了。 看着桃枝快步离去的背影,八阿哥接过贴身太监递过来的手帕,嫌恶的擦了擦手。 这日后,桃枝心里有了想攀上八阿哥的想法,每日都会特意从这里经过,十次中,总有三四次是能见到八阿哥的。 而八阿哥每次对桃枝,都奉行君子之风,一举一动渐渐地让桃枝的一颗心开始慢慢沦陷。 桃枝开始对八阿哥心存妄念,哪怕她的年纪比八阿哥大两三岁,也始终念着能有朝一日成为八阿哥的侍妾格格。 抱着这样的心思,以及八阿哥这段日子以来对自己的不同,桃枝私底下用自己的月例银子同人换了一小块儿青色的绸缎和绣线,亲自为八阿哥绣了个鸳鸯荷包,准备亲自去阿哥所,给八阿哥送去。 谁知正是这一去,彻底的打破了桃枝这些日子以来的幻想。 桃枝走到阿哥所附近的宫道上,正要拐弯时,恰好碰到了八阿哥主仆,她面上一喜,正要小声喊住八阿哥,却听那太监先开口了:“主子,明儿就是十三阿哥出宫的日子了,咱们的计划,就定在明儿十三阿哥回宫时实行?” 八阿哥点点头:“自然,明儿老四只会把十三送到神武门,从神武门到景仁宫很是有段距离,够咱们行事了。” “那奴才待会儿就去寻桃枝,让她明儿着实在十三阿哥必经之路上候着,届时奴才会安排好一切,十三阿哥年仅七岁就与辛者库宫女厮混的消息,必然会以最快的速度传遍紫禁城。” 八阿哥只要一想到届时十三阿哥和景仁宫昭贵妃会那狼狈的模样,心头一阵快意涌起:“爷纡尊降贵陪桃枝玩儿了那么久,还给了她几瓶白玉膏,已经够对得起她了,是时候轮到她来回报爷了。” 他虽然是主子,但他不受宠,生母养母又不能帮衬他,他本身的生活就不富裕,给桃枝的几瓶白玉膏,已经花了自己三个月月例,对他来说,数量已是不少。 因为这条宫道上没人,八阿哥主仆俩才敢这样明目张胆的说,可他们完全不知,在他们身后的拐角处,当事人桃枝已经将他们的话尽收耳底。 桃枝的幻想破灭,又不敢被八阿哥白白利用戏弄一场,这才想尽法子求见昭贵妃。 可是无缘无故的,昭贵妃不会见她一个低贱的奴婢,所以在她为昭贵妃浣洗衣裳时,一狠心把昭贵妃的衣裳给洗坏了,管事姑姑为了推卸责任,把她扭送到了景仁宫请罪,她这才如愿以偿的见到了昭贵妃。 听桃枝讲述完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曹玥眼神凌厉的扫过安顺:“这就是你命人日日盯着八阿哥的结果?” 安顺噗通跪下,额头冷汗直流:“是奴才失职,还请娘娘责罚。” 从一开始八阿哥和十三阿哥有矛盾开始,娘娘就命他密切关注八阿哥的一举一动,他也照做了,至于八阿哥和一个辛者库宫女来往密切的事儿,他也有所耳闻,只是他自大的以为,八阿哥只是多了个红颜知己,没什么大事发生,他也就没有在意,谁知八阿哥竟存了这般狠毒的心思,想用一个辛者库的宫女毁了十三阿哥。 若不是今日桃枝揭露了八阿哥的狠毒计谋,十三阿哥当真中计,他就是万死也不能赎罪。 曹玥一挥手,声音冰冷至极:“行了,这个时候责罚你有什么用,还不如去戴罪立功。” 八阿哥敢害小十三,那她就让八阿哥自食其果。 “桃枝。” “奴婢在。” 曹玥垂眸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翡翠镯子:“本宫问你,你还想做八阿哥的格格吗?” 桃枝两手搅在一起,很是纠结。 她选择揭露八阿哥的阴谋,一方面是因为被八阿哥利用,伤了心,然而更重要的一方面则是,若是真的因为她而毁了十三阿哥,皇上和昭贵妃必然不会让她活命的。 她是卑微低贱,可是人能活着,为什么要死呢? 所以为了她能活下去,她来了。 只是……她如此行径,已经是背叛了八阿哥,若是成了八阿哥的格格,八阿哥哪里会猜不出前因后果。 而且这个时候,她已然明白过来,此前种种,不过都是利用,八阿哥未必喜欢她这个人,就是借着昭贵妃,如愿的成了主子,八阿哥也不会待见她。 桃枝的智商在此时完全上线,纠结了很大一会儿后,小心翼翼的试探道:“回贵妃娘娘,奴婢愿为娘娘驱使,为您做任何事情,只是奴婢身份卑贱,怕是做不得八阿哥的格格。” 曹玥唇角微勾:“无妨,八阿哥都有了卫贵人这个生母,无所谓再多一个你。你放心,本宫会让皇上亲自赐你名分,让八阿哥不会,也不敢薄待你。” 有了出身辛者库的格格日日在八阿哥面前晃悠,八阿哥必然如鲠在喉。
第146章 宫外, 十三阿哥如愿的在回宫之前见到了自己这个素未谋面的舅舅,只可惜因为时间不够,不能在曹府继续留下去, 十三阿哥只好遗憾的同曹寅挥挥手告别, 心里却想着要在明日曹寅入宫觐见的时候, 自个儿赖在乾清宫不走,好多跟舅舅联络联络感情。 曹寅和曹顒笑着送走了依依不舍的十三阿哥,转身回到了前院书房。 曹玺早已经在书房等着他们父子二人了。 见他们二人进来,曹玺将洛神图往前面推了推:“这是四阿哥送来的寿礼, 你们怎么看?” 曹寅没说话, 先看向了曹顒,曹顒站的笔直, 视线落在洛神图上:“祖父,孙儿觉得,四阿哥意在与咱们曹家攀上关系。” 曹玺捋着胡子微微点头:“怎么说?” “四阿哥入朝已近半年,虽然入了户部, 但因为四阿哥不知变通,不近人情的性子, 为户部大大小小的官员暗中排挤, 所以四阿哥虽为阿哥,可并不得户部人心, 故而也不曾碰到多少户部权柄。” 曹顒说的头头是道, 眼里散发着沉着冷静的光芒:“若仅是如此, 倒也罢了,然则四阿哥身后没有母族助力, 妻族又不能光明正大的帮助四阿哥,四阿哥身后势力不及他的三位兄长, 可不得自己额外发展势力。孙儿没猜错的话,想来咱们曹家,就是四阿哥想要发展的势力。最主要的是,父亲在江南多年,每年从江南送入京城的税收高达国库总额的五分之一,与户部官员关系很是密切,四阿哥与咱们扯上关系,自个儿在前朝的困境即可迎刃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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