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贝勒和四贝勒不对付,那是小时候就结下的梁子,他看不惯四贝勒,没人觉得不对。 四贝勒闻言,难得的虚了底气,这件事他委实是不知,虽然他掌管户部,但户部也不全是他的人,底下的奴才沆瀣一气,欺上瞒下,是常有的事。只是对于九贝勒所言,他却不能苟同,毕竟他是真的不知情:“九弟说的是,是我疏忽,回头自会向皇阿玛上折子请罪,就不劳烦九弟替我担心了。” “谁替你担心了?” 四贝勒硬是把九贝勒嘲讽他的话说成了担心,九贝勒立马就炸了毛。 十三贝勒见状,一只手用了些力气按住九贝勒的肩头:“九哥,大家都是兄弟,谁还不了解你啊,素来嘴硬,口是心非,担忧四哥也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儿。” 听着十三贝勒替九贝勒周全描补的话,四贝勒眸光轻闪,他与十三弟的情谊,到底是回不到小时候了:“十三弟说的是。” 这便是不再计较的意思了。 而九贝勒也只是气哼哼的冲着四贝勒哼了一声,很给十三贝勒面子的没再说什么。 五贝勒这个老实人挑了挑眉,他这个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向来桀骜不驯,随性极了,不然堂堂皇子阿哥,也不会去行商,与民争利,是以他倒是从未见过他这般听过谁的话,尤其这人还是年纪比他小的十三弟。 能让九弟如此信服,可见他这个年纪不大的十三弟,定是有过人之处。 五贝勒的视线未曾加以掩饰,十三贝勒感受到后,回了五贝勒一个浅笑。 十四贝勒眼珠子轱辘了两下,突然上前走到四贝勒身侧,阴阳怪气道:“四哥,这有些人呐,就是不讲理的,咱们和他们说不到一起去,弟弟最近得了两壶好酒,想请四哥到府上吃个便饭,不知四哥可愿赏脸?” 这回轮到四贝勒惊讶了,不过想起近来十四贝勒因为曹佳格格与十三贝勒疏离一事,倒也不是那么难理解。 四贝勒沉默了会儿,才点头:“好。” 出了宫门,直亲王直接打马回府,其余人也各自骑马或上了自家府里的马车,只有九贝勒和十贝勒是同十三贝勒一起上了十三贝勒府的马车。 马车里,九贝勒重重的哼了一声:“十三弟,刚刚你为什么要向着四哥说话?难不成你忘了如今他是你的竞争对手了么?” 他和老十和十三弟走的近,自然是支持十三弟的。 十三贝勒哭笑不得的给九贝勒倒了杯茶:“九哥消消气,我怎么会是向着四哥说话呢,分明是向着你。方才还未出宫,又是在这个关头,事情不宜闹大,要是传到皇阿玛耳中,怕是谁都讨不了好。” 九贝勒脸色这才好看了点儿:“原来如此。” 只要不是胳膊肘往外拐,一切就都好说。 十贝勒一脸严肃:“九哥,眼下是关键时期,以后可不能再冲动了,私人恩怨可以收一收,待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怎么样都可以,况且你和四哥结的梁子不过是小事而已,还没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呢。” 话落,九贝勒一巴掌拍到十贝勒光秃秃的脑门儿上:“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教训小爷我了?” 话虽这么说,但十贝勒在短短时间内能进步如斯,不再像从前那样没心眼儿,他心中还是很欣慰的。 或许跟着十三弟,真的比跟着八哥要好的多。
第196章 众位阿哥在自己府邸绞尽脑汁的思量如何处理户部贪污, 浑然不知一场狂风骤雨即将来临。 三日后,君臣如同往常一般在乾清宫前殿议政,只是不同的时, 所有人都能感受的到康熙阴沉压抑的情绪, 故而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生怕一个不小心点燃了康熙的怒火。 康熙嘴角扬起一抹似是而非的笑,忽然就从御案上拿起那份早就准备好的折子,用力的掷在地上。 众人不知所以,但并不妨碍他们利索的跪下齐呼皇上息怒。 康熙冷笑连连, 也不叫他们起来, 只问道:“知道这是什么吗?” 有极少部分官员心里有了猜测,大部分官员是一点儿也不知道的, 更别提众位阿哥们这段时间一心都扑在夺嫡上,许多事情都无暇顾及,自然也是不知的。 声音落下,殿里一片寂静, 呼吸声随之又轻了许多,无一人敢在这个时候冒头说话。 可要是没人说话, 也极少有人敢在这个时候说话。 就在康熙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时, 曹寅站起身出列,复又在中间跪下:“皇上息怒, 奴才等确实不知。奴才斗胆, 恳请皇上告知。” 皇上都把话题抛出来了, 却没有人配合,那怎么成? 旁人胆子小怕被牵连, 他这个时候出来正合适,毕竟若是皇上真的迁怒他了, 看在宫里贵妃和十三贝勒的面儿上,皇上顶多骂他两句,训斥一顿,再多的是不会有了。若是皇上不迁怒他,他成了在皇上暴怒的时候唯一敢说话的人,便印证了他和皇上关系亲近。 反正不管怎么样,他总归是吃不了亏的。 事实证明,曹寅还是能抓住康熙的几分心思的,康熙果然没有训斥他,而是顺着他的话道:“江南巡抚上奏,今年江南官场,发生了极大的科举舞弊,事情之严重,牵连之广泛,可这样的大事,若非张伯行上奏,朕竟然一点儿风声都没收到。” 由此可见此次科举舞弊案非同小可,且根据张伯行所奏,恐怕这次江南大半官员都牵扯进了这桩舞弊案中,也只有他们联手,消息才能瞒的滴水不漏。 要不是张伯行为官耿直清廉,更是对他忠心,恐怕这事儿到现在都传不到他的耳朵里。 一想到这儿,康熙就气不打一处来。 昨日一收到这封奏折时,更是把自己气的头晕目眩,眼前一阵阵发黑。 直传了太医来施了针,这才觉得好多了,也因此,他昨儿个答应玥儿要去景仁宫也没去。 为了自个儿的身体着想,康熙硬是压下脾气,朝曹寅道:“把折子捡起来,逐字逐句的念给朕这些一心为大清着想的大臣们,好叫他们听一听,江南学子因不满科举舞弊,都做了些什么。” “嗻。” 曹寅捡起折子,并未立即念出声,而是自个儿先一目十行,大致的看了下折子的内容,心里有数后,才缓缓念了起来:“皇上容禀,微臣于江南察觉科举舞弊一案,皆因饱学之士落榜,不学无术之徒榜上有名而起……为抗议科举不公,士子游街抗议,改贡院为卖院,并于贡院外提字,是为?左丘明双目无珠,赵子龙浑身是胆?。……此种情况下,两江总督噶礼不查不报,以暴力镇压之。微臣身为江南巡抚,于此事责无旁贷,故而上奏请旨,调查江南舞弊一案,望皇上恩准……” 随着曹寅最后一个字音落地,原本还极为安静的殿上霎时间嘈杂无比,那些大臣们交头接耳,低声议论着此事。 康熙也不曾阻止,而是由着他们议论。 直到他们自己的声音小了下来,渐渐的消了音后,康熙才扫视了一圈儿:“怎么不说了?商量出什么了?” 众大臣们面面相觑,好一会儿,才有人出列道:“启禀皇上,自我大清开国以来,唯有顺治十四年出现过一次科举舞弊这样的大案,先帝对于科举舞弊一事深恶痛绝,当年的处置严厉非常,故而接下来这一甲子的时间里,再也没有出现过科举舞弊的现象。直到今年,是第二次,那些蛀虫官员定是见皇上您仁善,因此养大了他们的胆子。是以奴才认为,此次科举舞弊的涉案官员,需全部严惩,以正纲纪,如此才能威慑众人,以安天下学子之心。” “奴才/臣等附议。” 不管这些官员们都有什么小心思,此时面对震怒的康熙,态度都是出奇的一致。 说话这人是康熙的心腹,所以这番话正好说到了康熙的心坎儿里,康熙当即便下旨,任命张伯行为钦差大臣,于江南彻查科举舞弊一案,并传旨到安徽,命安徽巡抚梁世勋与张伯行共同审理。 在科举舞弊面前,户部贪污案倒是显得不值一提,不过在众位阿哥把折子递上去后,康熙还是将此事给处理了,只是之前想要用此事考察自己这些儿子的心思早已荡然无存。 下了朝,十三贝勒先去景仁宫给曹玥请安,在宫里耽搁了一会儿,回府时便听奴才禀报,说曹寅大人正在书房等候。 原还想先去正院儿的十三贝勒脚下一转,直接回了书房。 “舅舅不必多礼。” 十三贝勒一踏进书房,曹寅立即起身行礼,十三贝勒很是敬重自己这位嫡亲舅舅,忙伸手阻拦:“舅舅这个时候过来,是为了江南科举舞弊的事儿?” 曹寅顺势直起身子点了点头,李卓见自己的主子要议事,极为有眼力劲儿的让人上了茶,然后带着人退下,再把书房们给关上。 十三贝勒在一侧的椅子上坐下,右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舅舅坐。” 曹寅的脸上的神情看着有些不对劲,不似往常一般沉着冷静。 十三贝勒眸光轻闪,未曾等曹寅开口,心中便有了两分计较。 说的是江南科举舞弊,可他心里清楚的很,曹家虽然早已入京,但势力的根基大半都在江南,此次江南动荡,曹家怕是会受些影响。 曹家是他的母族,是自他出生起就和他绑在同一条船上的人,曹家势力受损,他自然也好不到哪儿去,所以不为别的,只为了共同的利益,十三贝勒也不会不插手这件事。 正想着,曹寅就开口了:“今日早朝皇上的态度,想必贝勒爷也看得出来,江南科举舞弊,皇上对此深恶痛绝,更是有彻底清查之心,否则也不会舍近求远,不让京城官员插手,而是不远千里往安徽传旨,命安徽巡抚和江南巡抚联手彻查。” 这安徽巡抚和江南巡抚,不同于大部分的京官早已有了选择压了宝,他们背后可没什么人,一心只为皇上效忠。 “这我自然是知晓的,科举乃是国之重事,江南官场胆敢在此事上做手脚,就活该被皇阿玛清算。”十三贝勒说着,还看了曹寅一眼,想起曹寅的不对劲儿,突然皱眉道:“舅舅,莫不是……” 话未说出口,但曹寅却明白十三贝勒的意思,尴尬又为难的点头,口中却难以启齿,久久不曾发出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曹寅才道:“贝勒爷可知苏州织造?” 十三贝勒垂眸想了下,脑子里很快浮现出一个人名:“李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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