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顺眼珠子转的飞快,口中客套道:“魏珠公公来也是极好的,您也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呢。” 被人这样奉承,魏珠心里自然高兴,脸上却谦虚至极,摆摆手道:“师傅才是,我顶多就是个跑腿的。得了,师傅还在等我回去复命,我就先回去了,你也回去伺候昭嫔娘娘罢。” 目送魏珠走远,安顺想着魏珠刚刚说的话转身回去说给了曹玥听。 曹玥翻着琴谱,听到马师傅三个字,重复了一遍:“马师傅?” 安顺忙解释道:“马师傅是教导阿哥们的汉学师傅。据说此人耿直,文人有的特性他都有。” 说起文人,曹玥脑海中自动浮现了几个词。 酸腐,清高,孤傲。 安顺说完没见曹玥出声,试探道:“需不需要奴才去打听一下出了何事?” 曹玥微微摇头:“不必。” 上书房在乾清宫,那里不是她可以伸手的地方。 而且,她大约知道发生了什么。
第43章 申时左右, 上书房下学,四阿哥像往常一样先去承乾宫给皇贵妃请安,然后再回阿哥所。 只是以往四阿哥在皇贵妃面前的情绪遮掩的很好, 又或许是皇贵妃没有过多注意四阿哥, 所以没有发现四阿哥的反常。 今日被马师傅当着众兄弟的面儿训斥, 四阿哥自觉丢了面子,加之他年岁尚小,不免就露了几分沮丧和不高兴。 皇贵妃叫人上了四阿哥喜欢吃的点心,看着四阿哥久久没有去吃, 眉心稍拧:“怎么不吃?这栗子酥可是你最喜欢吃的点心。还是你不喜欢吃栗子酥, 那额娘让人给你做旁的。” 说着便要喊人进来命人去做。 “额娘,栗子酥就很好。” 四阿哥忙阻止了皇贵妃, 扬起一抹笑,懂事的拿起一块儿栗子酥往嘴里塞,可他心中有事,以往觉得格外香甜的栗子酥在此时吃来竟尝不出任何味道, 如同嚼蜡。 逼着自己吃了两块点心后,四阿哥接过宫女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唇角和手指, 问过皇贵妃的身体后, 也没有多留,借口功课繁重, 回了阿哥所。 四阿哥的不正常, 皇贵妃怎会感觉不到, 长长的鎏金玳瑁护甲划过桌面,气息微沉:“夏禾, 去悄悄的把伺候四阿哥的嬷嬷叫过来。” 夏禾是继夏兰死后被皇贵妃提拔到身边贴身伺候的宫女,她与夏兰一样, 都是当年皇贵妃进宫时的陪嫁,只是夏禾性子沉闷,不得皇贵妃心意,所以被打发去守库房,极少出现在皇贵妃眼前,但她家人都在佟佳氏,她对皇贵妃自然没有二心。 四阿哥住的地方是东五所中的东三所,里面伺候的奴才都是皇贵妃一手安排的,但并不排除里面的人会被旁人收买。 所以贴身伺候四阿哥的嬷嬷和太监,都是皇贵妃当年叫佟佳氏送进宫小选的人,不必担忧他们背叛。 夏禾悄悄的带了伺候四阿哥的嬷嬷到承乾宫,只见春嬷嬷衣着整齐干净的跪在地上,没有皇贵妃的吩咐,连头也不敢抬。 皇贵妃端着茶盏也不喝,只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盖子:“四阿哥最近怎么了?” 春嬷嬷闻言,脸色一白:“回皇贵妃娘娘的话,奴婢无用,最近宫中的流言,四阿哥怕是已经知晓了。” 既是流言,自然是无孔不入,四阿哥要去上书房,春嬷嬷并不能时时刻刻看着四阿哥,且四阿哥年纪是小,但也不容易被糊弄,更是什么话都藏在心里不肯吐露半分。 早前皇贵妃下了命,让他们各种防备时,她就直觉防不住,如今果然如此。 瓷器相互碰撞的清脆声猛的一停,皇贵妃心里抑制不住的升起一股怒气,很快又压了下去:“本宫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事情已经发生了,她再发怒也于事无补了,得好好儿想想后面如何哄好四阿哥才是。 夏禾默默把皇贵妃手中的茶盏接过搁在一旁,朝外看了一眼天色:“娘娘,时候不早,皇上快要过来了。” 皇贵妃病好,又准许了赫舍里福晋入宫,今儿无论如何也会来承乾宫的。 这是宫里不成文的规定。 听到这话,方才还脸色郁郁的皇贵妃脸上瞬间浮起笑来:“小厨房的汤煲好了吗?” 从那次皇上发怒从承乾宫离开后,表哥已经有半年没有踏足承乾宫了。 夏禾点点头,皇贵妃缓了缓激动的情绪,脑子里回想着赫舍里福晋上午才对她说过的话,那抹激动就变成了忐忑。 康熙一踏入承乾宫,曹玥就收到了消息。 她侧头瞧了瞧刚擦黑的天,眼中笑意袅袅:“瞧着今晚的月亮应该很美,叫人在月台上摆上琴桌,本宫今晚要对月弹琴。” 安凝瞥了眼那本琴谱,笑嘻嘻道:“娘娘新得了本琴谱,可不就要试一试曲子了。” 说完,她亲自吩咐人在月台上摆琴桌,又叫人把花房才送过来的碗莲摆放在一旁,弹琴时既能赏月,也能赏花。 皇贵妃对此一概不知,她只知道此刻在面对康熙时,她此前的所有心思都没了,有的只是胆怯,那日的割舌,终究是在她心中留下了阴影。 康熙瞧着皇贵妃拘谨的模样,眼底隐隐带着对他的惧怕,并没有安慰皇贵妃,对他来说,皇贵妃这般模样,很是让他满意,知道怕了,日后再行事时,就该知道分寸了。 沉默了一会儿,门外传来动静,是夏禾端着汤进来了。 皇贵妃忙亲自上前,把汤奉给康熙,话中带着小心和讨好:“这是臣妾亲自看着小厨房炖的汤,表哥可要赏脸尝尝?” 用人参炖的汤格外滋补,香味儿扑鼻,康熙扫了眼澄澈的汤,只接过喝了一口便放下了。 可就这一口,在皇贵妃看来,也是给足了她面子,她也不敢再撒娇,奢求皇上多喝一些。 缓和了气氛,皇贵妃挥手让殿里伺候的奴才都退下,待殿门关上时,皇贵妃端端正正的跪在了地上,行了个大礼:“表哥,以前都是臣妾鬼迷心窍,做错了事,这些日子臣妾在病中思虑良久,知道自己错的离谱,臣妾不敢奢求表哥能原谅臣妾,但臣妾可以保证,日后臣妾定会克己复礼,不会再有此等事情发生了。” 皇贵妃的话,一言一语都带着认错的态度,就连眼眸中也是格外真诚。 康熙盯着皇贵妃看了良久,终是开了口:“但愿表妹能记得自己说过的话。有些事情不可一而再,朕也不是次次都能轻拿轻放的。起来吧。” 皇贵妃心中一凛:“臣妾明白,多谢表哥。” 康熙嗯了一声,叫皇贵妃坐下,还没等正在酝酿着如何提起四阿哥一事的皇贵妃开口,就先皇贵妃一步说起了四阿哥:“今日上书房的马师傅见朕,在朕面前告了小四一状,说小四上课走神,功课也不如以往,表妹若是有空,便多关心关心小四,毕竟你是小四的额娘。” 皇贵妃听着这话,心里头是又惊又喜,喜的是皇上亲口说她才是四阿哥的额娘,可惊的却是怕皇上会因此不喜四阿哥。 她捏着帕子的手微微收紧,手心儿濡湿:“是,臣妾知道。说起来,今儿小四下学后也来了承乾宫向臣妾请安,臣妾见他时也觉得他似是有心事,所以便询问了伺候小四的嬷嬷,那嬷嬷说,小四如此,怕是听了些不该听的话……” 那不该听的话,自然是流言。 且皇贵妃这般说,不单单是说起四阿哥,也是在暗中给钮祜禄贵妃上眼药,更是在探听康熙的心意,想看看他是否有把宫权再交回给她的意思。 康熙知道皇贵妃的意思,却没有松口,只道:“此事朕也知道,朕会责令钮钴禄贵妃对后宫流言加以约束。” 虽然他眼下看着皇贵妃比之前稳重了些,但还是要再观察一段时间,若是能沉得下性子,到时再把宫权给她。 皇贵妃眼眸暗了暗,这话,便是一时半会儿不会把宫权交给她的意思。 不过她谨记赫舍里福晋的话,没有表露出半分不满和急切:“皇上思虑周全。” 说完,皇贵妃就想着再说些闺房话和康熙联络联络感情,谁知她刚张口,忽的就想起了琴声,在颇为安静的傍晚,声音格外清楚。 皇贵妃眼底一片阴沉,她不需叫人去问,就知道是景仁宫在弹琴。 这半年里昭嫔没少弹琴,可每次都是在白天,晚上弹琴几乎从未有过。此时弹琴,她定是知道皇上在她宫里,故意为之的。 余光瞥见康熙冷硬的神情变得柔和起来,还含了一丝不可见的无奈,皇贵妃阴沉更甚,她脸上却是笑了笑,大度道:“宫里也只有昭嫔才能弹得出这样动听的琴声了,景仁宫与承乾宫离的这样近,臣妾没少听到昭嫔抚琴,可这个时候弹琴,臣妾却是头一回听到。” 今日是她病愈后表哥第一次留宿,无论如何她都要把表哥留下,若是今日表哥被昭嫔的琴声给勾去了,她明日哪儿还有脸见后宫嫔妃? 康熙也笑了,眼中似乎带着宠溺:“昭嫔做事一向随心随性。” 只是今日的琴声在他听来,似乎有失水准,不像她往常的水平。 康熙拇指和食指不由自主的摩挲着,心中泛起一丝怜惜。 皇贵妃却顾不得康熙此刻是何心情,她只知道,在看到皇上没有要起身离开的意思时,自己是狠狠松了口气的。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一直注意些承乾宫动静的安顺小跑着踏上了月台,弯腰在曹玥身边道:“娘娘,皇上已经在承乾宫歇下了。” “铮———”的一声,曹玥最后重重的勾了一下琴弦,微微颔首:“知道了。明日承乾宫请安,你去替本宫告假,就说本宫身体不适,无法给皇贵妃请安。” 她本就没想着弹琴能把皇上引来,不过是想借着琴声向皇上传达自己委屈不满的情绪罢了,不去请安也是如此。 只有让皇上知道,她心里从未将皇贵妃害她一事彻底放下,那皇上每每厚待皇贵妃时,就总能想到她,也能时时刻刻让他对她心存怜惜。 不要小看这微弱的怜惜,有时候,一个男人的怜惜可以改变很多。 安顺又低了低身子:“奴才明白。” 曹玥扶着安凝的手站起身,进正殿时又抬头看了眼天上皎洁的月亮,看着那柔和的月光照在碗莲的水中,月光荡漾,衬的周边的繁星都暗淡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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