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强词夺理!” 钮钴禄贵妃轻声道:“皇贵妃息怒,臣妾倒是觉得昭嫔的话不无道理,这宫女是景仁宫的人不假,但也不能排除她被人收买的可能,毕竟昭嫔此前说过,昭嫔从未见过这个宫女。” 安凝忙就着杆子往上爬:“贵妃娘娘说的不错,平日能进正殿伺候的除了奴婢和安平,至多再有四个二等宫女才能进去,萱草一个侍弄花草的三等宫女,哪儿来的那么大的脸叫主子见她?她既非主子心腹,这样谋害嫔妃的大罪,主子又怎么会放心交给她去做,这不是明摆着给人留下把柄吗?” 僖贵人不依不饶:“或许昭嫔聪慧,就是想反其道而行之呢。” “就是这样,奴婢说的都是真的,若是各位主子们不信,奴婢还有证据,是昭嫔娘娘吩咐奴婢办事的时候赏给奴婢的一件首饰,奴婢给收的好好儿的在房间柜子里锁着,只需让人拿来一看便知。” 萱草疯狂的点着头,脸上硕大的汗珠直往下落,打湿了鬓边的头发不说,还湿了衣襟,要多不堪入目就有多不堪入目。 康熙捏着扳指,再次朝梁九功递去一个眼神,只是这次没等梁九功动弹,此前梁九功留在景仁宫的小太监就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布包,里面像是包了不少东西。 在梁九功的示意下,小太监打开布包,指着里面最先露出来的一双沾了新鲜青苔的鞋道:“这双鞋是奴才在萱草的房间里找到的,尺寸正是萱草的。” 然后把一个小盒子打开,里面都是各式各样的首饰:“旁的首饰都是宫女份例中的银簪子和绢花,没什么特别的,只有一样,奴才瞧着很是精巧珍贵,一看就不是一个奴婢能有的东西。” 小太监把自己说的那支簪子拿了出来放在手心,好叫主子们能看的清楚。 而萱草一听到小太监这样说,再次道:“就是它,它是昭嫔娘娘赏给奴婢的,若是奴婢说的都是假的,那昭嫔娘娘的东西又为何会在奴婢手中呢,还请皇上明察。” 正沉浸在攀咬曹玥中的萱草并未看清楚这支簪子的模样,所以也不曾注意到,僖贵人在看到这支簪子时,骤然变得苍白的唇色。 曹玥看到这支簪子,却是直接看向康熙,眸子里充满认真:“皇上您该是清楚的,臣妾素日用的首饰,都是您亲自过目后赏给臣妾的,这支簪子究竟是不是臣妾的,您心中该是有数。” 康熙眉眼软和了下来,松开握着太皇太后的手起身走到曹玥身旁,安抚般的拍了拍曹玥的手:“朕自是清楚,你从来都没有这样的首饰。” 景仁宫里出现最多的便是玉器,珐琅掐丝,镶嵌宝石的华丽首饰也有,但并不多,而这当中,唯独没有一样,那就是点翠。 此刻被小太监拿着的首饰,正是一支喜鹊登梅点翠簪。 萱草闻言,像是受了什么大的打击一般,喃喃道:“怎么可能?” 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明那人给她的时候,说的就是昭嫔的东西,怎么又不是了呢?还是说,那人最终的目的不是昭嫔,而是这支簪子的主人? 又或者,这簪子的主人才是指使她做这件事的人? 而太皇太后在听到康熙的话后,身子紧绷着合上了眼,一副不愿再多看的样子。 康熙大手一挥:“你们也都瞧瞧,有谁见过这支簪子。” 小太监在众位嫔妃们跟前走过,赫舍里庶妃看到时,惊讶的咦了一声:“这点翠簪子,不是早些年我送给僖贵人的么,怎么会在这儿?”
第55章 “这么巧?” 荣妃瞥了好几眼喜鹊登梅点翠簪, 又朝僖贵人看了过去,很是惊讶。 赫舍里庶妃捂着嘴道:“也不是很巧,当年臣妾与僖贵人先后入宫, 又同住储秀宫, 这支点翠簪子便是臣妾送给僖贵人的礼物, 所以臣妾记得清楚,不会有错的。” 她眼神中带着嘲讽,僖贵人只觉得浑身发冷的同时又难堪至极。 这喜鹊登梅点翠簪本不是什么好意头的东西,不过是赫舍里庶妃拿来讽刺她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玩意儿罢了。可它珍贵就珍贵在这簪子用的是点翠的工艺, 自己虽然也出身赫舍里氏, 但到底是小门小户出来的,点翠这样的好东西只听说过, 看见过,自己是没有的。 故而当年她即便知道赫舍里庶妃送来的这支簪子不怀好意,她还是收下了,哪怕不戴, 也特意放在自己梳妆台的最上层,时不时拿出来过过眼瘾瞧一瞧。 直到这两年, 她封了嫔位, 有了正经的位份,手中的珍贵首饰多了, 才渐渐的不再把这点翠簪子放在眼里。 谁知她怎么也没想到, 一支她已经许久不曾记起的簪子, 竟然出现在了这里。 僖贵人越想,心中越是害怕, 这支簪子此刻出现在这里代表了什么,她心里清楚的很, 要是一个不好,博尔济吉特庶妃的死就要她来担了。 想到这儿,僖贵人慌张跪下解释:“皇上,这支簪子是婢妾的,可是它早就丢了,婢妾也不知它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赫舍里庶妃眉梢一挑:“丢了?这可真是个极好的借口。不过僖贵人既然说丢了,那又是何时丢的?僖贵人可曾将这丢了的簪子登记造册?这些总得有个说法吧。不然仅凭你一张嘴,不能够服众不说,还累的昭嫔白白担了这谋害嫔妃的罪名,昭嫔岂非冤枉?” “这……这……” 僖贵人结结巴巴,急出了一头冷汗,她都不知道簪子是何时丢的,又怎会命人登记? 然而僖贵人这一表现就被康熙认为是心虚了,他抬头看了眼月上中天的夜色,心中早就没了耐性,只冷冷扫了僖贵人一眼:“是你收买的景仁宫宫女,想要栽赃陷害昭嫔?” “不,不是,真的不是婢妾,皇上您相信婢妾,婢妾虽然性子张扬跋扈了些,但是婢妾却从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婢妾怎么会如此心狠,命人害了博尔济吉特庶妃,又为何要栽赃昭嫔啊。” 僖贵人脑子一热,只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认下这个罪名,所以抱着康熙的脚哭喊的那叫一个凄惨哀婉,明艳的容貌在此时也略有颓色。 赫舍里庶妃冷冷一笑:“僖贵人你哪儿来的脸说这话?你说你从未做过伤天害理的事,那储秀宫里不少宫女的脸又是怎么毁的?还不是你心情不好的时候拿她们出气,用簪子划的?至于你为何要陷害昭嫔……这我就更有话要说了。” 她不慌不忙的朝康熙福身,一脸认真的解释:“皇上,臣妾与僖贵人同住一宫,素日僖贵人有个什么动静,臣妾就算不愿听,也不得不听进耳朵里。旁的且不说,只说从去年昭嫔入宫后,僖贵人恩宠不比从前,便觉得是昭嫔夺了她的恩宠,就曾因此不止一次的在储秀宫中骂过昭嫔,其言语歹毒,不堪入耳,臣妾简直闻所未闻。若说僖贵人会因为嫉恨昭嫔而做出此等罪孽深重之事,臣妾是一点儿也不感到意外的。” 被赫舍里庶妃几句话掀了老底,僖贵人脸色涨的发紫,扭过身子就想朝赫舍里庶妃扑过去。 “贱人,你竟敢污蔑我?” 赫舍里庶妃早有准备,一个侧身躲了过去,叫僖贵人狼狈的扑了个空。 瞧着僖贵人这般反应,康熙不需再命人查探求证,就知赫舍里庶妃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 曹玥早就知道赫舍里庶妃和僖贵人之间恩怨以深,但她却没想到今晚赫舍里庶妃也如此给力,一个人竟然就快把僖贵人给摁在泥里出不来了。 敛下眸中思绪,曹玥不去理会僖贵人,而是盯着此刻被众人忽略了的萱草逼问道:“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是不肯说出自己是受谁指使吗?” 萱草自己脑子里也乱成一团乱麻,她捧着自己的头疯狂的摇了起来:“不,奴婢不知道,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她不知道是谁在吩咐她做事,甚至她连给她簪子的人的真实样貌都没有见过,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就凭着那人拿过来的一个妹妹的荷包,自己就信了他,照着他的话做事。 僖贵人见状,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欣喜若狂:“皇上您看,这贱婢自己都说了不是婢妾指使的,婢妾真的没有做过。” 康熙的眉心皱成了个川字,对僖贵人的话充耳不闻,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僖贵人毫无力气再为自己辩解求饶时,康熙薄唇轻启,吐出的话叫僖贵人如临深渊:“僖贵人赫舍里氏,心思歹毒,谋害嫔妃,即日起废去封号,贬为庶人,赐白绫。” 语罢,康熙重新走回太皇太后身旁,微微欠身请示:“皇玛嬷,孙儿如此处置,可还合您心意?” 太皇太后疲惫的抬了抬手:“既然事情已经真相大白,那就这样吧,哀家累了。” 康熙忙伸手把太皇太后扶起来:“时候不早了,孙儿送您回宫歇息。” 康熙和太皇太后一走,因博尔济吉特庶妃一事延伸出来的闹剧到这里也就落下了帷幕。 皇贵妃没想到明明都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到头来竟然是僖贵人背了这个罪名,昭嫔毫发无伤。 她深呼吸了几口,平复下心里的不甘,冷哼一声后转身离开。 钮钴禄贵妃闭了闭眼,走到曹玥跟前,轻言细语的安慰:“今日之事,昭嫔妹妹你也受了惊,回去后叫奴才给你煮碗安神汤服下,早些休息吧。” 曹玥低头应是:“多谢贵妃娘娘关怀,臣妾告退。” 钮钴禄贵妃瞧着曹玥迈着步子离开,自己也打算离开时,嫔妃中又忽然传来一声惊呼,她打眼看去,竟是万琉哈庶妃晕了过去…… 慈宁宫,康熙将太皇太后安置在床榻上,看着太皇太后阖上眸子后,才起身离开,离开前还吩咐苏茉儿明日传太医给太皇太后请平安脉。 苏茉儿恭敬送走康熙,再回到寝殿时,太皇太后已然睁开了眸子,眼睛里没有半点方才的疲惫。 “哀家小瞧昭嫔了,那么周密的计划竟然都会出了岔子,最终叫僖贵人背了黑锅。” 苏茉儿上前坐在脚踏上,低声道:“您的意思是,昭嫔提前知道了咱们的计划,将计就计?” 太皇太后摇头:“不一定是她,也有可能是别人。可不论是谁,今晚昭嫔安然无恙也就罢了,乌日娜却魂归长生天……” 太皇太后说着,心里就是一痛:“早知如此,哀家又何必要拿乌日娜冒险?” 若非今晚的事情中泰半是她的手笔,她不敢也不能叫皇帝彻查下去,又怎会如此草草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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