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前把注都押在刘楚楚一人身上,结果如今输得这么难看,所以这回他才会一次选了两个儿子出来? 他倒想得长远。 状元府中。 柔蓝今早有些头疼,但在寺里服过药后已好了许多。 她知道自家姑娘今夜应会留宿在状元府,便收拾了些东西过来照顾她。 “你既然身子不舒服,便该在寺里多休息几日,还特意下山来一趟做什么?”容清棠有些无奈。 “怀文师兄不会亏待我的。” 柔蓝亲昵地挽着她的胳膊,柔声道:“但我想姑娘了,一步也离不得,就想跟着你。” 容清棠失笑道:“群青恐怕该吃醋了。” “随他吃去,”明知群青今日有事去了禁军营,但柔蓝的声音仍小了些,“他原本就知道,在我心里,姑娘才是排第一的。” “傻不傻。”容清棠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柔蓝笑着和容清棠闹了一会儿,才想起了什么,和她说了刘楚楚被送去白雀庵静养一事。 刘府对外宣称刘楚楚是忽然病了一场,神智不稳,还动了想去寺庙中清修一段时日的念头,才会齐耳剪去她自己的头发。 刘相这才如了女儿的愿,将她送去了白雀庵。 “姑娘,你说刘楚楚还能从那儿离开,回相府吗?”柔蓝问。 长安城中的这些名门大户,无论说的理由有多冠冕堂皇,一旦把家中的女眷送去了白雀庵,便等于告知所有人,府中已经彻底放弃她了,只任由她在白雀庵中自生自灭。 柔蓝觉得刘楚楚或许也会像之前那些女子一样,在白雀庵里待到老,待到死,再也没有回府的那一天。 容清棠思忖了须臾,断言道:“她不是会坐以待毙的人。” “只是她还会不会回相府,便很难说了。” 从刘楚楚身中媚药后第二日的反应来看,容清棠觉得,她应不会想再回去了。 容清棠和柔蓝没再在刘楚楚的事上停留。 容清棠收拾妥当后不久,师娘便来了她房中。 当晚,容清棠又久违地能在师娘身边入睡。听着师娘像以前一样轻声哼唱着那些江南小调哄她,容清棠心底一片宁和平静。 重活一世,她有幸能再次拥有的东西,实在太多,也太珍贵。 翌日清晨。 用过早膳后容清棠便回了云山寺。 她本想陪师父与师娘多待几日,但怀文师兄说她可以先回云山寺将东西收拾妥当,便搬来状元府待嫁。 三月初一那日,她会从状元府嫁进宫中。早些搬来状元府,她也能多陪陪师父和师娘。 但其实容清棠很清楚,或许不是师父跟师娘需要她陪,而是她依恋着待在他们身边时的感觉。 是她,需要他们的陪伴。 回到云山寺中的寮房后,柔蓝便开始着手收拾当初带来的东西。很多东西都只需要收回箱匣中便好,是以耗时并不久。 容清棠则转而去了了尘大师的禅房中,向他辞别。 容清棠到时,了尘大师正端坐在棋盘旁等她。 这回没有沏茶。 “要下山了?”了尘猜出她的来意,温声问。 容清棠在棋盘另一侧落座,答道:“对,这段时日多谢大师照顾,叨扰您了。” 了尘笑了笑,“三月初一的喜酒,让怀荆替贫僧多饮几杯。” 他便在这云山寺中,以茶代酒,贺这对新人大婚。 “大师认识我师父?” 了尘摇了摇头,“只是听你父亲提起过,未曾谋面。” 与他不同,怀荆是个睿智而洒脱的人,一生从无愧于任何人。若见了,恐怕他也只会自惭形秽。 “只是没想到,我,你父亲,怀荆,我们三人还有此种缘分。” 了尘也没有想到,当初容煜的女儿嫁入王府时他还曾添过一份嫁妆,如今她即将嫁入皇家,成为他儿子的新妇。 只愿时舟与她,会比他和他的皇后幸福顺遂。 “入宫后,记住贫僧说过的话,无论太后待你如何,都切莫委屈了自己。” “有任何事,都可以和时舟或是贫僧说。” “晚辈记住了。”容清棠应下。 了尘执起一粒棋子,问:“再同贫僧手谈一局吗?” “好。” * 容清棠与了尘大师下完棋后回到房中,便看见柔蓝正看着她放在枕下的东西,神色犹豫。 “怎么了?”容清棠问。 柔蓝把视线从那个绣着龙凤呈祥图样的香囊上收回来,欲言又止。 容清棠了然道:“看出来了?” 柔蓝这才说:“姑娘以发丝入绣了?” “嗯。”容清棠没否认。 “可……” 可女子以发丝入绣赠与男子,其中蕴含的意味实在深而重。 难道姑娘对陛下…… 容清棠似是看出她在想什么,神色自然地解释道:“只是觉得那处用发丝要比绣线更合适,并无其他深意。” “可陛下看了,万一以为姑娘……” 容清棠心神微顿,说:“发丝所绣的黑色范围不大,他应看不出来。” 且皇后将所绣的龙凤呈祥香囊赠与皇帝,只是帝后大婚中很小的一个礼仪。过后他或许不会用这枚香囊。 “况且即便看出来了,他应也不会多想。” 毕竟他们之间一早便约定了,只做两年的名义夫妻。 不知是为了说服柔蓝,还是说服她自己,容清棠这样说道。 柔蓝无声叹了一口气,没再多问。 姑娘自幼便不爱动针线,虽在与谢闻锦成婚前学了一段时日的女红,也学得很好,却从不曾为他做过香囊,更遑论以自己的发丝入绣。 无论出于各种情意,陛下对于姑娘来说,应已算是十分特殊的了。 柔蓝将把那枚香囊仔细收好,放进要带走的箱匣中。 已从禁军营回来的群青和绿沈陆续把东西往马车上放,容清棠和柔蓝也一同往山寺外走去。 今日要离寺去状元府备婚,容清棠本想和住在不远处的卫时舟说一声。 但她方才去时见卫时舟的房门紧闭,敲门也没有人应,便猜测他可能是回宫处理要事了。 而容清棠行至云山寺门前的山阶时,才看见卫时舟正从另一边走来。 “幸好,不算来迟了。”卫时舟停在恰到好处的位置,温声道。 看着卫时舟手中竹制的篮子和他肩头沾上的几片花瓣,容清棠微怔了几息,“你是去……” “我见你爱吃杏花糕,但山下想摘杏花没那么方便,再过段时日花也该开过了,便去摘了些干净新鲜的杏花,给你们带去状元府。” “若做糕点用完了,可以差人来告诉我,我再去……” “我再命人去摘了杏花送去状元府。” 容清棠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卫时舟,是一国之君啊。 他为何要为自己做这些? 无论是加固秋千,还是去山间采摘杏花,即便他细致入微地想到了,也大可命旁的人去做。 他为何要亲力亲为。 容清棠想不明白。 容清棠不知自己该对他说些什么,只好走近从他手中接过那个装满了杏花花瓣的篮子,转而状似闲谈般问道:“你还会继续住在寺里吗?” 卫时舟摇了摇头,没有隐瞒:“今日便也回宫了。” “我说过,我来云山寺是为了来见你。” “既然你搬走了,我自然也没有继续住在此处的理由。” 容清棠的心猛地跳了跳。 她心底某个念头已经破土发出了芽来,若不及时扼制,恐怕…… “几日后,我便会进宫了。”她忽然没头没尾地说道。 卫时舟却忽而笑了,眉眼温柔地望着她,眸底似有流光若星。 “对,到时我们便会结为夫妻。” 他刻意忽略了这只是名义上的,暂时的。 无论如何,她终将成为他的妻子。 卫时舟心尖滚烫,自灵魂深处升起难以言喻的欢愉。 “我送你去状元府。”卫时舟说。 容清棠纤指发紧,她与他对视了须臾,眼底似有探究意味。 但卫时舟亦无声地望着她,眼神温和而沉静。 似是并无一丝杂念。 容清棠终究什么都没说,只是同意道:“好。” 直到与卫时舟一同坐在马车中,容清棠心里的思绪仍十分纷繁复杂。 她觉得自己似乎遇上了什么陌生的难题。 答案似乎呼之欲出,却又让人难以信服。 实在难以理清那些思绪,容清棠只能暂时将其按下。 她忍不住抬眸再次看向卫时舟,见他侧身坐着,正掀开帷帘看向窗外。 或许因为他常神情温和地面对着她,容清棠之前似乎不曾注意过他的侧脸。 下颌轮廓清晰,鼻骨挺直完美,线条流畅利落。无论从何处看,卫时舟都是俊美无俦,相貌出众的。 即便隐去他的身份,应也会有许多女子为这样的他心动不已。 容清棠的眼神不自觉下移了些许,落在他肩上。 那里还残留着卫时舟方才在杏林中沾上的花瓣。 容清棠犹豫了几息,眼神几经流转又停顿,终究还是抬起手,轻轻替他将那几片花瓣拿去。 察觉到容清棠的动作,卫时舟长眸微敛,半身发麻,眼睫也不由自主地颤了颤,却克制着没有侧身看向容清棠。 他怕自己会忍不住泄露那些汹涌的,难以继续忍耐的爱意,将似乎即将踏出某一步的容清棠吓回原地。 而容清棠将柔嫩光滑的花瓣轻捻在指间,垂眸静静地思忖着什么。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黎晨星、早睡早起第一名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儿时初见 ◎“哥哥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 马车行驶至状元府门前。 卫时舟先行走下马车, 回过身想像上回来状元府时那样扶容清棠时,却发现一旁的柔蓝已经先一步朝容清棠伸出了手。 上回柔蓝不在,他才有机会同容清棠那般亲近。 卫时舟只得不动声色地将手垂在身侧, 拇指与食指的第一个指节轻轻摩挲了一个来回。 “清棠!”有人在唤容清棠的名字。 那位身着红色骑装的姑娘跑着向容清棠而来。 群青和绿沈一反常态地没有将人拦住,容清棠也眉眼含笑地看着她靠近。 “你总算到了!”李诗月停住脚步,动作亲昵而自然地握住了容清棠的手。 “手怎么这么凉?”她问。 容清棠摇了摇头,笑着说:“不是我的手凉,是你的手太热了。” 总是跟个小火炉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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