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走完剧情换了新马甲之后,她一定积极锻炼、争取长命百岁。但现在就算了吧,她希望躺平的时间再多几年。 杨嫣开口之后,冉韬很自觉地停.下来,帮忙清理干净她指的那块石头。 杨嫣坐上之后又顺手拍了拍旁边,示意对方也跟着坐下。 冉韬坐是坐下了,就是中间隔了好大一块距离。 杨嫣倒也没在意这点小事,抬手在旁边折了根草叶过来,一边不太熟练地编着刚学会的草蚂蚱,一边顺口闲话问:“我刚才看见你在看《昭史》,看到哪了?” 冉韬:“昭末宦祸。” 杨嫣“唔”了一声,主要是在回忆具体内容。 她教冉韬认字的时候,就发现后者对历史格外感兴趣,考虑到自己那这个世界货不对板的历史知识,她生怕带歪了成长状态的小幼苗,恶补了好一通当前世界历史,总算在冉韬跟前把“历史”和“话本子”区别开来。不过冉韬学得很快,杨嫣那痛并快乐的日子过了也没多久,后者很快就能自学了,杨嫣也把那些东西塞一塞,放到记忆角落里去了。 杨嫣还在回忆,冉韬已经像是被考校习惯了一样,开口解释:“几乎历代都有宦祸,或专权朝政、或为祸一方,只是昭末宦祸尤为深重,帝王政令尽皆出于宦官之手,后者甚至能肆意废立帝王、或杀或囚,皆在一念之间。” 杨嫣:啊,想起来了。 她顺势点点头,“昭末的宦祸确实不太一样。” 冉韬说出原因:“军权,昭末宦官控制了禁军。” 杨嫣赞同地点头。 中央军这种东西就很要命,落在谁手里,谁就大权独掌。这都不分东方还是西方,天.朝有宦官掌控军队、废立皇帝,西方也有皇位是靠给军队发钱,公开拍卖、价高者得的骚操作。果然不管在哪里,有枪的才是大爷啊。 冉韬却有点走神。 他看见随着人点头的动作,那根束发的布条往下坠了一小段,结扣的位置卡在后颈的领口,坠着衣襟往后落了落,露出一小截莹白如玉的颈项…… 冉韬猛地侧头偏了过去。 这动作幅度有点大,惹来旁边一声疑惑,“怎么了?” 冉韬一时没法回答这个问题,只能扯开话题道:“我好像听见有人过来了……我听错了,是风声。” 杨嫣没怀疑,她答应了一声之后,又忍不住无奈地感慨,“你不用那么紧张。” 她就是没梳头发,又不是没穿衣服。叫人看看就看看呗,又不会少块肉。 冉韬含糊地答应下来,目光终究不敢再往上落,只垂着眼看着那正摆弄着草叶的手指,胡乱接下方才的话题,说着些连自己都知道是些什么的话,“本朝以昭为鉴,自立朝起便限制宦官之权,更有太.祖遗训,严禁宦官染指军务……” 他的目光本来是半垂着落在那边的手指上,可是那纤细的指.尖折着草茎,几次都没有卡进另一边的环扣里,手的主人干脆将它举起来抬高,试图对上月光。 冉韬的视线下意识追随着手指升高之后,也意识到另一件事:她看不清楚。 并不是每个人都像他这般在黑夜里视物如常的,大多数人都或多或少被黑暗阻隔视线。 小娘子其实并不能看清他的神情,甚至一些细微的动作也无法捕捉。 这个认知不知怎么让他心头一跳,颈侧的脉搏都一突一突地跃动起来。 冉韬想自己现在脸上的神情一定很丑陋,但是没关系……小娘子看不见。 草茎终于搭进了环扣里,少女微微蹙着的眉头一下子展开,她顺势转过脸来,就用这么平和又舒展的神情全没察觉异样地看了过来。 冉韬连呼吸声都重了。 杨嫣隐约觉得哪里有点怪,但是没深想,把手里半成的草叶蚂蚱放下,接过话:“你刚才说‘遗训’?” 她看书并没有冉韬那么仔细,再加上都放下那么久了,还真不记得有这么一码事。但想想后来的剧情,再一联系这句“严禁宦官染指军务”,杨嫣忍不住“啧”了一声,“这可不一定,祖宗规矩也要看有没有不肖后人。” 冉韬虽然半走着神,但反应很快,“溧关!” 杨嫣禁不住笑起来,她是因为知道剧情,冉韬就是纯粹的天赋了。她之前给人讲史的时候就发现了,冉韬在这上面直觉准得可怕,所以她才觉得这孩子一定会有出息的。 杨嫣点头:“是溧关,宣将军守了那么久,也没有什么大的战事,皇帝大概要派人去了。” 她掰着手指头数,“世家不能信任,文臣各有党派、互相之间只想着利益争夺,而武将领兵,谁知道会不会反?如今皇帝们全心全意信任的,也只有宦官了。” 这简直就是前代昭朝宦祸之始的重演,正所谓“人类从历史中学到的唯一教训就是人类无法从历史中学到任何教训”[1]。不过如今这个大梁朝廷败亡得太快,情况都来不及演变不到宦官操控皇帝这一步。就是大梁大概不是很想要这种“幸运”。 冉韬没有出声,不知道在想什么。 杨嫣有时候觉得这孩子的思想比她深刻多了,不过她也不在意,毕竟冉韬和她不一样,她只想着走完剧情躺平,冉韬可是要出人头地才能在这个阶级分明的时代改变自己的命运。 杨嫣:“对皇帝来说,宦祸的结果已经是最轻的了。你瞧、前昭的宦官那么嚣张,九度废立帝王,却仍是大昭的天下,若是换个权臣来,恐怕王朝早就改姓了……宦官是皇帝的家奴,即便家奴噬主,也无法摆脱皇权的影响……” 冉韬因为某个词手指颤了一下,下意识地抬眼看过去,杨嫣却已经拍拍手、准备离开了。 她最后瞄了一眼被自己放在旁边、几乎看不出形状的草叶蚂蚱,不得不承认自己没什么手工天赋:明明步骤都没问题,为什么最后的成品这么奇怪? 杨嫣准备起身,倒想起了冉韬一直很在意的事,决定还是体谅一下对方的好意,“你听听,要是没什么人过来,咱们就走吧。” 冉韬很听话地侧耳去听。 杨嫣看不清对方的神情变化,却注意到他的动作不自然地顿了顿。 杨嫣:“怎么了?” 这话刚落,一阵微风徐徐拂来,送来了不远处的动静。声音被风带得扭曲失真,但是她还是捕捉到了那声满是娇嗔意味的“冤家”,还有另一道更加模糊低沉声音……好像是“好人”? 窸窸窣窣的草叶声伴着虫鸣被送到耳中,已经意识到这是什么的杨嫣僵住了,她历数自己前后两辈子加起来的经历,觉得不会有比现在更尴尬的时刻了。 就在杨嫣满脑子都是“怎么逃离现场”的时候,却听见冉韬平静开口,“有人在,小娘子若是不急的话,就再坐一会儿。” 杨嫣愣了下,隔了会儿才像是明白什么一样眨了一下眼。 她陡然松了口气,“好。” 作者有话说: 二狗子觉得嫣嫣不懂,不然按他的正常逻辑是去赶人,而不是让嫣嫣等(他怕嫣嫣撞见doge) 嫣嫣觉得小狗崽不懂。 嫣嫣(松口气):太好了! [1]人类从历史中学到的唯一教训就是人类无法从历史中学到任何教训。 ——黑格尔 (ps. 这是原话的一种翻译结果,不是直译)
第15章 抓鱼 ◎这难道是报应?◎ 春日的夜晚其实算不上静谧,风吹草叶簌簌作响,虫鸣阵阵、间或夹杂些小动物行动间的窸窣声,不仔细去分辨的话,那些动静混在其中其实听不太清楚。 杨嫣猜以冉韬平时表现出的听力水平,他可能会听得更清楚一点,但是他又不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问题不大。 杨嫣这么想着,又有点懊恼。 早在那会儿,她听见冉韬说“有人”的时候就该反应过来的:黑灯瞎火的,谁闲着没事干往外面跑?还能干什么?! 结果搞得现在只能不尴不尬地待在原地。 杨嫣想说点什么转移注意力,以她现在满脑子废料的状况,生怕自己一开口秃噜出什么不该说的,干脆又揪了根草叶专心致志地编蚂蚱,就在她扯了一根又一根、手工技巧渐渐纯熟的时候,突然听见冉韬开口,“他们走了。” 杨嫣下意识地,“这么快?” 说完差点给自己一巴掌,她在说什么东西?! ……也亏得冉韬不明白。 冉韬看了眼杨嫣手边的那一堆草叶和半成品:“小娘子要是想留,那便再留一会儿。” 杨嫣连连摆着手摇头,“不留了,不留了。” 谁知道再留会撞见什么不健康场面。 她把身上的草屑拍了拍,犹豫地看了眼旁边几个初具蚂蚱型的草编,最后还是决定把这些黑历史扫到草丛里毁尸灭迹。 好了,神清气爽。 等杨嫣毁灭完证据,动动腿想要从石头上下来的时候却脸色一变,五官都扭成了一团。 ——她脚麻了。 这么看来,那不知名的两位好像也不快。 杨嫣脑子里刚刚闪过这个想法,那只因为麻痛不太听指挥的脚就落了地,她听见一声骨头错位的脆响。 杨嫣这次真是脸色陡青、站也站不住地往旁边栽过去。 她把脚给崴了。 幸亏被旁边的冉韬及时扶住,不至于摔个狗吃屎。 杨嫣反手抓住了人,借着力尝试着站起来,但右脚刚刚受了一点力、就疼得她倒吸凉气。 这声音惊动木头桩子一样僵着的冉韬,他总算反应过来,一伸手就把人捞起来,重新抱回一旁的石头上。他抓住右边小腿,对着那只看着角度就不太对劲的脚打量了两眼,几下褪了鞋袜,在腕骨上摸索了两下,抬手就给对了回去。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杨嫣疼得叫都没叫出来,按在人肩上的手生生掰折了一根指甲。 ——疼啊!!!! 杨嫣最后是趴在人背上一路哭回去的。 她没想哭,就是眼泪止不住,真的、真的太疼了! 杨嫣本来想着不惊动的碧楼悄悄回去,但是她回去的时候碧楼人已经醒了,正着急忙慌地四处找人,要是她回去再晚一点,整个别庄都得被惊动。 对着小姑娘那“天都要塌下来”的表情,杨嫣深刻反思了好几秒。 这些年她和原主的性格互相影响,又处在一个横着走都没人管的环境,做起事来多多少少都变得不顾后果起来。 环境真的很影响人。 就比如说现在,碧楼急都快急死了,回过神来还要请罪,“是婢子失职,求小娘子责罚。” 杨嫣连忙把人拽起来,“是我不对。我下次出去之前,一定跟你说好不好?” 碧楼继续自责:“怎么能是小娘子的错呢?分明是婢子失职,是婢子睡得太死,要是我能再警醒一点……balabal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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