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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有什么意思，你可真是喜欢发散思维。” 龙芜拎起那份名单，在威廉姆斯的眼前晃了晃：“被选入这份候选人名单的Omega，明面上的身份都很好看啊，什么什么家族的长女，什么什么学院的高材生，什么什么流派的艺术家……看起来，各个光鲜亮丽。” “但是我知道，事实不是这样。我曾经见过她们。” 龙芜取出一枚小小的雕塑。那是仍在切利尼星上时，还没有丧失理智的珍妮特送给她的。 “我在一颗偏远的星球上见过她们，挖掘着似乎是矿石的东西，信仰一位不知名的女神，同时也守护着埋藏在地下的秘密。她们都很好，虽然不像是寻常世人眼中的Omega，但依然也在努力为自己生活。” 坐在她对面的威廉姆斯，在看清那枚雕塑的正脸后，眸色便深了几分。 龙芜继续道：“但我没想到的是，你们在她们不知道的地方，一边让她们受苦，一边为她们伪造好了身份，但凡希尔看中了其中一个，就把她送到帝星来，把她装扮成教养良好的准皇后。等她怀孕后，再偷走她的孩子——就和你们三十年前做的那样。” 她很是好奇地发问：“到底是什么东西，对你们的吸引力能有这么大？” 龙芜想破头也想不出来，另一个时间线里的自己早就死了，她也不认为单纯凭借自己的血肉，便能使得人类缔造出什么惊天动地的怪物。 毕竟她已经没有什么信徒了，力量和巅峰时期相比更是大打折扣。 要想利用她来达成什么举世无双的目的，更是不可能的事情。现在的自己能做什么，龙芜自己再清楚不过。 威廉姆斯面无表情地望向龙芜。 这安静的会议室中，龙芜气定神闲地坐着，时不时还摸出些小点心吃；另一边的威廉姆斯则如同一尊被石化了的雕塑般死气沉沉，过了许久才低声开口。 “你的确知道很多，龙小姐，是陛下告诉你的？” “不是，是我用眼睛看出来的。” 看完老皇帝后，龙芜想着皇宫里面也没什么人，就没有再给自己的眼睛加上障目诀。威廉姆斯·格林伯格甫一出现在眼前，龙芜便把他头顶那近乎黑色的血色命运线看了个清。 她实在无法理解，人类到底在为什么，而如此残酷地对待自己的同族？ 威廉姆斯冷笑一声，显然没相信龙芜说的“用眼睛看出来”，只是终于撕下了他彬彬有礼的面具：“倒是我小看了你们。龙小姐，这是一个伟大的计划。我们正在用我们自己的力量，努力地去接近【神】。” 龙芜：“好了，够了，我懂了，你别再说了。” 如果可以的话，龙芜想把自己的母语更改为无语。 这种类似的造神行为，她已经见过太多太多次了。只需要听一个大义凛然的开头，龙芜便明白，这又是一个脑子不清楚的，莫名其妙给自己冠上一个“为了全人类更加美好的未来”，做着戕害同族的行为的大傻蛋。 “你懂什么？” 威廉姆斯轻蔑一笑：“在人类基因水平已经抵达极限的情况下，如何在宇宙中实现更大的突破？我们只能像机器那样，进行系统更新。为此，付出牺牲是难以避免的，所以……” “哐当——” 龙芜单手按住威廉姆斯的后脑。 她力气极大，使这位红光满面的伯爵阁下的大脸在瞬间与会议室的桌面发生了激烈碰撞，发出的碰撞声绕梁而不绝。 “我说，我听懂了。” 龙芜一字一顿，缓缓开口：“你的雄心壮志，我不想听。我只知道，如果没有你这样的蠢蛋自作主张，世界自然会选择适合世界的存在；我只知道，如果没有你这样的傻缺自以为是，切利尼星上的那些Omega，她们本来会拥有属于自己的生活，而不是在一片荒芜中，寻求着她们本应拥有的未来；我只知道，如果没有你这样的脑残自作聪明，我的希尔，他会是历史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了不起的帝王。” “当然，现在他也会是，虽然总体上有些小小的瑕疵，但是没关系，我会帮他改正这些由你们犯下的错误。” 龙芜拽着威廉姆斯的头发将其提起，满意地看到他的鼻血已经流了一脸：“所以，就由我来帮助你成为必要牺牲的一员吧？毕竟刀不砍在你身上你不知道痛，我来帮你切身体会一下。既然你这么渴求人类的更好的未来，那我来帮你为这个事业做一点小小的贡献吧。” 她微笑着注视着威廉姆斯惊恐的神情：“怎么样，你意下如何？”
第71章 “鞠同学, 你的身体素质有点差啊。” 希尔维斯特很是轻松地走在前面，还时不时回头看看累坏了的鞠元慕：“明明这里的路也不算崎岖，你怎么走得这么艰难呢？” 鞠元慕揉揉自己发胀的小腿, 没好气道：“确实, 你说得对，我和你这种一路畅通无阻的高人不一样。” 自从进入了这方地下空间以来, 鞠元慕和希尔维斯特便很是清晰地觉察到了彼此之间的差异。 希尔维斯特仿佛被这里所庇护一般, 无论做什么、往哪个方向走，都是轻轻松松毫不费力；但鞠元慕就好像被这方地下空间诅咒了一样, 在平地上走路会摔跤, 在台阶上行走会腿软, 来阵阴风一吹就头疼，简直是大写的不顺利的集合体。 希尔维斯特语气轻快：“那麻烦鞠同学好好感应一下, 距离我们的目的地还有多远？” 鞠元慕嗤笑一声：“我怎么会知道距离目的地有多远？” “不，你知道的。” 希尔维斯特站定，对着身后的鞠元慕，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与我相比，你更加熟悉这里。毕竟, 我已经记不清当年发生了什么了, 但你和我不一样。” 鞠元慕的指尖又撞到了一块碎石, 疼得直吸冷气，面庞扭曲：“您谬赞了, 皇帝陛下。我什么也不知道, 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 应该快了。” 见他依然不愿意表露身份, 希尔维斯特便也不再说多些什么。 左右他已经知道鞠元慕到底是谁了，现在看他这样自欺欺人, 还挺有趣的。 他们并没有在黑暗中继续前进太久，希尔维斯特便瞥见了一丝依稀天光。 抬头望去，是原本结实的地块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小洞。而在希尔维斯特望见那方小洞的瞬间，他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了一段不属于自己的回忆。 他看到龙芜神色凝重地和什么东西说着他听不清的话语，随后便是白光大亮，连记忆都被模糊；在白光渐渐泯灭后，龙小姐略有些消沉地捡起了什么东西。 她屹立原处，沉默半晌，最终一拳轰开了头顶的块垒，头也不回从这方小洞中离开了。 于是他停下脚步，对身后的鞠元慕说：“……就是这里。” 但除了呼啸而过的风声，希尔维斯特并没有听见任何属于人类的回响。 他惊讶地回过头去，发现鞠元慕不知何时已经不在身后。无数细小的光点奔涌而来，于希尔维斯特的身前凝结成一个他于梦中见过了无数次的人形。 女人的嗓音温柔而亲切：“你好，希尔。” 希尔维斯特怔怔地望向她，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 。 这一刻，他想起了很多——有他那样执着地想成为皇帝的原因，有他这一路独行而来，在遇到龙芜之前所支撑他的力量，更有在那段令他不愿再回想起的幼年记忆中，唯一明亮的光。 他垂眸，掩去眼中酸涩，只是亲昵地呼唤她：“……你好，母亲。” “哎呀，阿芜实在是太厉害了，让我在死后还能再见你一面。” 与记忆中那个时常坐在实验室的角落里不说话、只有自己凑近后才会露出笑容的母亲不同，这个由龙芜的术法构成的洛菲要更加活泼，眉眼更像是一个尚未经世的青涩少女。 仿佛她还未遇到自己血缘关系上的父亲，也自然还未被锁入深宫，最后却又被偷偷转运道实验室，成为一个荒谬计划的一环。 但希尔维斯特突然想到了什么：“是阿芜的术法让你……那也就是说，她其实并不是五年前才穿越来的？她以前就已经存在于这个时代了？” “不不不，你别这么理解这件事。” 【洛菲】摇摇头：“希尔，我们的世界是三维的。即便人类发展了几千年，几万年，我们的技术依然没能突破三维的界限。但对阿芜来说，他们的世界是四维的。当多出一个名为时间的维度，她想要在时间中来回穿梭，就像是我们改变一件物体的长宽高那样容易。” “所以，在名为时间的维度上，自然可以存在两个节点，分别存在两个龙芜，且其中一个对另一个的存在并不知情——她原来是不知情的，不过前些日子来了这里一趟后，应该是已经把一切都串联起来了吧。” “她可以穿行于时间的话……那能不能让你不要成为那个人的妻子？也不要生下我？” 术法构成的依稀影像，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的孩子：“希尔，你肯定还没看过我的日记吧？” 希尔维斯特点点头，意识到母亲可能在日记里为自己留下了些什么：“上面的锁我不想强行破坏，又猜不到密码。” “等你的孩子正式与这个世界相逢的时候，你就能猜到密码到底是什么了。” 【洛菲】俏皮地眨眨眼睛：“希尔，你可千万别对我有什么愧疚感，别觉得我是因为被安排了生下你的命运，才会变得这么悲惨。” “事实上，正是我看到了我们的未来，我才会服从这样的命运。不然，我早就让阿芜一拳把所有人都打爆了。” 她上前一步，荧光闪烁间，身形变得更加单薄：“希尔，我是为了生下你，遇见你，才愿意进入皇室。对我来说，你的降生比我经历无论多少年的苦难，都更加重要。所以，我的孩子，不要哭泣，我应当对你感到愧疚才是。如果不是我想要遇见你，你也不会降临世间，遭逢苦难。” “不，不是这样的。” 希尔维斯特悲伤地注视着母亲的幻影：“我从未觉得降生于世是我苦难的开始。” 是那些心比天高的人，是那些妄图安排他人命运的人，是踩在同族的尸骨上摘取果实的人……是他们让他遭逢苦难。 如果没有他们，希尔维斯特想，他本该度过安稳平和的一生。 “所以，我也不后悔为了你而做出某些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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