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焰嚣张的北海使臣见着她,竟突然愣住,久久不说话,翕动的嘴唇静默无声地唤出两个字——神女。 大雍朝的皇后竟与神女生得一模一样! 北海使臣脸上显露出疑惑而又虔诚的神情,他低下头去,收敛了气焰。 白鱼鱼皱了皱眉,与玄煜对视一眼,不明所以。 宴会进行得出人意料的顺利。 宴会之后,北海使想找机会与白鱼鱼单独谈话,但都没能如愿,只能带着疑惑离开。 第二日朝堂上,玄煜拒绝了北海使臣贪婪的索取。 北海使臣并未纠缠,带着下属匆匆离去,为将这一遭在大雍所见的奇事传回北海国。 * 丧妻后的李幸朴沉沦一阵子,重新振作,成为帝国的使臣,助玄煜令周边小国一一臣服。 玄煜感叹李幸朴乃千古贤臣之余,也不免想到李夫人的离世,眼见着白鱼鱼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起来,玄煜心里担忧得厉害,恨不得时刻守在白鱼鱼身边。 白鱼鱼倒是心宽,该迟迟,该喝喝,偶尔被他的小心翼翼逗得乐。 如此苦熬数月,终于,在夏末的一日,白鱼鱼顺利诞下一名小公主。 玄煜大喜,册封女儿为永福公主,待永福满月之时,带着女儿一起受文武百官与四夷酋长、使臣的朝拜,昭告他乃天下共主! 父女二人回到紫宸殿,白鱼鱼还在呼呼大睡。 玄煜将女儿放在白鱼鱼身边,走到窗边,望向窗外碧蓝的天与昭昭烈日,多年来的辛苦,在这一刻,终于得到奖赏,如今,他的心里不止有对权力的渴望,还有—— 他回头望向床榻,那里正睡着他最爱的两个人。 系统:【滴!共主培养任务完成,系统即将自动卸载,玄煜,请你铭记——做个好皇帝,天道永远在!】 一声长长的刺鸣,玄煜难耐地闭上眼,直到那声音消失,他睁开眼,曾经的一切仿佛一场梦,他仓皇朝床榻上看去,好在,他的妻子与女儿都在! 他缓缓走过去,挨着白鱼鱼躺下,将母女二人一并拥在怀中。 他缓缓走过去,挨着白鱼鱼躺下,将母女二人一并拥在怀中。 带着奶味的淡淡香气,是最能令他心安,也是他最喜欢的味道。 他将鼻尖埋在白鱼鱼颈窝里,惬意地闭上眼。 * 大雍日渐强大,政治稳定。 北海国老国王亡故,几个小王子争抢王位而乱。 夜里,白鱼鱼趴在玄煜怀中,微微喘气。 “三年之期就快要到了,你说过,要带我与永福去北海国的。” “嗯,朕是说过。” “难道,你又要食言?” 玄煜笑了,撩拨着她额角汗湿的碎发,“朕打下北海国,做永福周岁的生辰礼,如何?” 白鱼鱼惊得瞪大眼睛 玄煜再次翻身压住她…… * 太皇太后在别宫病了。 玄煜将人接回宫中照顾。 白鱼鱼常常抱着小公主去与太皇太后解闷。 老人家总念着故乡的人和事。 白鱼鱼瞧着揪心,不敢提及大雍与北海国即将干戈相向。也许是听了太多北海国的故事,白鱼鱼竟又梦到自己“回”到海边,没错,是“回”,梦里的她将北海国当作故乡。 从梦中醒来,白鱼鱼睁开眼,静静躺着,愣了许久。 她不曾去过北海国,为何竟觉梦中的一切真实而又熟悉? 这时,宫人前来传话,说是将军夫人来了。 白鱼鱼一喜,起身,迎出去,见着盘着发的大瑶牵着与董义旬的长子。两岁的小男娃,瞧见白鱼鱼,高兴地扑上前。白鱼鱼将他抱在怀里,逗了一番,抬头一看,大瑶虽然笑着,眉眼间却满是忧虑,眼睛有些红,像是哭过的。 白鱼鱼皱了皱眉,拉着大瑶到殿内。 俩人并排坐在小榻上,白鱼鱼问:“你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了你?你告诉我,我给你出气!” 大瑶摇了摇头,叹一口气,抚上小腹。 “我又有了。” 白鱼鱼眼眸一亮,挪近她几分,“这是好事呀!” 大瑶的眼睛愈发红了,“可是他……他要走了。” 白鱼鱼脸上的笑一点点褪去,她知道,大瑶口中的“他”说的是董义旬。 “战场上生死一瞬。他若有个三长两短,这孩子生来便没有了父亲……” 白鱼鱼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 自从知道大瑶的苦楚,白鱼鱼便心里闷得难受。 怀抱着甜甜酣睡着的女儿,白鱼鱼思绪繁乱。 战事是帝王成全野心的手段,可是死伤的将士呢?受难的百姓呢? 白鱼鱼低头看着女儿粉嫩的小脸,心中充盈着一种罪恶感。 她的心口处开始隐隐作痛,脑海里跟着响起一声声哀嚎—— “神女!救救我的女儿!” “神女!救救我的儿子!” “神女!神女!救救我——” 痛楚一点点深刻,一点点蔓延到她的四肢百骸 她的视野渐渐地变作一片鲜红! 婴儿的啼哭声在她怀中响起。 白鱼鱼猛然回神,定睛一看,女儿额头上竟有一点鲜血,她心慌意乱地用手去擦,却怎么也擦不干净,她颤抖着将手掌翻转。 渗血的是她的手心! 脚步声响起,像从幽冥中而来,越来越近。 白鱼鱼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怀里的女儿哇哇大哭,玄煜疾步走来,将女儿抱进怀里,一面哄着,一面瞧她,见她脸色难看,皱起眉头。 “可是哪里不舒服?” 白鱼鱼摇了摇头,看一眼女儿的眉心,没有血,看一眼自己的手心,也没有血,一切都是幻象,可她心里不安的情绪却如野草般肆意疯长,将她的心塞得满满的。 想了又想,白鱼鱼抓住玄煜的手腕,“那一仗……可不可以不打?” 玄煜微微皱眉,牵住她的手,将她带到小榻坐下。 “那些事你不必忧心,你只管像从前一样。” “可是……” 白鱼鱼仍旧心中不安。 “不必太久,咱们的永福满周岁,北海国便将是大雍的国土!” “永福还小,担不起杀戮。”白鱼鱼急忙说。 玄煜沉默了。 白鱼鱼继续说:“你可还记得泰山封禅那一回起义的百姓?大雍朝的百姓憎恨你,北海国的百姓亦如此,你要以强权压制一切么?你如今已是天下共主,你的野心也该适可而止。” 说出这番话,白鱼鱼心里少了几分憋闷。 此刻—— 她是母亲,所以为女儿着想。 她是妻子,所以为丈夫着想。 她是皇后,所以为百姓着想。 她是福星,还是…… “好,朕答应你,不攻打北海国。” 白鱼鱼松一口气,展露笑颜,靠在玄煜肩上。 金黄的夕阳自轩窗中泻下,照在他二人身上,襁褓中的婴孩儿睡熟了。 * 白鱼鱼得知消息时,董义旬已离京三日。 仿佛一记重锤敲在她脑门上,一根绳子勒住她的脖颈—— 一瞬间,她变得呼吸困难,极为痛苦地倒在地上,蜷缩在一起,不断地抽搐。 仿佛有一股力量,企图抽走她的魂魄。 她的意识与躯体在一点点分离。 “神女!救救我!” “神女!大雍的贼兵来了!” “神女——” 白鱼鱼变得越来越轻,一缕烟雾似的飘在空中,她看到玄煜冲进来,将她抱起,几乎圆睁着几乎沁血的凤眸,嘶声大喊:“传太医!” 女儿哇哇的哭声十分响亮,令她揪心。 她看着自己死气沉沉的躯体,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她,死了? 死得如此轻巧? 一阵风吹来,她飘上天,化作云,朝着海的方向飘去,半路,她由云变作风,吹起漫天黄沙,吹折大树断路,阻拦一众兵马前行。 呼呼的风声里,响起一道怪异的声音—— “天道永远在。” 董义旬听见了,其他的将士也听得一清二楚。 一封急令乘快马而来,交到董义旬手中。 董义旬一看,脸色微变,下令:“返京!” 大队军马调头,风也渐渐平息,那句神音却在每个人心中留下深不可灭的印象。 * 皇后殁了。 小公主丧母,三日不肯吃奶,饿得哇哇大哭,皇帝割破手指,以鲜血喂养,小公主终于熬过来,许是年幼,很快恢复如常,只要一件皇后穿过的裙子盖着,便不哭也不闹,饿了便吃,饱了便睡。 皇帝下巴生着青茬,神情呆滞地守在皇后灵前,已有二十余日。 普通人家,夫死,妻守丧三年;妻死,夫不守。 皇帝改换此俗,从此以后,大雍朝百姓夫妻一致,皆需为对方守丧三年。 天子一日代一月,三年实为二十七月。 , 灵堂内,宫人散尽。 玄煜靠着硕大的黑色棺材,再也忍不住,潸然泪下。 “阿鱼,从前,我陪你的时候太少……我……现在陪你,好不好?” “阿鱼,我该听你的……” “阿鱼……” 玄煜扶着棺材,埋着头哽咽,片刻后,他忽然抬头,擦去眼泪,抓住一根白蜡烛,高高举起,朝着天,“天道,狗屁天道!是朕破了天道,是朕罪孽深重,为何!为何死的是朕的皇后?为何啊!” 滚烫的蜡油滴在他手背上,他仿佛不知道痛一般,疯狂地挥舞着手里的蜡烛,明明灭灭的烛光照在空中,照出一张张昔日的笑脸。 玄煜追逐着那些笑脸,忽然,一个踉跄,一头撞在棺材上。他扶着棺材,一点点滑到地上,头倚在棺材上,闭上眼睛。 连日的疲惫令他昏睡过去。 哗啦哗啦的水声又将他唤醒,他睁开眼,看见一片一望无际、瓦蓝蓝的水,飞在天上似雁似鹊的鸟,沙滩,贝壳……他竟在梦中来到海边! “神女!” 他听到有人呼喊,转头看去,一个娇俏可爱的人影正朝他跑来,他心中一阵狂喜,人却愣着不动,翕动着的嘴唇,小心翼翼地唤出那让他欢喜又心痛的两个字:“阿鱼……” 玄煜猛地惊醒,睁眼,愣着不动,似乎还在梦里。 阿鱼,北海国。 凤眸里迸发出不寻常的光亮。 扶着棺材站起身,玄煜一点一点挪开沉重的棺盖,往里看去。 棺材里,空空如也,没有尸首! * 哀鸿遍野,伏尸满城。 一只只插着箭的海鸥卧在沙滩上,鲜血涂抹白色的沙滩。 海,也成了血红色。 “敬爱的神女,请救救您的子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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