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到岑迦南枯坐在原地,紧抱着她的身体,那张坚毅面庞上常年发号施令的严厉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如迷路孩童般的迷茫无措。 谈宝璐在半空中两臂抱在胸前,觉得这一幕好生古怪。 不是岑迦南亲自逼赫东延杀的她么? 现在她死了,为何又抱着她这般失神悲恸? “杀了。”岑迦南眼皮不抬地下了令。 赫东延被叛军当场绞杀,死状比她凄惨无数倍。 赫东延死时双眼不合,是死不瞑目之状。 以赫东延的性格,谈宝璐知道他是憎恨岑迦南言而无信。 明明说好了交出皇后就放他一马,现在他亲手杀了自己的皇后,岑迦南却翻脸无情。 日升日落,最后一缕光跃下了窗格。不点灯的空殿里,岑迦南继续抱着她的身体,一动不动,有时看起来像一座雕像,有时看起来又像一幅画。 他偶尔会低下头,用前额与她没有温度的脸颊相贴。 除此之外,他始终一言不发,这让谈宝璐这缕游魂也不知岑迦南到底抱着她想些什么。 不过,谈宝璐也懒得去知道。 她现在更想回家去看看。 她父母和大哥已去世,但家中还有一对双胞胎弟弟妹妹,她想回去看看没了父母,没有兄姐,这两个孩子怎么办。 她一鼓作气,让自己飘了出去。 但当她飘出岑迦南身外的一里远时,她的魂魄便像潮汐一般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往回推,又飘回了岑迦南身边。 这么反复折腾了几次,谈宝璐终于明白过来,她的魂魄同岑迦南绑在了一起,岑迦南去哪儿,她才能去哪儿。 她不知这其中是何玄机,猜测多半是因为她是被岑迦南间接害死,所谓冤有头,债有主。 她暂且停留在岑迦南的身边。 她看着岑迦南给她火化,但他没将她的骨灰盒放入大晋的皇陵,至于她的骨灰盒最后上哪儿去了,没人知道,就连谈宝璐自己都没能找见。 她的身体化作灰烬的那晚,她看见岑迦南一人在殿外默立了良久,久到肩膀上的披风的铜扣凝出一层霜花。 她还看着岑迦南放了一把火,整个大晋皇宫付诸一炬。这场火整整烧了三天三夜,岑迦南站在火光前面无表情地观赏,俊逸非凡的面容被火焰映衬得阴鸷扭曲。 她看着他登基后如何失心疯般四处征伐,不立后,不册妃,膝下无一子,从边界线的最南边一直打到了最北边,将大晋的版图扩张了数倍。 战胜还是战败好像于他而言都没有区别,胜了就打下一场,败了也打下一场,有时候谈宝璐甚至觉得,他似乎不是想打仗,而是想寻死。 在岑迦南的疯狂之中,谈宝璐隐隐察觉了什么。 岑迦南当年似乎并不想她死。 他想赫东延交活的。 可是,岑迦南为什么逼着赫东延一定交出她呢? 谈宝璐隐隐猜到了答案,却不敢确定。 到了第五年,岑迦南近乎疯狂的征战终于彻底透支了大晋国力,新的叛军集结起来。 在一次攻城战中,从来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岑迦南被新的叛军首领斩射下马。 岑迦南死了。 叛军没有放过他的尸体,他们将岑迦南那只紫瞳挖了出来,当作邪物挫骨扬灰,以祭天下。 百姓举天同庆,以为终于迎来太平盛世。 但实际上,历史不过是一次次轮回,岑迦南死的当天,新的叛军又悄无声息地集结了起来。 谈宝璐也觉得,岑迦南死得好。 杀人者被人所杀,算死得其所。 只可惜,她再也看不到岑迦南的眼睛。 有一件事无人知晓,她的逃避和躲藏,只是因为那时她胆小如鼠,害怕被人一同排挤、取笑。其实,她从不曾觉得岑迦南的那只眼睛丑陋。 她一直觉得那只紫色的眼睛很好看,像一颗珍贵的宝石。 如果她曾告诉过他,是不是他们的命运就会有所改变? 不过这件事也没什么意义了,岑迦南死后,谈宝璐发现自己的魂魄开始变淡。 先是裙摆,然后是四肢,看着自己渐渐变得透明的指尖,谈宝璐估摸着,岑迦南已死,她大概终于也能去投胎了吧。 她这一缕幽魂,就这么昏昏沉沉地想着,忽地听到耳边一声钟响,一名小丫鬟脆生生地在她耳边说:“三姑娘,还要绑得再细一点才行的。” 腰间传来一阵酸痛,谈宝璐低头看去,自己的腰上正缠着一条红色束腰。 眼前婢女们忙忙碌碌,有的用火荚拨着火盆里的金丝碳,有的黄铜面盆端来热水,有的用新摘的芙蓉花瓣研粉。 “皇上好细腰,要再细一点,才能被皇上看中呢。” 这句话如平地一声雷鼓,瞬间将谈宝璐惊醒。 她记起现在是什么时刻了。 就在今晚,父亲谈魏将要将她献给岑东延。 作者有话说: 啦啦啦??(^??^*),夏天挖个新坑~ 希望大家喜欢~ - 下一本古言预收《为兄》 心机美人x风光霁月高岭之花 作为寄人篱下的小可怜,裘家谁都能欺负一下这个长相娇媚的表小姐。 初潮那日,宁窈被害落水,大病一场,病中竟发觉自己能做预知梦。 梦境里,她被迫嫁给无情的商人之子,一生活活蹉跎而死。而那个陷害她的姐姐,却嫁给了裘家最白玉无瑕,风光霁月的二爷裘嘉谊。 凭什么她的人生是这样? 凭什么恶人反而有好报? 她非要将姐姐的婚事抢过来! 她非要让欺压过她的人后悔此生! 在某个夜里,她处心积虑地等来了裘嘉谊,在他面前故意勾起那湖绿色的裙摆,露出一节纤细白嫩的脚踝。 她看着他,鼓足勇气,用娇到能滴水的声音说:“二哥哥,我腿伤着了,可否扶我一把?” * 作为女帝之子,裘嘉谊在裘家是被供奉为祖宗般的存在,因为谁都知道他仅仅只是养在裘家,是未来的王储。 裘嘉谊此人清冷薄情,目下无尘,且不近女色,裘家上下都以为,像裘二爷这样的人,只怕此生都不会对女子侧目动情,就算是婚事也定会娶一位与他身份地位相当的高门贵女。 然而,某日夜里,裘家上上下下亲眼看见,他竟将裘家那位最被嫌弃的表小姐抱在怀里,用自己的外袍遮着她的小腿,不许旁人看去一眼。 她如愿以偿地折下了这朵高岭之花。
第2章 ◎他……怎么来了?◎ 谈宝璐扶着床梁,身后两名小丫鬟正一左一右地拉着一块大红布,紧紧缠住她的腰。 两尺不到的腰被勒紧得只剩一尺半,腰肢处的细凸显了胸的柔软和臀的饱满,细细窄窄,玲珑有致,一手可握。 但这样的美是须付出代价。 常年的束腰使谈宝璐很早就落下了病根,腰部每逢阴雨天便酸痛难忍,最严重时,甚至需要在放了药物的温泉中浸泡方可缓解。 腰上的痛楚又一次收紧,谈宝璐回过神来,温声说:“小东,不必再系了。” 腰间的力量稍减,小东犹豫地说:“三小姐,我知道束腰不怎么舒服,但是圣上好细腰,若不再缠紧些?怎么成细腰美人,博得圣上恩宠?” 谈宝璐心道,我管他赫东延喜欢什么? 但这大逆不道的话,她现在还不能说。 谈宝璐便说:“我喘不过气。” 小东正要放手,“哎哟哎哟,好不容易束紧的,怎么给解了!”一名嬷嬷尖声道。 这位赵嬷嬷是大夫人出嫁带过来的陪嫁丫鬟,是大夫人那边的人。 她从小东手中将腰带接了过去,亲自上阵。 她给谈宝璐系束腰时,下手可不留情,左脚踏着地,两手狠狠往后一拽,恨不得要将谈宝璐的腰给掐断了,还用言语敲打谈宝璐道:“三姑娘,老爷、夫人可都在外头等着呢,你再不将衣服穿好,是要讨罚吗?” 谈宝璐不同她多话,拾起桌上的剪刀,一把将束腰带绞成了两段。 束腰变成了破布片,赵嬷嬷在原地震得目瞪口呆。 谈宝璐踩着成碎布的束腰朝铜镜走了过去,说:“出去。” “出去?”赵嬷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们的老爷谈魏官居户部侍郎,一共娶了三房夫人。 大夫人出生好,育有一子一女,嫡长子谈俞,嫡长女谈茉;二夫人心眼多,育有一个女儿,叫谈芙;这位三姑娘谈宝璐,是三房夫人出的,三房身体不好,病歪歪的,下面还有一对双胞胎弟弟和妹妹,最不得宠。 不得宠就得脾气好,忍着,不然在谈府可没好日子过。 这位三姑娘平日就是泥团成的人。 这么个人,今日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强硬了? 见赵嬷嬷半晌不走,谈宝璐淡淡地说:“听不懂?听不懂就换个能听懂的进来。” 赵嬷嬷气得脸色煞白,咬牙切齿地说:“三姑娘要老奴出去,老奴出去就是了。但三姑娘冲老奴摆架子无事,若把老爷的大事给误了,可就吃不了兜着走!” 身后门猛地一关,屋里终于清静了。 谈宝璐对剩下的两位贴身婢女小东小西说:“继续更衣吧。” 小东和小西异口同声道:“好!” 小东和小西吓得够呛,但都在心里为谈宝璐拍手叫好。 她们早就想赶走这个赵嬷嬷了,明明不是三房的人,还整日找她俩的麻烦。 红色舞衣被呈了上来,火红的丝绸布料上用金丝银线绣制了一副百鸟图,每一只鸟雀的眼睛是由珍珠、玛瑙、夜明珠之类缝成,最中的孔雀眼中镶嵌了一枚如鸽子蛋大小的红玛瑙,珠宝表面流光溢彩,好似在眨眼闭眼,栩栩如生。 衣裙换上后,婢女们为谈宝璐挽发。 发簪解开,三千青丝泼墨而下,柔滑如绸绢,再密的玉篦子放到头顶,便能一直通到发尾。这么一头乌黑浓密的秀发挽做发髻,用数十只精雕细琢的金发簪分作数股,再于头顶冠上珠帘金冠,如云上见金霞,灿灿放光。 谈宝璐穿衣时,小东和小西一直在惴惴不安。 这身舞裙腰间有一条玉带,正显出腰线来,若不穿束腰,能好看么? 少卿,谈宝璐打扮妥当,从座椅上起身,小东和小西的担忧瞬间烟消云散。 没有束腰绑缚的腰肢更直且更有韧性,没有弱柳扶风的病弱之感,而是大方舒展,雍容华贵,更衬得起这身百鸟礼服,衬得起贵女的身份。 谈宝璐站在镜前站定。 看着镜中雍容华贵,艳绝无双的人,还微微有些许陌生,有种不真实之感。 她死时刚过双十生辰,现在的她才只有十六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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