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赫东延不拜,他直挺挺的站立,与岑迦南遥遥相望,几乎目眦尽裂。 岑迦南淡声开口,每个字都掷地有声:“民间一直有大晋皇室血脉流落海外的流言,且听一听这小儿为何口出狂言,再做论断不迟。”
第119章 ◎有喜◎ 有的人就是这样一种存在, 只要他在这儿,就觉得这事稳妥了, 这事能办成,而岑迦南就是这种人。 岑迦南如不速之客般的出现,令众人惊喜有,惊吓也有。 赫西汀被两名侍卫强压在地上,两手抓着泥地,奋力昂起头,脖颈几乎就要折了起来, 目光激动地望向他的哥哥。 “参见武烈王殿下……”侯鸣跪地行礼,心中一块巨大的石头稳稳当当地落了下去。 徐玉紧随其后,也毕恭毕敬地也叩拜, 他佯装赫东延首肯了岑迦南的话,故意开口道:“奴才这就奉旨去办。” 赫东延回过神来,不过是一恍惚, 一错眼,在场众人竟不知不觉全都听令于岑迦南。而岑迦南此言又的确在理, 他若执意要杀, 反倒落人口舌。 他必须立刻想出新的办法, 斩断这无名小儿是自己亲弟弟的可能。 赫东延略一思索,面上挤出几分伤痛之色,开口道:“朕的确有兄弟流落民间,朕每每思及他, 都心中悲戚。” 紧接着, 他话锋一转, 又道:“但那是多年前的事, 世事无常, 这孩子一定没命了。” 徐玉道:“陛下为何觉得小皇子一定不在人世?” 赫东延道:“所谓血浓于水,若这小子真是朕的弟弟,朕见他定会有亲切之感。但朕一看他,不仅毫无亲近之情,反而心生厌恶,绝不是见到血亲该有的感觉。” 徐玉道:“圣上与小皇子已有数年未见,就算是熟识的老友久别经年,再见相逢时也有认不出来的时候。更何况皇子失踪时尚且年幼,幼儿一年以长成,多年后相貌自然大变,仅以人面不相识便认定不是故人,未免太过决对。以奴才之见。” 徐玉瞧向岑迦南的脸色,然后按照原计划继续说了下去。他微一停顿,道:“御医馆内存有各皇子的出生档案,详细记载了众皇子出生时的时间,天相,外貌特征,可根据记录在案的信息一一核对,便可知他身份是否属实。” 赫东延心中大震,众皇子出生档案一经出来,他自己的出生记录也会被暴露。虽说这么多年一直无人发现他身世秘密,但纸包不住火,假的就是假的,总有露馅的那一天,他不敢冒这个险。 他惶恐地望向岑迦南,岑迦南果然是有备而来。 赫东延自乱了针脚,语气急躁不安地喝道:“当年御医为害后宫,先帝处置了不少御医,你说的什么档案,早就封存,现在哪儿还找得到?” 这时岑迦南徐徐开口,他的冷静沉稳与赫东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皇子档案当年的确封存,但近日百医案出现了新的证据,重新提审,这批档案便已经重见天日。” 赫东延这下险些要站不住脚,往后退了半步,堪堪站立。 他看着岑迦南,好像又回到童年学棋的时候。 那时先帝要岑迦南陪他下棋。岑迦南才思敏捷,棋艺高超,下一步,往后想十余步,总将他逼到了角落。 他下不过,又恐惹得父皇厌恶,便故意将棋盘掀翻。 这一招很管用,因为只要他一掀,这一盘棋就不分不出胜负,再在先帝面前讨好卖乖,先帝便始终不知他棋艺深浅,反而觉得他伶牙俐齿,聪明机智。 可现在他不再是小孩子,那点小聪明劲儿早就派不上大用,他们之间也不在有棋盘。 赫东延暴躁不安道:“这里荒郊野岭,哪里有档案可供查阅,又如何可验明身份?此事回宫后再议。” 赫西汀的身份虽然没能当场验明,但他顺利地跟着他们回宫。 谈宝璐担心岑迦南身体撑不住,连忙吩咐:“武烈王殿下途中遇到刺客,身受重伤,快去将随行的万大夫请过来。” 赫东延深深看了一眼搀扶着岑迦南的谈宝璐,一时五味交杂。他想分开两人相互搀扶的手,他想再多拖一会儿,让岑迦南的血流干。但无论他在想什么恶毒地拆散他们的念头,谈宝璐却扶着岑迦南往旁走,连一个回头的眼神都不肯给他。 * 万事通这几日过得相当悠闲,非常舒适。 自从他跟着大部队进了山,就无所事事了。 每天溜鸟逗狗,很是快活。 “人生啊!”他站在帐篷前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从草杆里尝着甘草的清香,然后就被人薅了过去。 “怎么了?” “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他被连推带搡地送入主帐内。 就见躺在床榻上的病号竟是岑迦南。 “我去,乖乖啊……”万事通大腿一拍,道念叨:“我就说呢!主角静悄悄,定是在作妖!还以为都给我消停消停了,没想到这是闷不作声,直接给我憋个大的啊!” 谈宝璐已经习惯万事通满口听不懂得话,她诚心请求:“万大夫,请求你一定治好殿下。” 万事通闻声原地跳了一丈高,双手合十,冲着谈宝璐直拜,说:“娘娘别哭,娘娘别哭,我这人吧,最怕见女人哭,尤其怕见美女一哭。美女一哭,我身上就跟落了一千只跳蚤似的!别担心,我这就给你瞧瞧。” 万事通仔细查看了岑迦南的伤势,眉头一拧,然后展开,摸索着不存在的胡须,赞许道:“伤是你处理的?” 谈宝璐忙点了点头。 万事通笑道:“紧急处理得还算不错,不过最好当时就将伤口缝合起来,考虑到你们当时的情况,弄成现在这个样子已经不错了。好了,接下来就交给我了。” 他往脸上罩了一块白色罩子,又开始净手戴手套。他举着手晾干手上的水珠,说:“我马上给殿下做一场手术,请娘娘出去回避一下。” 谈宝璐说:“我想看着。” 万事通道:“最好还是不要,不会很好看的。” 谈宝璐坚定道:“我不怕的。” “那好吧。”万事通摇摇头,由着她去了。 谈宝璐目不转睛地看着万事通如何处理岑迦南的伤处。他先是用浓度最高的酒淋冲岑迦南的伤处,又用烛火烤制匕首、针、线,再用针线将这处伤口缝合起来。 做完这一切后,他揭下口罩,额角满是汗,看起来非常满足。他笑着说:“成了。” 谈宝璐如释重负。 “接下来呢,就好好养着。”万事通又嘱咐了一番需要避免的事,“不可饮酒,不可吃辛辣,不可那啥……你懂的。” “嗯?”谈宝璐茫然。 万事通撇撇嘴,嘀嘀咕咕道:“好人难做啊!上次跟她说了老实话,就挨了顿啐……” “万大夫请明示。”谈宝璐道。 谈宝璐这态度,让万事通不好意思卖关子。 他清了清嗓子,说:“就是房那个事。” “好。”谈宝璐脸微红,连忙低头,两只手忙着将桌上的杯子茶碗移来搬去。 “不过,”万事通话锋一转,道:“娘娘现在本来也不能。” “嗯?”谈宝璐面露茫然。 万事通狐疑道:“你……难道还不知道?” “我什么?”谈宝璐被万事通这藏一半说一半的话,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万事通欣慰一笑,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自豪感,说:“恭喜恭喜,贺喜贺喜。娘娘有喜了。” “啊?”谈宝璐被这个消息怔愣住。 有喜?是他们有一个小孩子的意思吗?可是是什么时候?她将手放在小腹上,一时思绪纷飞。 自从上次来癸水失落后,她有意将期待降到了最低,两人新婚燕尔,初尝情意,对那滋味正是一尝再尝,欲罢不能。 两人夜夜宿在一处,有时也不知是怎么勾着了火,就腻到了一处。那日夜里,她睡得早,待她半梦半醒,便感觉自己像只小船似的在海里飘,睁开眼皮,便看见岑迦南在背后吻她的肩窝,莫不就是那一次就怀上了? 她眼眶里又涌起了水雾,原来他们在崖底的时候,就有了一个小孩子。这个还没来到人世的孩子,冥冥之中保佑了他们。她无比渴望立马便将这个消息拿到跟岑迦南分享,可岑迦南的麻药还没退,他还在昏迷之中。 万事通又叮嘱了一些事宜,方才退了出去。 谈宝璐心中太欢喜,倚在岑迦南床头,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他,描他的眉,不觉也睡了过去。 待日暮西垂,谈宝璐醒来,竟发现床榻空了,岑迦南人又不见了。 她慌忙跑了出去,便见岑迦南正在帐中同侯鸣徐玉等人说话。众人恭恭敬敬,垂手听令。岑迦南抬眼间看见了她,便止住话头,对那几人做了个手势,几人闻令退了下去。 谈宝璐朝岑迦南走了过去,不悦道:“殿下怎么不好好休息?” “没事。”岑迦南莞尔,说:“过来。” 谈宝璐摆脸色给他看,慢吞吞地走到他跟前。 岑迦南便将她抱坐在了他的膝上。 以前岑迦南看书的时候,她总是这么坐着,然后忙点自己的事。于是她一依偎进去,便有一种熟悉又惬意的感觉,腰跟着塌软,习惯性地找那个最舒服的姿势。 但她只放软了片刻,马上想到岑迦南的伤口,连忙坐直起来,两手撑在岑迦南的胸口,催促道:“殿下快放我下来,这样伤口要弄裂开了。” 岑迦南低头看她,眸色幽深,道:“你若不乱动,就不会裂开。” 谈宝璐哑然,岑迦南这条命,是她可小心才捡了回来,岑迦南不当回事,她可舍不得,生怕再磕着碰着。 她僵硬着屏息不敢乱动,岑迦南便抱住她的后腰,逐渐靠近过来。 他的英俊的面庞在她眼皮前缓缓放大,他身上的檀木香密不透风地笼罩住她,她垂下头,下意识往后躲。她腰肢一动,便感觉到岑迦南的小腹因她的动作用力紧绷,他担忧他的伤口裂开,又不得不停了下来,腰挺着,快要弯成了一把弓,不上不下。 岑迦南失笑了一身,将她掌控在自己的怀中,俯身亲吻在了她的唇上。 他浅尝辄止地勾勒了她的唇线,然后吻得越来越深,最后几乎将她的唇一整个包住,恨不得要将她拆骨下腹。 这个劫后余生的吻里有安抚有怜惜还有深深的爱意。 她一面被挑动,一面又时刻担忧他身上的伤,她不敢动弹,又好想挣扎,矛盾和紧张给这个吻增添了新的味道,让那海浪的狂潮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波澜不息。 一吻毕,她有些气喘吁吁,两人四目相对,岑迦南望着她的唇,就粗糙的指腹研磨上去。 谈宝璐被擦去了唇上的水渍,唇色红得艳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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