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抓我来,到底想怎么样?”她开口问道。 孟非谌反问:“你猜。” 谈宝璐眨了眨眼,“是因为岑迦南吗?” 孟非谌哈哈大笑了起来,说:“这个答案太明显了不是吗?” 谈宝璐抿了抿嘴唇,平静地说:“你打算拿我威胁他。你不会有好结果的。” 孟非谌一手撑在桌上,突然向她靠了过来,道:“难道你就不好奇,岑迦南会为了你,做到什么地步?” 谈宝璐说:“不好奇。” “哦?”孟非谌玩味儿道:“我可是非常好奇。” 谈宝璐说:“你不了解岑迦南,岑迦南绝不会为了我答应你的条件。” “是吗?”孟非谌笑了起来,说:“我倒觉得,你不了解岑迦南。” 谈宝璐觉得孟非谌这番话实在可笑。她不了解岑迦南?她认识了岑迦南两世,她绝对敢说自己了解他。 孟非谌低估了岑迦南的狂妄自大。岑迦南最恨被人威胁,他厌恶被人拿捏着的感觉。孟非谌绑着她,在岑迦南这里讨不到好果子。 孟非谌盯着她望了半晌,然后突然笑着拍了拍手,道:“那就看看吧,是你猜得准,还是我看得透。浓夏日长,无从解闷,小美人,我同你讲个故事。”
第76章 ◎“殿下,我没事呀。”◎ 故事?谈宝璐并不觉得孟非谌有这份闲心。 她佯装出人畜无害, 垂下头去好似在认真地听。 她的目光瞥过孟非谌捧着茶盏的手,孟非谌虽是土匪, 但他的手却生得修长白净,似是该提笔,而不是舞刀弄棒。 孟非谌徐徐喝了茶,微眯起双眼来,上身闲适地倚着圈椅上,左腿翘在右膝上轻轻晃着,“很久很久以前, 有这么一个人家。” “母亲慈祥善良,父亲沉默严厉,他们还有三个孩子, 两个哥哥,一个妹妹。你说,这是不是幸福的一家?” “是。”谈宝璐麻木地点了点头。 “错。”孟非谌语气一变, 尖酸刻薄道:“你答错了!” 谈宝璐立刻噤声。 孟非谌继续说:“这家的父亲,是名专给达官显贵看病的大夫。他偶一日清点药物时, 发现自己的顶头上司采购了大批藏红花、麝香、夹竹桃和桂枝。这全是滑胎堕胎的药草。 “这个父亲心地善良, 为人正直, 便心中生疑惑,在继续为上司做事时,悄悄收集起了各项证据,打算一日抖落出真相。” 谈宝璐越听越觉胆寒,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 孟非谌口中的大夫, 应该就是宫中的御医, 而这些药物就是专门给先帝的妃子使用。 她曾在母亲的故事里窥探到前年旧事的一角, 如今又似乎将要触碰到真相的另一面。 孟非谌接着说:“可惜这个父亲很倒霉,他顺藤摸瓜的查找着,终于有一天,他查到了一个他不该知道的事情。他查到了一份病案本,这份病案本里记录了一个惊天的大秘密,这个秘密将震动全天下。于是,他全家因这个秘密送了命……” “嘎……”突然屋外传来嘹亮的啼鸣声。 “什么声音!”孟非谌立刻起身出门去探。 只见草屋外的桃林上空,正盘旋着一群雄鹰。 它们有炯炯有神的鹰眼,尖锐有力的鹰爪,当它们张开翅膀翱翔时,一米来长的羽翅几乎遮蔽了天日。 “小鹰!”谈宝璐认得这些鹰,这是岑迦南养的小东西,岑迦南还让她喂过它们。因这吃过肉的交情,这些鹰隼也认出了谈宝璐。 它们迅速飞高,发出音传千里的嘹亮鸣啼,一声接着一声,然后围着草屋连飞三群,最后朝山下飞去。 “好啊好啊……”孟非谌冷笑起来,他也与这群小畜生打过交道。岑迦南上战场都带着它们,它们作起战来比人还狡猾机敏可怕,让他在战场上吃了不少苦头。 孟非谌的几名下属在眼前手撑凉棚,看到这一幕好像看到丧门星一般魂飞魄散,“孟王,那个人他好像要来了……” “话传到了吗?”孟非谌喝道。 “传到了。”下属说:“那个人说,那个人说……” “说什么?!” “滚……”下属跪倒在地,几乎要大哭起来。 孟非谌气急攻心,脸色铁青,他突然爆发出一声大笑,回身便钳上谈宝璐的肩膀往外拖,“还真被你说对了,岑迦南也没多把你当回事,连你的死活都不顾。” 谈宝璐冷静地说:“孟非谌,你收手吧,你真想死在岑迦南手里吗?” 孟非谌冷笑:“收手?你说得轻松!我收手了,他岑迦南就会放过我?我……早就不能回头了。” 孟非谌拖着谈宝璐就往外走,谈宝璐挣脱不能,跌跌撞撞。孟非谌干脆又掏出沾了药粉的手帕,又捂上谈宝璐的口鼻。 那股杏仁的味道又涌了上来。 她讨厌杏仁的味道,每次偶尔吃到杏仁,都会大病好几天。 这次被孟非谌下药后还能撑到现在,已经非常幸运,她不知自己还能再这么撑多久。 谈宝璐用力推开孟非谌的手,说:“孟非谌,你走不了了,我刚刚在你的茶盏里下了毒。” “什么?”孟非谌脚步一顿,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他这么盯着她过了足足半刻,突然桀桀大笑了起来,“想出这个方法骗我,真聪明呀。” 谈宝璐从怀中掏出了万事通给她的金疮药,她的手指在颤抖,白瓶一掏出来就滚到了地上,倒出一地白色粉末。 非常可惜,蝎子粉被她浪费掉了。 所以现在只能用金疮药虚张声势,反正孟非谌并不知道这只药瓶里装的是什么。 她镇定自若地说:“姑娘家出门在外,总要有点东西傍身。你刚刚进门之前,我就在茶杯里下了毒,原以为是你那两个下属会喝,没想到你自己喝了。” 孟非谌心中果然生疑,他尝试着在体内运气,内里在筋脉之间畅通无阻。 谈宝璐说:“此毒不会马上发作,但当它发作起来,你会痛不欲生。如果想要解药,就快点放了我。” 孟非谌又看了她许久,大笑着说:“谈家三姑娘,谈宝璐,我真的是越来越喜欢你了。要不你还是别跟着岑迦南,跟着我吧。” 他抓着她的手腕便往怀中拖,谈宝璐面色发白,扬手就是一巴掌,“混账。” 孟非谌从中间截住了她的手,又是一阵大笑,他对属下说道:“再去传话给岑迦南,只要他敢上山,我就将她女人的手指砍下来。给我我要的东西,晚一个时辰,我砍她一根手指。” “这么漂亮的手,砍了多可惜呀。” 话被传了下去,不一时,他们等来的是山脚下火光冲天。 孟非谌的下属连滚带爬地滚了回来,大哭道:“那个阎王上来了,他在放火烧山。” “烧山?”饶是孟非谌都大吃了一惊。 一边放火烧山,一边亲自上山,他是连自己的后路都给断绝了。 “岑迦南真是个疯子……”孟非谌双目圆瞪,后牙槽发出牙齿咬碎的声音。 在战场上,他低估了这个男人的高瞻远瞩;现在,他又再一次低估了这个男人的疯狂。 他宁愿烧光了这座山,与他,还有他的女人同归于尽,也不会退半步满足他那一点点可怜的要求。 “走!”孟非谌眼色血红的抱着谈宝璐翻身上马。 下山的路被断了,他就带着谈宝璐往山顶上跑。 耳边是呼啸的风,几乎能闻到身后枯叶烧焦的味道。 谈宝璐刚闻过杏仁味,又被捆在马背上这么颠簸,她的肺几乎要爆炸了,每一次呼吸都带来撕心裂肺的痛楚。 急速奔跑着的马匹突然停了下来,再吹来的萧萧风声里夹带了河水的水汽。 前方竟是断崖。 孟非谌又在马背上大笑了起来,“人都说天无尽头,人无绝路,然而老天为何要亡我……” 谈宝璐的视线越来越模糊,她紧紧地捂着胸口,拼命喘上气来。 “孟非谌,你收手吧。你争不过岑迦南的。”谈宝璐微弱地说。 上一世岑迦南平定了大禹的叛乱,所以孟非谌的行动注定是失败的,他的一切努力全是个螳臂当车。 铿锵有力的马蹄声逐渐逼近,岑迦南的人马已经冲了上来,将这处悬崖峭壁围得密不透风。 孟非谌身后是断崖白水,身前是熊熊大火,他又仰天自嘲地大笑了三声,然后从腰间卸下了一把匕首,猛地抵上了谈宝璐的脖颈。 冰凉的刀片贴着她喉咙上跳动的血管,“你说,我要是杀了你,岑迦南会不会当场从这里跳下去?” 谈宝璐眨了眨眼睛,努力分辨着眼前的脸,“忘了吗?我在你身上下了毒,如果你杀了我,你今天一定会死。你不是还想为你的家人报仇么?” 孟非谌的瞳孔猛地收紧,像一只被激怒了的老虎,“你在说什么?” 薄如蝉翼的刀刃划破了她脖颈上的皮肤,一串鲜红的血珠子迸了出来,孟非谌怒喝道:“别以为说几句话我就会放了你。” “那个故事就是你的家人吧?”谈宝璐低低抽着气,轻声说,“你愿意跟我讲那个故事,也是想有人听……你如果今天死了,谁为他们报仇?” 孟非谌望着她,突然露出了一个不知是哭还是笑的痛苦的神情。他扔下匕首,在那悬崖之边回头看她,然后张开手臂,道:“谈姑娘,你说这次上天会不会站在我这边?” 说罢孟非谌纵身一跃,身影消失在了断崖云雾之中。 断崖之下是湍急的白水河,据说白水河之所以名为白水,是因此处飞鸟不渡,野兽难活,它们的骨头被河水冲刷成白骨,白骨翻浪而出,故名白水。 孟非谌从这里跳下去,九死一生。 谈宝璐跌坐在地上,能闻到杏仁的味道越来越重了,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清醒多久。 她用手捂住脖颈,努力擦干血迹。孟非谌无心真要她的小命,刀尖只划破了一点,但这血却怎么擦不干净,越擦流得越多。 岑迦南看到她这个样子,一定会被吓到吧。上一世她就这么死在了他的怀里,没想到这一世又要吓他一回。 马蹄声越来越近,惊起阵阵飞鸟。 岑迦南此行就没打算下山,所以只领了一队人马,只留出一条下山的通道。周兆也跟着上了山,但他马匹远不及岑迦南的快,远远落在了后面。 岑迦南骑马冲上山顶后,压根没有管孟非谌消失是死是活,翻身下马,径直就朝她走了过来。鹰隼在他们的头顶盘旋鸣叫,而他的目光比猎鹰还要尖锐,一瞬都没有从她的身上离开。 当第一次被辱骂天生邪物,岑迦南会想,我没有伤害过任何人,我不是,是不是你们弄错了? 当第一百次一千次一万次被辱骂邪骨、脏东西、怪物,岑迦南会想,大概这真的是我的错了,我的诞生就会带来苦难和不详,我的存在就让我身边的人受伤,正因为如此父亲才会如此厌恶我,母亲才会如此憎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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