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宝璐心中也是翻江倒海。 她不想隐瞒岑迦南,但她更想保护岑迦南。比起岑迦南觉得自己受到背叛相比,她更希望他能好好活着,不要再像上一世一样。 而且这是她重生后一定要做的事,她不可能为了岑迦南就放弃。 “我知道的。”谈宝璐答道。 徐敏儿言尽于此,无话可说,便轻轻叹了口气,由几位候在殿外的宫女扶上软轿摆驾回宫。 与徐敏儿告别后,谈宝璐坐上马车。她一整夜都不曾合眼,却一点也不疲倦,反而十分兴奋。她的脑海里构建出栩栩如生的画面,反复想象推演那日可能发生的场景,直到大脑累到完全转不动了为止。 车夫正要赶车回府。谈宝璐对车夫说:“先不回去,直接去绣庄。”她今日要去绣庄量尺寸,制作婚服。个 车夫关心道:“小姐,您一宿不曾休息,这么急赶着去绣庄,怕身体吃不消!” 谈宝璐说:“不碍事。我在车上睡一会儿就是了。” “是。” 谈宝璐在马车上脱下披风,卷起来当做一只小枕头,枕在手臂下,蜷缩着在车里睡了一觉。 一只乌鸦从车厢顶掠过,飞进了深宫的另一边。 徐玉平日住在宫中,这样离得赫东延近,一遇事便可立马赶到。今晚他下了值,徐敏儿又未召见他,便脱了姜红色太监服,只着一身月白直裰,在灯下读书。 正读着,突然听到一声:“干爹!” 一名小太监旋风式的奔了过来,他长了一张圆脸,跑起来就像是滚了进来。 “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徐玉呵了一声。 那小太监扶正了帽,急吼吼道:“干爹,出人命了!” 饶是徐玉闻言也是一怔。 宫里虽然什么怪事都在发生,但只要沾了人命,那就不是小事。 徐玉搁了笔,道:“好好说,怎么回事?” 小太监道:“今日万岁爷又看上了一名宫女,要强抢了去。谁知道这丫头不知好赖,抵死都不从,叫得整个偏殿都听见了,惹得万岁爷大不快。完事后,也没人怎么着她,她自个儿想不开,竟跳湖里去了。” “万岁爷临幸了谁,怎么不尽早过来说!”徐玉喝了一声。 小太监说:“这,这是常事,就没想着要说。” 徐玉问:“什么时候的事?” 小太监说:“约莫就是今天下午的事,人死了,尸体泡发了,半夜才浮了起来,这才被几个在湖边洗脚的宫女瞧见了。我一听到,就连忙跑来报给干爹听。” 徐玉冷声道:“你随我去。” 几名小太监走得脚后跟踢屁股,领着徐玉到了池塘边。 那死去的宫女的尸体已经捞了出来,仰面放在水边。 淹死是一种极其痛苦的死法,并且死状十分可怖,整个身体都泡胀了起来,甚至无法分辨五官。 发现这具尸体的小宫女吓得够呛,几人抱在一起,小声啜泣,不敢靠近。 徐玉走上前,瞧了一眼,然后闭了闭眼,捏住眉心,问道:“她可有什么家人?” 那小太监冲那几个小宫女发难:“徐公公问你们话呢!还不快答!” 那几个小宫女吓得忙止住了哭,其中一个口齿伶俐点的,大着胆子回答道:“听说是父母兄弟姐妹都没了,来大都投奔远方亲戚,这才被送进宫的。” 徐玉静静听完,然后吩咐道:“去找面竹席,将人卷起来,趁着天没亮,送到她家人哪儿去。此事不许声张,嘴都给我闭严一点。若是有半句风言风语传进咱家耳朵里,唯你们的舌头是问!” “是!”几名小太监拿草席的拿草席,取麻绳的取麻绳,麻溜地将尸体一卷,两人合力扛了起来。 几个小太监忙得热火朝天时,徐玉立在原地瞧着,半晌,又问了那几个宫女一句:“这丫头叫什么名儿?” “名字?名字……她是刚进宫里来的,还没熟悉,名字应该是什么春,什么花。” 徐玉点了点头,两手被在身后,转身迈步离去。 池塘的另一侧,侯鸣正领着一队着黑衣,持红缨枪的禁卫军夜巡,巡到了此地。 侯鸣手下的一名年轻侍卫,上前对侯鸣说:“侯大人,这月初八,我,我想告个假。”侍卫还很年轻,说起告假十分难堪羞涩。 侯鸣问:“告假?告假做什么去?” 那年轻侍卫一哂,黝黑的面庞胀得更红,道:“我,我提亲去的。” “哈!”侯鸣爽朗地大笑了起来,道:“你好小子,都要讨媳妇了!” “嘿……”年轻侍卫憨厚地挠了挠头,和同僚们一起傻笑了起来。 “成。”侯鸣重重拍了拍年轻侍卫的肩膀,欣慰道:“讨媳妇是好事!我到现在都没得媳妇,你比我有本事。” “侯大人想娶什么样的女子没有。”侍卫青涩地恭维道。 侯鸣一笑,说:“许你假,办妥了再给老子回来。” 年轻侍卫喜出望外,感激道:“谢侯大人。” “行了,继续好好巡逻。”侯鸣一边走,一边随口问道:“你那姑娘叫什么名儿?” 年轻侍卫道:“春华。” 侯鸣正要再问,是哪个春,哪个华,这时徐玉和他的干儿子们迎面而来,同他打了个照面。 侯鸣虽不喜宫中这帮不男不女的太监,但也不好发作,敷衍地拱手行了个礼,道:“徐公公。” “侯大人。”徐玉回礼道。 瞥见小太监手里抬着的人,侯鸣将手搭在剑柄上,“前面是怎么了?” 徐玉道:“没什么,有名宫女意外坠湖,已经处理好了。” 侯鸣闻言脸色铁青。 哪有那么多意外?赫东延玩弄宫女臭名昭著,定是又逼死了一个。可他为人臣子的,心里再有气,也不可妄议圣人,黑着脸点了点头,大步要走。 这几位太监吃力抬着尸体经过时,那名年轻侍卫却好似感应到了什么,一种不祥的预感席卷而来。 这股令他浑身不适的预感,让他情不自禁地问出了这个问题——“这名宫女叫什么。” 小太监说:“回这位大人,不知姓名,应该姓春……” 侍卫微微发怔。 两名太监回完话,便抬着尸体继续走。竹席遮住了那女子的脸,只有头顶上的一支发簪露了出来。 那支发簪是白银质地,用一串红色璎珞珠子攒在一起,形如火红石榴,寓意红红火火,多子多福。她戴上时还笑着嗔怪,说一只发簪要三钱银子,真是划不来。 他之所以对这根发簪了如指掌,是因为这是他亲手买给她的定情信物。 看见那根发簪,这名侍卫撑不住手中的红缨枪,重重地单膝跪了下去。 “这是怎么了?还没过年,倒行这么个大礼,快起来,继续夜巡。” 侍卫握着红缨枪,费力地站直身。 竹席卷着他心爱的姑娘,与他擦肩而过。 * 谈宝璐的马车到绣庄时,已天光大亮。谈宝璐下了马车,刚进绣庄,便听到庄里有人在闹:“开门做生意,怎么还有把客人往外赶的?!” 几位绣娘苦劝这位难缠的客人:“这位姑娘,真不是我们有意为难,我们绣庄老板的女儿好事将近,所以我们全都停了下来,为小姐置办婚服,待她的婚服制完了,就接姑娘的单子。” “你们不就是个卖衣服的,还真拿乔了!”那女子表面上大发脾气,心中又暗自羡慕,这绣庄老板的女儿到底是谁?成个亲竟然能让全大都最红火的绣庄全停下来…… “真不是有意为难,姑娘您过段日子再来吧。” 这时绣娘突然见谈宝璐进来,连忙眉开眼笑相迎:“小姐,您来了呀。” 谈宝璐微微一笑,道:“今天怎么这么热闹。” 那闹事的姑娘回头一看,登时怔愣在了原地。 谈宝璐目光平静地看着她,淡声说:“二姐,好久不见。” “谈宝璐……是你?!”谈芙的脸,有点歪。 被气的。
第88章 ◎“下次再给我不小心一个看看。”◎ 对于谈芙她们这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整日守着丈夫和孩子的夫人小姐而言,辛氏同谈魏和离这件事, 够她们嚼好几年的舌根。这些人午后饮茶小聚,见面第一句话定是:“听说了么?那个辛氏,跟谈大人和离了。” 这话匣子一开,后面紧跟着的就是不堪入耳的闲言碎语:“真是丢人!一把年纪了还被休了,要是我,出了这么丢脸的事,我早投河不活了!” “就是, 还带了三个拖油瓶,大女儿都是要出嫁的年龄,还有两个小东西。” 唏嘘感叹完, 这些人又要相互恭维一番:“还是你好,听说何大人又高升了,这是你这个当家主母当得好, 镇得住宅!” 虽然她们口中嫁得好的何大人今年已经五十出头,昨日又新收了名十六岁的小丫头作小妾。 “还是你好, 有儿有女, 凑了一个好字。” 虽然这个“好”字右边的这个儿子, 昨天又在街上打人了,家里掏了几百两银子才摆平,“好”字左边的女儿呢?女儿出嫁后同娘家处得不好,三天两头哭哭啼啼地回娘家。 “还是你好。” “我哪儿好, 你好!” “哎, 咱们都命好, 只是这厄运专挑苦命人, 那个辛氏就苦, 过得不好。” 别人身上的苦难对她们而言就是秃鹰闻到了腐肉味,她们尤其喜欢听别人过得有多凄惨,这样她们就会觉得自己烂泥一般的生活也没那么糟糕。 谈芙她娘也这么说:“以前只以为那个辛氏狐媚,没想到她还如此蠢。也不想想,一个没人要的老太婆,拖着三个拖油瓶能做什么?她那日骂人是骂得爽了,苦果还不得自己咽?!等着吧,要不了多久,等她过得锅都揭不开了,就会哭着回来找我们要钱的!” 谈芙日日听着这些话,耳濡目染,便兴冲冲地说:“她谈宝璐要敢回来,我就用扫把把他们打出去!” 二夫人直拍巴掌,笑道:“干得好,不愧是我女儿。” 谈芙日日盼着谈宝璐过得落魄,低眉顺眼的回来要钱,到时候她可要好好羞辱她一番。 没想到她等来等去,没等到羞辱谈宝璐,反倒被谈宝璐给羞辱了。 这么大一间绣庄,竟就是辛氏开的。 有个开绣庄的娘亲就是好,什么新款式的衣服都她最先穿。瞧这一身红罗裙,细腻的真丝缎子,剪裁得当地紧贴那袅娜纤细的身段,镶嵌以细碎的白珍珠做点缀,如同春日桃花带露,娇艳欲滴。 幸好谈芙以为谈宝璐的脸是搽过了粉才这般白,若是被她知道了谈宝璐今日过来不仅未施粉黛,还一宿没睡,怕不是要闭过气去。 谈宝璐见到谈芙,倒没什么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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