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就没把谈芙当一回事,觉得她既稚嫩,又不大聪明。压根不用她做什么,她自己就能把自己给折腾死。 以前谈芙算是她二姐,无论她乐不乐意,两人还有点姐妹的名义。 可现在他们跟谈家已经没关系了,她跟谈芙更没关系,她叫这一声“二姐”,已经是仁至义尽,讲了礼仪道德。 谈宝璐淡淡地对谈芙说:“二姐请回吧,今日绣庄不做生意。” 谈芙愤愤道:“谈宝璐,你有什么了不起的?” “我没什么了不起,那你可以回去了吗?”谈宝璐平静地说。 谈宝璐越是冷静,越显得她在无理取闹。她气不过,一把就将柜台上的好几匹布料全扯下了地,然后故意踏上去,踩出了几道脚印,道:“什么破衣服,本小姐还不稀罕呢!等着吧,我回去就跟我娘亲说,让你们着破店开不下去!我们走!” “这人怎么这样啊?” “这么好的布呢!” 谈芙这般刁蛮任性的行径,绣庄里的绣女也敢怒不敢言,但心里均对这个大小姐十分厌恶。 待谈芙一卷风似的出去,谈宝璐帮着绣女们将布料一一捡起来,“应该还能用。” “能用能用的,没弄坏。”绣女们说:“谈姑娘快放着,先给谈姑娘量衣。” 绣庄内有专门为贵女们量身用的厢房,房中熏了上好的沉香,一面黄木贵妃椅供人躺坐,案几上除了各色时令瓜果,便是绘制的服侍小报,整洁安逸。 谈宝璐随绣女们至了厢房,几名绣女各自分工,用软尺为谈宝璐量肩宽腰身。 谈宝璐腰肢纤细,软尺一搭上去,标尺简直令人咋舌,腰粗竟才刚过七寸,名副其实的盈盈不可一握。腰细也就罢了,偏她又生得胸圆臀翘,从身后看起来就像一只精致的蜂窝。 这几位绣女都是还没出阁的小姑娘,为了谋生计来绣庄做事,还不晓得男女情.事,更不知道男子喜欢这般身材的缘故。但当她们为了量尺寸伸手摸谈宝璐的腰和肩膀时,也忍不住面红耳赤起来,莫名地觉得好生害羞。 “谈姑娘的腰可真细呀。”一名小绣女脸颊红扑扑地说。 另一名年纪稍长一些的,便嘲笑她没见识,道:“谈姑娘舞曲名震大都,能于冰镜上起舞,当然腰细。” 正给谈宝璐量着腰身,那绣女开口道:“谈姑娘,我们其实有个不情之请。” “什么事就直说吧。”谈宝璐温柔地笑了起来。 绣女说:“明日要去幕府给殿下量身,到时候……谈姑娘可否一同去?我们去,有些害怕。不知哪儿做错了,得罪了贵人。” 谈宝璐点头道:“小事,我到时候同你们一起去就是了。” “太好了。”几位绣女长松了一口气。 没了这桩心事,几人说话也轻松不少,不一时就量好了谈宝璐的尺寸。 绣女说:“谈姑娘,尺寸已经量好,婚服不日就会赶制出来。” “好。” * 谈宝璐夜里练剑,白日便指导同伴跳舞。这些舞女均和她一样抱着必杀赫东延的决心,练习得尤为卖力。为了保密这只舞,徐敏儿特意让他们来自己的宫殿练。 谈宝璐隔日一进宫,就见几位舞女都红着眼睛,似是哭过了。 “怎么了?”谈宝璐问道。 一名舞女啜泣着告诉她:“谈姑娘,春华昨儿夜里死了,跳湖死的。” 谈宝璐闻言不由一怔。她虽并没有见过这名叫春华的姑娘,但心中难免坠得慌。她问道:“她为何跳湖?” “因为皇帝逼她……”舞女说:“春华有一个当侍卫的心上人,听说他们已经攒够了钱,准备赎她出宫成婚,就差几天,没想到就出了这种事……” “徐公公下了令,说宫中绝不可提此事,要当春华没存在过。我们几个心里实在难受,便偷偷叠了一些宫灯、纸船,躲在这里想祭奠祭奠她。” 谈宝璐说:“也给我一些吧,我同你们一起叠。” “嗯。”舞女递给了谈宝璐几张白纸。这些白纸上涂过一层蜡,可以在池塘中飘很久很久。 谈宝璐叠纸时问:“那个侍卫呢?他现在怎么样?” “他好像还在当差,看起来跟失了魂似的。侯大人让他告假,他也不依,就这么耗着。哎……” 几名舞女又默默擦了擦眼泪。 谈宝璐将手中叠好的小纸船放进池塘里,默默对着平静的湖面说:“我会为你报仇的。”平静的湖面无风起,无鸟雀掠过,无银鱼破水而出,却骤然起了一层涟漪。那涟漪缓缓扩散开来,不一时又重归于平静。 从宫中回去后,谈宝璐总想起那名投湖的宫女,她虽已练了一整天的剑舞,但忍不住又抱起木剑练了起来。 她每刺出一剑,都想象着自己就在那台上,剑锋所向,就是赫东延的头。 粗糙的木剑突然断成了两截,看着手中的短剑,谈宝璐想她必须立马买一把真剑了。 手掌传来一阵刺痛,她低头一看,掌心不知何时摩出了一只水泡。 她回到房中,忍着痛硬是一针将那水泡挑破。破了的水泡先是流胧水,再是流血水,挤出血水时尤其疼,她疼得直发抖,但也没叫出一声来。 “谈姑娘。”这时绣庄的绣女们来了,请她一同去岑迦南幕府为岑迦南量身。 “我马上出来。”谈宝璐便用纸胡乱将手上的血一擦,匆匆跟着去了。 * 谈宝璐去为岑迦南量身时,岑迦南正在同几位下属说事。他一身紫金冠,神情专注,两道凌冽的剑眉直飞入鬓,一对异色的双瞳灼灼有神。他的身上既有一种克己复礼的严肃,又有一股游刃有余的松弛,两种气质极妙地在他身上合二为一,让人情不自禁地臣服他,追随他。 同他禀事的几位官员,每一个都比岑迦南年纪大,在岑迦南面前紧张得不敢抬起头来,唯唯诺诺。见有女子来,均是大为震撼,然后大松一口气,一个接着一个地退了出去。 谈宝璐笑着说:“今日要给殿下量体,没有打扰到殿下吧。” 岑迦南微抬下颌,应了一声。 谈宝璐领着几名绣女进去,还没怎么着,那几个小姑娘便跪成了一片。谈宝璐不得不走到岑迦南跟前,冲他招了招手,示意要同他说话。岑迦南面无表情地偏了偏头,似是在侧耳细听。 谈宝璐说:“殿下,你这样把她们都给吓坏了。” 岑迦南说:“眼罩不在这屋。” 谈宝璐闻言一愣,半晌方才回过意来,连忙解释:“不是,不是因为眼睛。”她用手指戳了戳岑迦南的脸颊,说:“是因为表情。别这么凶嘛,笑一个。” 岑迦南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谈宝璐讪笑了一声,立刻改口道:“不笑,我也不爱笑。” 岑迦南沉声道:“进来。” 他一声令下,几名秀女再害怕也不得不过来为岑迦南量身。靠近后发现岑迦南也不会吃人,动作也就不再僵硬。 谈宝璐见没她什么事,便悄悄退到了岑迦南的案几前,翻看他桌上的公文。 她的心怦怦直跳,就连手都在发抖。 岑迦南桌上文书很多,各地寄来的书信,军令和战报,唯独没有她想要的。大婚当日宾客及巡逻禁卫军名单。 不在岑迦南的桌上,那多半是收了起来,只能问岑迦南才能知道。 谈宝璐便心猿意马地坐在案几前耐性地等。 这几日她太劳累,坐在椅子上百无聊赖,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待她苏醒时,感觉似是有什么东西在咬她的手指。 她朦朦胧胧地睁开眼,就见岑迦南躬身站在她的身后,正在她手掌中涂着一层无色的药膏,那药膏用了冰片,十分冰凉,乍的涂抹在手指上,便像是被咬了一口似的。 岑迦南将蘸着药膏的手指从她的指缝间穿了过来,轻轻摩挲,沉声问她:“手怎么搞的?” “不小心蹭到了。”谈宝璐半梦半醒,讷讷地望着岑迦南,岑迦南问什么,她便答什么。 岑迦南低低地嗤笑了一声,手掌在她的腰臀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把,似笑非笑道:“下次再给我不小心一个看看。” “殿下!”谈宝璐被拍痛了,委屈地瞪他。
第89章 ◎诱他◎ “疼, ”谈宝璐睡得迷迷糊糊,没什么防备, 嗅着岑迦南身上熟悉的味道,情不自禁地靠了过去,贴着他蹭了蹭,轻轻打了个懒洋洋的哈欠,委委屈屈地哼了出来:“殿下打疼我了。” 岑迦南便将她抱了起来,搁在自己的膝盖上,从背后拥揽过来, 不咸不淡地温声调侃道:“呵,稀奇,还知道疼呢。另一只手。” 坚实滚烫的前胸紧紧贴着她的后背, 织出了一面巨大的网,网罗住两人交缠的气息。 谈宝璐忍着哈欠,弄得泪眼汪汪, 乖巧地将另一只手放进了岑迦南的掌心里,“哦。” 岑迦南的手掌大而厚, 常年灼热似火, 只是将手放进去, 都能感觉到一股暖融融的热气顺着指尖蒸了上来。 冰凉药膏被岑迦南指腹上的温度烫化,融成一层温热的粘液,缠粘在她的指节上。 先是食指,从第一个指节开始, 一直摸索推拉到最后一节。 然后是无名指, 他将蘸着药膏的手指穿过来, 久久留恋在她的指缝之间, 与她十指相扣。 岑迦南待摸够了本, 方才滑至她的掌心,按压磨出水泡的位置。 轻微的刺痛带来了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她眉心皱了起来。 不疼的时候她还能撒撒娇,真疼了起来,她反而抿上嘴唇,忍了下去。 “殿下的衣服量好了吗?”她出声问道。 “嗯。”岑迦南应了一声。 她歪了歪头,说:“还没见过殿下穿红色的衣服。” 岑迦南平日上朝便穿紫色官袍,无事着黑色练武服,极少穿的居家常服也喜深色素色,不喜颜色花哨。但他的容颜其实是精致英俊的那一类,素色衣服都压不住那股逼人的英气,真不知红衣要成什么样子。 想到这里,谈宝璐不由有些想笑。 岑迦南不知她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那两道凌冽入发鬓的浓眉,轻轻往上挑了挑。 又瞧了岑迦南最后一眼,谈宝璐立即将思绪收了回来。 她没忘今日一定要从岑迦南这里问出成亲当日宾客及禁卫军的名单。 待上完了药,岑迦南便将药膏放置一旁,一只大手虚搭着她的腰,另一只手随意地垂在紫檀木圈椅扶手上。 “殿下,”谈宝璐紧张地伸出手来,小心翼翼,又十分主动地将手轻轻搭上岑迦南的手背,指尖发抖地在上头又是抚摸,又是打圈儿,柔声问:“殿下,我们成亲那日,会来哪些人来呢?” 岑迦南闻言抬起眼皮,那双异色的瞳孔看不出神色,他语气十分平静地问:“为何突然问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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