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坐着小三轮车，钱青和杨奇还有一个行李箱，两人一物挤在狭小的三轮车后座里。前头踩三轮的则是揽客的大妈。 也不怪大妈不高兴带他们去镇上，就是这人力骑的小三轮，哼哧哼哧半个小时也才比走路快那么一点儿。 钱青就着三轮车前头的小手电，她注意到周围都是土黄色的农舍。心里不安，她便问：“阿姨，您不是说您家是家庭旅馆嘛，怎么这块儿都是农村自建房？”她想象中的家庭旅馆大概率和民宿差不多。农村自建房么，她最多也就是见过嘉定和崇明的那种江南黑白砖瓦房。至于眼前的这种，她只在希望工程的宣传手册上见过。 “是嘞，就是自建房。”大妈乐呵呵地回答，且更加卖力地蹬腿骑车。她伸长脖子看向前头的路，指着前面的三层土房说：“到咧，就是那边。” 三层土房已经算得上是好的了，杨奇想起自己在民国的西北老家，那边可都是一层的土屋。别说是吃饱穿暖，就是住得能遮风避雨那都不容易。 顺着大妈手指指的方向，他看过去，暗暗心想这地儿其实也算得可以。不过，他扭头看向钱青，见她眉头紧皱，整一个不高兴的样子，便知她不喜欢。 “将就过一晚，明天我们办好事儿就回城里。”他在她耳边悄悄安抚，想劝她既来之则安之。 钱青倒也不是娇气，就是这个地方太超出她的心理预期了。她努力调整心理状态，劝说自己就过这一夜。更何况，有地方睡总好过在车站露宿吧。 大妈把车停到自家门口的田地里。她下车后，便就是对着屋内的人喊叫，让家里人准备一间客房出来。 杨奇帮钱青把行李箱搬下来，然后再伸手扶她下车。“你慢点儿，别扭到了。”说时，他打开手机手电筒功能，照在地上让她好看清楚。 “没事儿，我能看见。”钱青一个跨腿就踩到了地上。一只手撑在杨奇肩头，她保持平衡把另一条腿从三轮车上跨下来。 大妈打开一楼的电灯，站在屋门口招呼他俩。见他们磨蹭，就赶忙跑来催促：“都快12点了，你俩手脚利索点，别吵醒别的房客。还有，在上楼前，你们先付一下房费。”她边说，边把他们往屋里带。 “好，多少钱？”杨奇加快脚步，他压低声音，问对方。 大妈伸出食指，比了个‘1’，说：“100。” “50最多了吧。”钱青不满地回应，并在进门的时候观察了一圈周围，大概能猜到这里就是个私人开的无证小旅馆。 虽说是准备好了要砍价的，但是大妈没想到钱青张口就是对半砍。顿时，她的脸一下就垮了下来。她停下把他们继续往里头带的脚步，转过身，双手叉腰和他们面对面说：“小姑娘，荒郊野岭能有地儿收留你俩住一夜这可不是容易的事儿。你开50是不是……太那个了？我实话说，出100的价格都是友情价，是看你们俩外乡来的可怜才想着收留你们住一晚。” 100块钱住一个无证的农村自建房一晚上，钱青觉得这大妈怎么变脸变得那么快？什么叫作看他们可怜才想着收留，明明是大妈自己要做生意呀！她心里不舒服，便想继续说两句。 “算了，80吧。讨个好口彩，也预祝老板娘您今后生意越做越好，一路发。”杨奇拦住钱青，他挂上圆滑的笑脸，和大妈好声打商量，不想弄得太僵。以防钱青还要说点儿没情商的话，他拽着她就往他身后藏，不让她多说。 大妈看杨奇是个识相的小伙子，面色稍有缓和，软下口气说：“88吧，我们都发发。” 大半夜的其实也不差这8块钱，杨奇想都没想，一口应下。“行，听您的。”他随即就掏出手机，紧接着问：“电子支付还是现金？” “微信转账就成。”大妈也掏出手机，把转账二维码的照片从手机相册里翻出来，转手就把屏幕对准杨奇。同时，她还特意调高手机亮度，生怕杨奇因为室内光线太暗扫码不成功。 “88元微信到账！”随着一声叮铃哐啷的钱币掉落声，大妈的手机发出了到账通知。重新挂上笑脸，大妈热络地带他们往二楼走，并指着路过的土灶台厨房说：“明天早上6点，你们下来后可以拿两个鸡蛋和一个玉米面馒头一个人。早饭最晚到8点，晚了就没有。” 说得挺像一回事，钱青暗想，有的吃总好过没有吧。就像大妈说的一样，这地儿荒郊野岭，别说是住夜困难，就是吃饭也是个困难事儿。她老老实实地跟着上楼，总算是有个地儿睡觉了。 到了客房，大妈给了他们俩一把钥匙，并指着屋里简单的设施说：“洗澡上厕所得出房间，在二楼的楼梯口有一间共用的洗澡间。牙刷牙膏还有毛巾拖鞋也不是一次性的，你们要是嫌弃就下楼来找我买新的。” 又是生意经，钱青看向那脏得发黑的毛巾以及光是远看就已经能看到炸毛的牙刷，她只能无奈地和大妈说：“我现在就问你买新的牙刷牙膏，还有毛巾。” “行，给你们一套新的，20块钱。”大妈爽朗答应，并问：“拖鞋呢？拖鞋不要？” “拖鞋也买一双。”杨奇心想，他自己凑活过一夜倒是没关系，但是钱青不行。她总不能穿这种沾了不知道多少人脚气的拖鞋吧。“对了，牙刷牙膏和毛巾要两套。”他还考虑到毕竟他们不是真夫妻，卫生用品还是各用各的比较妥当。 两套牙刷牙膏和毛巾，以及一双拖鞋，这种奇怪的组合大妈根本就没有多问，她只管赚钱。杨奇话语刚落，她就再次掏出手机翻出支付二维码，且说：“一共50块钱，东西一会儿我给你们拿上来。” 支付完毕，大妈转身就下楼。杨奇和钱青关上房门，他们坐在床尾，默契地都呼出一口气。 “三百不到的三星酒店没住上不说，最后还要多花138块钱来住农村家庭旅馆。杨奇啊，我俩今天是不是有点儿傻？”钱青呵呵苦笑，她双手向后撑在床上，后仰着身躯看向杨奇，只觉今天实在是戏剧。 杨奇对上她的目光，也跟着无奈浅笑。“有得住就行了，至少不用风餐露宿吧。” 钱青抿唇，然后点了点头。她把脑袋向后仰，看着屋内唯一的一张床，问：“你睡外床，还是我睡里床？” “噗嗤，你这话问得，和没问有什么区别？”杨奇听着忍不住发笑，心想她定是太累了，不然不会说出这种傻话。“先洗漱去，洗好了就睡觉吧。”他看了眼时间，已经快12点半了。 “明天早上还要早起，想想就觉得痛苦哦。”钱青嘴上抱怨，身体倒是实诚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她把行李箱拖到屋里的空地上，打开从里面拿了卸妆工具和护肤品。当然，换洗的衣服和睡衣也一并拿好。 “我先卸个妆，要不你先去洗漱？”她一边拿出化妆棉倒卸妆水，一边与杨奇打商量。 杨奇注意到她装备不少，心想她是真有来旅游度假的心。只是可惜了，他没有照顾好。心头存了一些内疚，他便贴心地讲：“我等你一块儿去。” 洗漱要等着一块儿去？正在对着镜子卸假睫毛的钱青像是见鬼了一样，她扭头看向杨奇，笑问：“你一个民国男人这么开放的？你要和我一块儿去洗澡间洗漱？” 她是故意在开他玩笑，杨奇听着她的骇人浪语，心头一紧，脑子里顺势就浮现出了少儿不宜的画面。心中暗骂自己不君子，可却又不知为何存了那么一些小心思。他别开脸，故意不去看她调笑他的眼神，佯装咳嗽，低语说：“我的意思是，你去洗澡间，我在门口给你守着。” 他的确是这个本意，因着这里人杂，他不能保证其他房客是否会欺负落单的钱青。别无他法，他只能寸步不离地陪着，以防万一。 他的脖子通红，连着耳朵也是红的。钱青看到了他的闪躲，心头突然想到了小龙虾。对，他现在就像是一只勾起尾巴，蜷缩着等待着她剥开外壳品尝的小龙虾。 “嗤，都是男女朋友的关系了，你害什么羞？”钱青嘲笑他，且故意提起清明节他亲她的那件事儿。“你都有胆量在你小区门口突然吻我，怎么这会儿就害羞得不敢看我了呢？”不想给他造成太多的压力，她回过脸继续看着镜子卸妆，说：“除非……你在想少儿不宜的东西。” 就像是蜜桃被捏爆，汁水随着指缝瞬间滋了出来，一手的桃汁不说，掌中果肉的黏腻让蜜桃的芳香顺着汁水从指缝开始快速扩散。 杨奇深吸一口气，他不敢闭眼，生怕自己真会想出点儿什么来。为了显示自己的君子和清白，他开始莫名强迫自己去看她，用一脸的正气去应对她镜子里所露出的调笑。 “我……我怎么会呢。你别乱想才是！”可能是没有底气，他说时心里虚得很，故而连说话的声音也不太响亮。 钱青像是看穿了一般，她装模作样地点头，配合他一脸的柳下惠，纠正回应对方：“我可不乱想，我正大光明地想。”说完，她便哈哈大笑。 其实，男女这事儿倒不是藏着掖着就显得矜持和端正，一个弄不好，就成了别扭。 杨奇被她笑得心里不舒服，他索性不再透过镜子去看她。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今晚也不是什么适宜的时间和地点。他这会儿想点什么，恐怕不单单是显得不浪漫，还有一股说不出的村口莽夫强占小媳妇的意味，全是粗鄙和下作。 不想委屈她，也不想在这种时候做那样的事儿。他心想，他定是累糊涂了。
第69章 “我在门口，你有事儿就叫我。”杨奇站在二楼楼梯口的洗澡间门前，对着紧闭着的洗澡间房门，低喊道。兴许是在房间里那会儿被钱青调笑得有些臊得慌，纵使洗澡间的房门是关上的，他的目光也不敢冲着门那边多看。就此，他别扭地看向楼梯，面孔冲着楼梯间说话。 洗澡间里的是钱青，老旧的淋浴水龙头正在粗暴地出水。她站在水柱边上，瞧着大喘气的水管，听着它似咳嗽般的出水声儿，想起了当年她还在读大学那会儿去集体浴室的情景。 “知道了。”听见杨奇在和她说话，她便从忧愁里抽空抬个头，对着洗澡间的房门回了一句。 大妈的家庭旅馆的灯光不是很好，二楼整个楼梯间的光线幽暗得像是蒙了两层纱，让人处在里面很不舒服。杨奇靠在墙边，在等钱青洗澡的这段时间里，他回了个微信给曹生。 “你干嘛的？”突然，一个长相怪异的男人带着怪异的气质从一楼上来。他看到有人站在洗澡间门口，又听见里头哗哗有水声，便凸着眼睛问。 被问的人是杨奇，他收起手机，也用怪异的眼神看向对方，防备地反问：“你干嘛？” 嗓门不大，但是语调挺凶悍。长相怪异的男人瞥了一眼洗澡间，而后打量杨奇片刻后，面上挂上笑容，又问：“你媳妇？”说时，他的头冲着洗澡间歪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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