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星图,最外面阻挡外人的星图,都是这副七星图的衍生。 血池中央的男子面色惨白,一道法印将腹部剖开,他的四肢青筋爆出,仿佛每一次呼吸都是巨大的疼痛。上空流转着晶莹的药液,一点点渗透进着男子的身体里,在每一次生机将要逝去的时刻又生生将命捞回。 那男子眉头紧紧皱着,呼吸时而微弱时而急促,面上尽是晶莹的汗珠,而那张眼窝凹陷也不掩俊朗的面容与邬阳有五分相似。 只是眉眼更温柔些。 因为他更像母亲,因为邬阳更像父亲,因为他们是血脉相连的兄妹。 邬阳的视线死死定在邬遇白身上,金乌火在体内不断汹涌着,叫嚣着,无声的愤怒着,她脑子里下意识浮现这具身体年岁还小时看到的邬遇白。 噙着笑,温和又知礼,无论邬阳如何冷淡都会笑盈盈地唤她阿阳。天赋卓然心有沟壑,是远近皆知的斐然公子。 此刻竟被困在这里,如同牲畜一般生生被剖出本命术法与本命阵法,生生将身上大半的血液全然抽出,又生生无数次经历濒死与重生。 他们怎么敢?那是最好最好的邬遇白啊。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金乌火在下一瞬从体内跳出,邬阳将手腕划开,任由血液浇灌在金乌火中,火势进一步增大,经脉乃至灵魂都传来惊人的疼痛,她却什么都不想管。 六年,六年了,你遭受着如此痛苦怎么还想着让我跑? 身份暴露算什么?邬氏血脉暴露算什么?就是丢了性命,又算什么? 为什么?经受了这些,你想的为什么还是让我活? 邬阳一步一步迈步向前,垂着的手不断流出血液被金乌火尽数吞噬,金乌火进一步壮大几乎要将她整个人覆盖,让发丝都变得卷曲。 躺在血池中间的邬遇白似有所感,他睁开眼,是一片朦胧,如同沉在深海的意识清醒了一瞬。 他极艰难的转头,看到了那一团火,和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邬阳。 邬阳没有如他所说离开这里,可他依然没有生气,这样的情绪太负面邬遇白从不会对着邬阳,六年前如此,六年后仍是如此。 他极力扯动着嘴角,微弱的声音从胸膛到嘴边像是走过了一个世纪的距离,他的眼眸仍是那样的温柔。 他说:“阿阳,别看。” 这声音隔了半个血池进到邬阳的耳里,又到了心口,让她的心脏瞬间冰凉,再次学会跳动时荡开的是细细密密的疼,比此刻经脉的疼和灵魂深处的疼还要疼,疼到她什么话也说不出。 只来得及回一句:“兄长。” 邬阳想要再上前时被一道劲气击飞,金乌火停滞了一瞬,她全然不顾,只将手轻抬,金乌火猛地向前,尽数冲击在这道屏障上。 一声又一声闷响传来,屏障完好无损。 华琚几乎化神期的鬼气随之而来,一同尽数打在这屏障上,屏障依然完好无损。 邬阳已经来不及想这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可烧万物的金乌火无法将这道屏障烧灭,也来不及想为什么来自邺都最纯粹的鬼气也依然无用。 她只想将这一切都毁灭,然后将邬遇白带走。 于是她再次划上手腕,将血液进一步浇灌进金乌火里,连同储物戒中于菡给的符篆,多年下来存下的法器,甚至是落霞针。 全部都砸在这道屏障上,依然不能让这道屏障有一点裂痕。 如果这些都没用,邬阳又一拳拳打在屏障上,无数次被击飞后再次爬起。 华琚不忍,在邬阳再一次迎上去前环抱邬阳将,邬阳渗血的拳头纳进手心:“阿阳,先歇一歇,我们需要想新的办法。” 邬阳抬头,那双眼眸中是遍布的血丝:“你知道那是谁吗?” 华琚心口一滞,喉咙几下流转,最终也没能说出一二。 他知道,那是邬阳的兄长,是邬阳最后的亲人。 此时血池中央的邬遇白陡然有了动静,他不顾被禁锢的疼痛,手一下一下拍着血池,那双柔和的眉眼变得急切,他不间断又吃力地说着。 “快走,走!” 邬阳又是一拳打在屏障上:“我不会走的,你知道我从来就不听话。” 邬遇白深陷的眼眶里眼眸显得格外大:“这次不一样,走,走啊阿阳!” 像是感知到什么,华琚面色一变,他将邬阳环抱在怀里,他面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鬼气将两人环绕着,几乎密不透风。 邬阳眸色狠厉,看着华琚:“你也要阻止我吗?” 华琚将邬阳禁锢在怀里,撑着鬼气急速带着两人往外往外:“阿阳这次真的不一样。” 邬阳撑起术法,将要按在华琚胸膛上的那一瞬她猛地一僵,一股从未有过的强大气息从远处而来,速度极快,目的正是此处。 是,比炼虚修为还要高的存在。 术法从手上消散,灵光散在华琚的肩上,邬阳面上的血色跟着一同全然消退。 华琚不忍,单手将邬阳抱进怀里,撑住邬阳已然瘫软的身体:“阿阳,以后还可以救,一定可以。” 华琚的声音明明就在身前,邬阳却觉得隔了很远很远,她已听不见任何。 她只执着地透过华琚肩膀看过去,逐渐变遥远的邬遇白仍被禁锢在那里,鲜血仍然在不停地流。 没有一点办法。@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邬阳的声音变得沙哑:“我们能留在这里吗?” 华琚脚步一顿,又听见邬阳更加沙哑的声音:“算我求你,我们能留在这里吗?” 华琚从未见过邬阳这副模样,他觉得阿阳好像要碎了,明明那么坚不可摧的阿阳,好像要碎了。 他的心也一同跟着碎了,他不知如何拒绝,只能应声:“好。” 随后他运起鬼气极力撑开鬼道,带着邬阳一同进入,鬼道是独立于人间只属于魂魄的一条路,出口在邺都,入口在修仙界的最西边。两人进入鬼道,气息便会停留在鬼道,在外便不会被察觉。 进入鬼道的普通鬼魂便只能不断向前,不能回头。只有修为高的鬼修才可打开鬼路出行,鬼道消耗灵魂力量,打开的时间越长,消耗越大。 但华琚想,这些都不重要。 于是鬼道便一直没有关上。 邬阳死死盯着邬遇白那一方,她看见有一个人周身灰袍的人落下,在屏障四周仔仔细细观察,又将滴落在地上邬阳的鲜血捻起,放在鼻尖轻闻。 她看见那灰袍人将邬遇白一只脚提起,生生将邬遇白拖出了血池,不顾原本禁锢邬遇白的法印对邬遇白进一步的伤害。 他的动作是如此熟练。 她看见那灰袍人随手一挥便将属于邬遇白的星图握在手里,而外面星图的星线蔓延到血池里,继续靠着血液而活。 她看见邬遇白没有被止住的鲜血蜿蜒了一路和因为进一步疼痛暴起的青筋,还有邬遇白看过来依然柔和的眼神。 她还看见邬遇白在无声地牵动着嘴唇。 他在说:“阿阳,别看。”
第40章 40天乩内乱(七) 邬阳没有闭眼, 直到眼眸变得酸涩,眼前视野变得模糊,灰袍人将邬遇白带走, 邬阳也没有闭眼。 待灰袍人的气息远去后华琚将鬼道关上。光亮被隔绝在外,沉默逐渐蔓延。 邬阳一动不动, 华琚不由得担忧, 抚上邬阳的肩,想要看看她的模样。 还没碰到邬阳,邬阳便自己动了, 她微微起身, 拉开一些距离, 将华琚转了个身背过自己。 华琚疑惑:“阿阳?” 下一刻一点温热停在他的肩胛骨上, 华琚想要转过身时背后的衣襟逐渐湿润, 他转身的动作生生止住。 他垂着的手下意识微缩, 想要握住什么, 最终松开抚上了胸膛的位置, 此次此刻的这里正因为阿阳一抽一抽地疼。 不同于被灭魂钉钉上的疼, 不同于被阿阳扔下的疼,是想要将所有阿阳想要的都放在阿阳眼前却无能为力的疼。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久到华琚身后的衣襟再次变干,华琚才听见邬阳说的第一句话。 她说:“我输了,华琚, 这一次我输了。” 平铺直叙的话里没有带上什么情绪, 却让华琚一时间被巨大的悲伤所笼盖。他不自觉在脑中浮现邬阳这一路的种种,他不由得想, 好像就是赢,赢得也不容易。@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再也忍不住转过身, 将邬阳轻轻放进怀里,手很轻轻地放在邬阳的脊背上。 来时有千万种情绪,最盛的便是愤懑。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如今千万种情绪顿消,只剩下细细密密的疼。他从来都拿邬阳没有办法。 他说:“没关系,下一次,一定是你赢。”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还想陪你一起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 邬阳和华琚一起来到了于菡的住所,今天是于菡赢下内门斗争的第十五场,邬阳的回归让她欣喜,她匆匆结束今天的战斗急忙赶回。 “阿阳,你可有受伤?” 在看到邬阳身侧的华琚时又转了话头:“这位是?” 邬阳垂着眼眸:“邺都城主,华琚。” 于菡视线在两人之间流转,识趣没有再问,只说:“如何,七星盘内如何?” 七星盘内的场景再次浮现在邬阳脑海里,她晃了晃头刻意不去想起:“七星盘我能进去,如何提升灵根具体还未可知。 “若我所料不错,你兄长的魂魄正被禁锢在七星盘内,肉/身在何处还没探明。目前可以推测的是,这一切都与天乩阁相关。” 邬阳想到了毕开霁那张阴郁的嘴脸,这个人能成为上上宾,也一定与天乩阁脱不了干系。 邬阳倏地抬眸看向于菡,黑沉的眼眸几乎将一切毁灭的疯狂让于菡心惊。 她听见邬阳说:“你愿不愿意跟我干一场,让修仙界永无天乩阁。” 于菡被这句话镇在了原地,许久之后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只有,我们三个人吗?” 邬阳移开目光,透过窗口,将视线移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当然不止。” “那还有谁?” 邬阳没有回复,拿出一瓶玉瓶,将自己的手指割破,鲜血滴落在玉瓶中,将原本碧色的药液染得血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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