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用于生物大脑神经或者智慧支配范围的技术,怎么可能会失效?你是想说这么吧。”沈简垂下眼,双手交叉叠在膝上,厌烦地侧了侧眼。 不顾那边人豁然站起来的动作,领袖简直有些好笑:“或许这些眩晕与疼痛已经长时间持续在一个人的脑子中很长时间了呢?” “不可能。”【许因墨】此刻面无表情地像一个机器,祂疯狂地搜索近千年所有案例,最终斩钉截铁地咬牙,“我的数据库中,从未有人会在精神领域赢给我。” 怎么会有生物能够做到那种地步?! 祂机械地计算着,智慧生物的极限也不过停滞于精神研究之前! 领袖无声地弯了弯唇角,再没有对此发表什么见解,仿佛真的只是不值一提的小事:“现在有了……不过,这并不重要。” 他说的很轻松。 仿佛从无湮塔睁开以来,几乎无时无刻不处于精密计算下的大脑从未整夜整夜地计算奥术公式与研究数据,仿佛他从来没有无数次从床上坐起来再次靠批改文件强制维持大脑思考的速度,又或许从来没有对所有人隐瞒自己一日高于一日的头痛与呕吐感。 只有两次,还处于少年时期的沈简允许了领袖触碰他的额头。 领袖的掌心透过两层皮肤贴近他的血管,鼓动的心脏在额角跳跃,穿越无数时空短暂地慰藉过两个疲惫而绝望的灵魂。 领袖似乎并没有觉得到自己究竟有多么伟大,或者令人震动,只是轻描淡写地将试探定性为谈判开场前的演出,毫不犹豫地开了一个次场:“我很好奇您身为一个智能产物,却能够拥有自我意识的途径……” 领袖摊了摊手,似乎全然不在意自己还身处对方构建的领域之中,黑瞳中倒映出前放虚无的空间,光芒涣散而平和。 “或许您能为我讲一讲?”他的声音压的极低,“我对您十分好奇。” 祂冷漠地盯了沈简一会。领袖的背部死死抵着沙发,似乎只能靠这种支撑才能维持坐姿,指尖仍然在细微的轻颤,汗液缓缓从下颌滴落,被不动声色地抬手抹去。 脸色远比刚刚进入这片空间时苍白得多,连那双如同夜空一般的眸子都黯淡了许多。 看起来像是没事的样子吗?祂扭曲着不知名的情绪充满恶意的想着,就算是一个新鲜宇宙最有“价值”的领袖又怎么样? 他族就算是沦落到苟且偷生于其他宇宙的地步,拥有的技术也足以碾压所有人! “当然。” 祂像是看着可爱的小蚂蚁执着地扒着自己的裤脚祈求他告诉自己为什么要弄死自己的同伴一般,带着微弱的怜悯与高高在上,“宇宙之中不只有人类一种智慧物种,沈简阁下,您应该能猜到吧?” 沈简的嘴角不易察觉地拉平了瞬间,目光依然直视着前方似乎是墙壁又似乎是黑洞的地方,黑色的手套已经被半褪下一半,他将手指挑进去,维持着一个动作。 “所以呢?”说实话,沈简不太想听对方这些废话。 有什么智慧物种、就算是发生了星际大战,也和现在的沈简没有半毛钱关系——能者先上,这种事最先会落到银发神明的脑袋上,再不济也是数千万其他世界更加强大的无湮塔身上,与普通、弱小、无助,在一个轮回中可怜巴巴循环了几千年的他们没有半点相干。 倘若对方只拥有这么一个构建半成品元宇宙的技术……虽然不太可能…… 黑发男人稍微有点不耐烦地敲了敲扶手,还是认命地瞥了眼【许因墨】。 既然对方并非直接上来就弄死他,就代表这玩意并没有能力直接发动拥有直接破坏力的能力。 只是也很难办。 沈简尚且不能赌祂有没有能力将整个世界乃至宇宙拉入这个虚拟领域。他习惯了这些呕吐与眩晕感,不代表别人不会被逼疯。 有时候,“失去思维能力”远比“失去生命”更可怕。 沈简的左手依然探在右手手套中扣弄了两下掌心,若有所思地摩挲。 他只是太想知道一件事了,于是他不得不与对方周旋。 “您有什么能够触动我的利益呢?”领袖微笑着说。 祂笑眯眯地摇了摇头,“沈简,我可不相信你会真的投向我族,但是……当然可以告诉你。” “越发扭转的世界崩溃的概率越高,是因为它们处于时空夹缝之中,相当于另一种状态下不断向内散发能量形成的、类似于黑洞的东西。” “所以,它们的能量很高——这么说,你能懂吗?” 【许因墨】的神色十分愉悦,墨色长发落在桌子上,似乎对于使用这具身体越发得心应手,苍青色的指尖敲在桌上,被轻易磕碰出沉沉的青色。 沈简的大脑僵持着不肯继续思考,勉强连接上神经末梢之后才意识到那些青紫是什么。 ……并不是淤青,活人的身体并不会出现如此暗沉的青色。 他再次垂了垂睫毛,掩下自己眼底不自觉流露出来的细微触动。 还是有点生气。沈简漫不经心地想。 【许因墨】突然感到一股另这具身体毛骨悚然的恐惧。 像是是舔着血液的刀尖缓缓探出,流畅地刺入一块新鲜的皮肉,不带杀意但确实实施了犯罪手法的人带着得愿以偿的微笑退居幕后,然后幕后boss从长长的帘席之后一边鼓掌一边走出。 年轻领袖压抑着自己想要将这个玩意从领袖位置前掀下来的冲动, 他笑了一声,干脆利落地接过那柄刀轻而缓地再次捅进淋淋的伤口,语气温和而笃定:“只剩你一人的族群吗?” 【许因墨】唇角的笑容骤然消失。 庞大而无形的山脉坠落,死死压在沈简身上,空气从四周向中央挤压,窒息感萦绕在沈简周围,他很快便屏住了呼吸,但无论如何努力还是得不到交换氧气依然以最快的速度侵蚀了他。 ……恶心,缺氧,头晕,难以忍受的深渊坠落感。 “这是我构建的虚拟空间,沈简。”那家伙冷笑着,瞳中泛着一丝悲伤与决绝的怒火,“你们宇宙有一句话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吧?” “哦,先生。”沈简抬了抬眼,连双手交叠放在膝上的动作都没变过,似乎完全不受引力场与物质的变动,连微笑都是世界意识从“许因墨”大脑中读取出的熟悉。 年轻领袖的神色带着作为东道主宴请来客的轻快,“这可是我的世界,您才应当对应这句话?” 他赌对了,沈简平静地想。对方的确是刚刚诞生,尽管拥有强大的实力,但并没有类比领袖或者神明的智慧。 年轻领袖甚至有心思看了看对面那位披着许因墨皮子的垃圾玩意,缺氧怠滞的大脑维持着最低限度的思考。 祂呼吸不稳的站在原地僵持了片刻,骤然走到沈简面前掐住他的脖子,声音嘶哑地像一枚哑火的炸药,“放屁——算了,你怎么知道?” 若非他们一族需要吞吃巨型能量才能维持生存,也不至于只剩下祂一个—— “别拿许因墨的脸做这种动作。”沈简眯了眯眼睛,语气很淡,“我会稍微有一种想要、将你拎到阻断刑域的冲动。” “他死了。”神明无情地嘲笑,“对了,把你的无湮塔也全部搞死怎么样?” 领袖的袖口划出一柄淬了惨绿液体的匕首,拇指抵住极快地向掐着自己脖子的手臂筋脉处挑去。 刀锋割开血肉的触觉,像是解剖一具冰冷的尸体,干透的黑色血液像贴纸一边贴着血管,黑色纸屑般碎碎洋洋地落下来。 像下了一场小小的黑雪。 明明是自己先落下的刀,结果却是出手的领袖怔楞地望着落在身上的碎屑。 沈简猛地意识到什么,突然很深地低了一下头,掩饰了自己的表情。 【许因墨】瞥了一眼自己手腕像撕裂的纸张般裂开的薄薄脆皮,“我想你们的君臣感情不错,看起来还非要确认一下他死了没。” 沈简没说话,只是将手揣进兜中,站起来无声地看向祂。 沈简有些厌倦地说,“这很难猜吗,阁下。” “我来为您梳理一遍事情的经过:您吞噬了其他同族,然后活了下来。您所谓的‘同族’,啊,我没猜错的话,之后都要被您吞噬吧。” 于是,祂得到的所有技术都是半成品,包括如今所展示出来的元宇宙技术、武器能量失效技术……与,克隆技术。 沈简审视了一会许因墨的表情,温吞地笑了一下,“看起来我猜对了。” “人们总是将强于自己千百倍的生物叫做神明,”年轻领袖微笑着,仅凭四五句话与对方的表情便能将一切经过拼凑出来的大脑却在漫长的烈日下暴晒。 他的脑中不断闪过许因墨头顶的巨石砸落时的坐标。 ……到底在哪? “但是,我想您应该不需要被我称呼为‘祂’,您族的物种便是依托电子器件生存的?我想。” 祂的表情骤然狰狞,领袖室被塞进滚筒洗衣机,扭曲着旋转起来。模拟出来的一半墙壁如同感受到怒气般碎裂,炸开的碎片划过沈简的侧脸,他没躲。 鲜红的液体从侧脸滑下,浓稠地半挂在边角摇摇欲坠。 ……这位也过于感情行事了。 沈简抬起手,用手套抹去那一点血,再次在心中为这位异世界的来客判了死刑。 许因墨应当是意识到了这一点,他最后一句传回来的消息是“或许不能动”,而不是“没有动静”。然后,为了避免这一点泄露,来自异世界的侵略者顺势引爆了塌陷。 沈简平静地说,“您表现的可一点都不像神明。” 至少沈简家里那位银发神明对待所有人都是公正的冷漠,根本不屑于施舍给感情模块一丝能量。 然而这位“神明”,却一直一直在依靠自己单纯的情绪啊。 【许因墨】的表情完全消失了,看沈简的眼神已经是在看一个死人,“你的妄想。” 他转过身走到领袖的位置后,脸上依然带着不可能落败的冰冷,“好吧,看来你的下属的记忆还算公正,果然是世界智脑。但是,那又怎样,我……” 沈简淡淡打断他的话:“您猜一猜,倘若我在外面的下属冲动之下对您做出什么不太好的动作,哎呀,或许……” 披着许因墨壳子的来客低低笑了起来,丝毫不被沈简威胁:“你以为你这位下属是怎么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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