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言问:“师尊,眼前怎么办?” ”无头绪,“林清月说:“等待。” “就故事的趣味性来说,一切的谋杀案,大部分发生在晚上。” 临近太阳下山,集市歇市,赶集的人们兴尽而归,说书先生们的醒木声,暂时安静。 “小姑娘,请留步。” 林清月买过书的书屋老板,带着一个重眉大眼、胡须连鬓的老人,向她快步走来。 老人貌似挺德高望重的,路过的人纷纷向他行礼。 “呼,总算寻到你了,”书屋老板胖脸上都是汗,拿袖子扇风,“这位蹉三先生,他看了你的故事后,很感兴趣。” 幕后凶手,来了吗。 林清月不动声色,与蹉三先生互相见礼。 书屋老板骄傲地说:“蹉三先生可是咱们佑海境的瑰宝,去年讲书会的冠军,今年依旧是呼声最高的选手,姑娘的故事有幸被看上,三生有幸!” 蹉三先生抬走打断了书屋老板的吹捧,“写书人才是最值得尊敬的,我们说书人,不过是演绎故事的傀儡而已。” 他微笑着邀请林清月: “我很喜欢姑娘的故事,打算选择其中一个故事,参加本期讲书会的比赛,只是有些情节筋骨尚不明朗,想请教姑娘一番。” 林清月正愁没有人接近她:“是我的荣幸,愿赴会。” 蹉三先生抬头看看日头,“时间不早了,正好我家在附近,不如姑娘和你的朋友一起,到我家住宿吧。” “正想找地方投宿,恭敬不如从命。”
第184章 死者国度 蹉三先生招手,在街边等候的车夫,立刻驱车过来。 马车车顶以五颜六色的鲜花,铺成花盖,一丛丛花穗垂落下来。 林清月观察到,在这里,只有说书先生,才有资格在车身簪花。 低级别的说书人,只能使用一到三种颜色的花,像蹉三先生这种德高望重的,整个花园的花朵,随他做作。 象征第一说书人身份的马车,启动前行,路人看到,纷纷停步,虔诚地行礼。 林清月被蹉三先生的粉丝们,兜脸砸了好几颗硕大的木棉花,隐隐作痛,祝言闪电般出手,帮忙拉下窗帘。 车厢宽敞,坐下六个人绰绰有余。 师无宴和祝言,照旧是霸占林清月一左一右。 蹉三先生奇怪地问:“你们怎么不坐?” 两个侍卫,蹲在两排座位中间的空地上,拘谨地搓手:“岂敢与主子平起平坐。” 林清月看他们穿着铠甲,蹲得辛苦,弯腰站起来,坐到另一侧: “你们坐我身边吧。” 师无宴的杀气,充满了整个车厢。 侍卫们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我们就喜欢蹲着!请勿为难在下!” 蹉三先生照例夸奖了侍卫们,惟妙惟肖的铠甲,一坐下,就拿出厚厚一叠的纸张,这是各个书铺老板帮他收集的民间故事,如饥似渴地阅读起来。 看到精彩之处,还不住地微笑点头,把毛笔尖放到嘴里舔一舔,在纸上圈地出来。 林清月和他套近乎:“先生很勤奋呢。” 蹉三先生头也不抬: “没办法,做我们这一行的,观众最是见异思迁的,我得多学习,多吸收新素材,时不时地推出新奇有趣的故事,才能留住人。” 林清月恭维道: “您每天看这么多趣闻,记天下事,见众生态,知各地风俗,您一定是整个佑海境,最博闻的人吧。” 蹉三先生对林清月的夸赞很受用,“呵呵,不敢当。” 林清月疑惑:“晚辈有一事困惑多年……” 蹉三先生:“说来听听。” 林清月:“咱们佑海有习俗,陌生人之间,不可互通姓名,不知是何故?” “这个嘛,老朽当年为了增加故事的趣味性,曾研究过诸多民间习俗,这个问题,我也曾深入探访过。” “总结起来,一共有两点原因。” 蹉三先生不疑有他,捻着山羊须,一一道来。 “第一个原因,源于巫祝方面的禁忌,很久前,民间曾发生过严重的“巫蛊之祸”。” “当时流传着一种复仇方法,在桐木偶人上,刻下仇怨者的姓名,埋于地下,即可咒得人万劫不复。这种法术盛行一时,民众互相戕害,引起了严重的动荡。” “久而久之,互通姓名,便成为了禁忌。” “至于第二个原因……” 蹉三先生沉吟片刻,“说来惭愧,老朽只听说过这个“说法”,却对“说法”本身的含义,大惑不解。” 林清月:“是什么呢?” 蹉三先生:“若是向他人透露自己的真名,便会失去了自身的存在。” 林清月:“什么存在?” 蹉三先生喟然叹气:“无解啊。” 林清月好奇:“古往今来,那些向人透漏出自己姓名的人,最后都怎样了?” 蹉三先生有些自得:“几十年来,我还真收集到了几个案例,他们都……” 蹉三先生忽地停了下来,迷惘地拍他的脑袋。 “诶嘶——我明明把故事都记录下来了,怎么忘记了?” “那些人最后死了还是疯了,我总该记住个结局的呀。” “奇怪,我从不会忘记我听过的故事的……” 祝言曲 起一条腿,娇懒地躺靠在软绵绵的坐垫里,嘴里咬着一朵艳红的扶桑花,吸花蜜吃。 他不爱穿鞋,上车就甩开了他红色的木齿鞋,光脚踩着地面。 蹉三先生只听“哒”地一微响,少年一只白得可以看到青色血管的脚尖,从兽皮上抬起来,大不敬地踩到他身侧的座椅上。 “喂,蹉三是你的假名吧。” 祝言“噗”地吹出嘴里的扶桑花,花朵落到蹉三先生膝盖的布袍上,落到地上,像蜷缩死去的蝴蝶。 蹉三先生似乎有点怕祝言,目光飘到他漂亮的脸孔上,就把眼睛移开了。 “当然……是我的艺名。” 祝言晃着脚,骨头凹凸分明的脚踝,反射着夕光,像贝壳熠熠闪光。 “想知道他们的结果,你直接把名字告诉我,不就可以了吗。” “老、老朽,岂能把真名告知于你。” 祝言命令:“看我。” 蹉三先生像中了魔,抬头与祝言对视。 “你叫什么名字?” 蹉三先生眼神空荡荡的,没有一刻犹豫: “我叫闵小谷。” 林清月一下子坐正了,祝言学的鬼道,传闻中擅长迷魂,今天开眼界了。 祝言:“家人名字?” 蹉三先生:“夫人闵映菱,女儿闵漫。” 祝言:“你的身份?” 蹉三先生:“我是说书先生。” 祝言继续审问:“此方世界的秘密是什么?” 蹉三先生摇头:“我不知。” 祝言加重了声音:“秘密是什么?” 蹉三先生的身体,骨骼扭曲成一个怪异的角度,他面露痛苦,依旧回答: “我不知!” 车夫停下车子,掀开门帘问:“老爷,前头有小姐爱吃的果木烤鸭店,要买一只……老爷你怎么了?” 蹉三先生的骨骼飞快扭回去,他好像是如梦初醒。 “啊?哦……” 他忘记了之前发生过的一切,从怀里掏出一串钱扔给车夫: “你下去买吧。” 车子继续向前行驶,师无宴像想起了什么,“嗯”了一声。 啤酒肚侍卫,接触到师无宴的眼神,拼命地点头,用五个人知道的意思说道: “我也算过目不忘……” 两个看了蹉三先生一眼,默默地跟他挪开了一点位置。 蹉三先生没有发现周围人的异样,他低下头,继续自得其乐,看着他厚厚的故事。 林清月垂下眼,捏住了自己的小指尖。 闵小谷。闵映菱。闵漫。 都是外面森森白骨中的一员。 她亲眼挖过坟,见过刻着他们名字的腰牌。 还真的是死者的国度。
第185章 控线木偶 蹉三先生到家,叫出夫人、小姐,把林清月等人介绍给她们,吩咐夫人好生招待,便匆匆走去了书房。 “小姑娘,你好好休息,明日老朽与你探讨故事。” 说到后半截时,他的声音远得几乎听不见了。 “各位见笑了。” 闵夫人脸似圆盘,长得很富态,她笑着道歉: “夫君一旦来了灵感,一定要去书房写下来,一刻都耽误不得。” 闵小姐有点害羞,挽着丫鬟的臂弯,偷偷打量师无宴。 林清月生平第一次见鬼,心跳得砰砰的,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一直没下去。 她打量着她们和四周的奴仆。 像,太像活人了。 有呼吸,举止自然。 比妫南关在地窖里,没有心跳的疯狗妖,还像活人。 处处透着不合理。 闵夫人热情地招呼一起吃饭,鬼物给的东西,哪能吃呢。 林清月以“在集市上吃饱了”为借口,推辞了,被闵夫人吩咐管家,送去了客房休息。 男宾住北厢房,女客住南厢房。 临离开前,林清月停下脚步,问闵夫人: “请问蹉三先生的书房在哪?我正好想到个好故事,想立刻告知先生。” 闵夫人脸一沉,侍立在旁的管家瓮声瓮气地说: “姑娘失礼了,按照规矩,晚间不可访客。” 林清月打了个哈哈:“现在时间还早。” “亥时便要就寝,现在已是戌时,只剩一个时辰的时间,客人洗漱正好。” “抱歉,是我考虑不周了。” 林清月给祝言和师无宴,递了个眼色,暗示他们晚上出来冒险。 夜过半更,群魔乱舞,邪崇现出真面目,才是收网的好时机。 “小姑娘,晚上千万不要出门哦。” 管家送来了棉被,他现在看林清月,就像看一个不谙世情的傻子。 “出门了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管家没好气:“让你别出门,就别出门!这是佑海境,开天辟地以来的规矩,照做就是了!” 懂了,我今晚一定会出门的, 林清月吹灭蜡烛,和衣躺在床上,看着黑暗中第三柱香燃尽。 暗红色的香头,啪嗒掉进香盘,林清月坐起来,抽出枕头下的直刀,点燃一个火折子。 现在是晚上的12点后,距离闵夫人要求歇息的10点,已过两个小时,外头,闵家像死一般寂静无声,只听到偶尔几声虫鸣。 窗外,有一个人走过,透过窗纸撞见林清月屋里的灯光,又返了回来,用手敲林清月的窗子。 “你还没睡?” 是一个少女的声音。 林清月打开窗户,看到了闵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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