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事献殷勤这种事,她做来虽然还算得心应手,可祁欢却知道她此时心中必定是十分煎熬的。 她不太愿意和祁欣过分交集,就递了个眼色给云兮。 云兮赶忙放下手里盛瓜子的匣子,过来接了朱砂手里篮子:“朱砂姐姐给我吧。” 朱砂将东西交过去。 “东西我收下了,三妹妹有心,多谢了。”祁欢拍拍裙子起身,这才不紧不慢往屋里走。 祁欣自然而然跟了进去。 堂姐妹两个一前一后挨着桌旁坐下,星罗就听了动静从侧院匆忙赶了过来,问:“三小姐喝什么茶,奴婢叫人去沏。” 祁欣刚要说话,祁欢却是毫不客气的抢白道:“你过来是为了中秋节宫宴的事吧?” 大觐朝中的惯例,每年除夕和中秋两个大节,宫里会设一场男女同席的大宴。 男宾那边,会准允在京的正五品及以上的所有官员参加,然后还包括皇室宗亲和勋爵人家继承人这一脉的嫡系。 女宾相对要少,除皇族和命妇之外,另外还想去的,要么是帝后钦点,要么就得是有资格出席的女眷捎带上。 当然,这个“捎带”着去的,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行,至少自身的身份也得勉强拿得出手。 祁文景是长宁侯府的世子,每年这两次宫宴,他和杨氏都可顺理成章的出席。 但是往年祁元辰又小又弱,祁欢又是个病秧子,所以大房这边通常就只有他夫妻二人同去。 祁正钰夫妻也会去,祁文昂这几年官位做上来,也有了资格,但他不能带家眷。 所以,前面几年,祁欣要么去高家找祁文婧母女借光,要么就跟着余氏前往。 可是今年—— 高家最近一直闭门谢客,据说入夏以来祁文婧的身体就一直不大好,祁欣递了几次拜帖,高云渺又推脱不见,而余氏那里,今年算是和府里所有人都闹翻了,最近还时不时就因为祁云歌被关的事指桑骂槐的闹腾,祁欣也指望不上她。 实在是不得已,她这才硬着头皮来找的祁欢。 祁欢当面点出,她面子上多少有几分挂不住,却还是强撑出一张得体的笑脸,如常道:“大姐姐是平国公府的未来新妇,皇后娘娘又很喜欢你,想来那天你是一定会去的吧?” 话是这么说,她心中却难免忐忑。 毕竟—— 她和祁欢的关系真不算好。 “应该会去吧。”祁欢耸耸肩。 祁欣咬着唇,正思忖着该怎么继续说下去,却又听她话锋一转:“就算我不去,我母亲也一定会去。回头我确认一下当天的行程再给你消息吧,如果我不去,就让我母亲带着你。” 祁欣张了张嘴,打好腹稿,准备了好几天的游说之词突然就全无用武之地。 因为祁欢答应的太痛快,她反而不得不怀疑对方的用意。 祁欢等了片刻,见她既不说话也不走,只能再次主动开口询问:“你还有别的事?” “没……”祁欣脱口否认。 她有些仓促的站起身来。 知道祁欢这是下了逐客令,识趣的便转身往外走。 可是祁欢的这个态度…… 事情明明成了,却叫她吃了苍蝇一样的心里不舒服。 走了两步,她还是难以忍耐的又顿住脚步回头,表情认真看着祁欢道:“我们的关系其实没那么好,你为什么这般痛快的答应带我一起?” 祁欢同是神色坦荡的与她对视,却是不答反问:“你只是想去参加宫宴,并没有打算借那样的场合惹事或者谋算些什么是吧?” 祁欣一愣,似乎没想到她会这样问。 片刻之后,她才摇头。 祁欢于是就又无所谓的笑了:“那你就一起去呗,又不是个多大的事儿。” 说完,也径自走出门来,重又坐回廊下,剥了瓜子去喂鸟。 祁欣站在旁边看了她好一会儿,似乎几次想要再开口说点什么,最后都是话到嘴边又欲言又止,沉默的带着朱砂走了。 星罗现在是对二房的所有人都存有戒心,跟到院子门口,一直确认她们主仆是真的走了,这才折回来问祁欢:“您跟二小姐平时都不来往的,她这样临时抱佛脚的来寻您,您心里就不膈应?还真带她去啊?” 祁欢失笑,抓了一把瓜子塞给她:“小姑娘嘛,她不过就是虚荣心重些,喜欢去一些这样的场合长长见识,只要她不惹事,不害人……就举手之劳的事,叫她去吧。” 只要不是涉及到原则性的问题,她向来不愿意绞尽脑汁的去与任何人争锋或者为难。 星罗见她心胸如此豁达,反而也不好继续小心眼,这事儿便顺理成章的过去了。 此后又隔一天,卫风就带了新的消息过来—— 宁王府派去监视那稳婆的人已经撤了。 他是早上过来报的信,祁欢仔细琢磨了下,然后当天上午就有一妇人坐着牛车找上稳婆的门:“老嫂子,听说您有个祖传的手艺,六个月以上的肚子,只要摸一摸就能辨出男女,我家已经三代单传,儿媳妇这都马上要生第五胎了,前面四个全是丫头,您今日得闲不?想请您过去走一趟,看看我儿媳妇的胎。” 那妇人一脸风霜,四十多点的年纪,脸上已经有了很深的皱纹。 手指皲裂,出门前显然仔细洗了手,指甲里却还有经年的泥垢清洗不净。 说话时搓着手,表情既愁苦又紧张。 稳婆知她是城外牛家村的,这段时间原是不想接生人的买卖,却经不住这妇人的软磨硬泡和连番的好话恳求,最终坐上她的牛车跟着她出城去了。 牛车是租用的,那妇人将她栽到牛家村的一户农家,替自己大肚子的儿媳妇摸了胎,得了这回该是个男胎的准话,又欢天喜地的招待她吃了顿饭,临了给个二十文钱答谢。 农家活计多,回城她便没有亲自相送,仍由那辆租来的牛车将稳婆驮着送回城。 稳婆吃饱喝足,手里颠着一把散钱反复数着解闷,等再回过神来定睛一看—— 却见车夫将牛车赶到了一处杂草丛生的山间小路上。
第258章 虔诚 这里荒郊野外,人迹罕至。 “赶车的,这……这不是咱们来时走的路。”稳婆脸色一下子就变了,紧紧的攥着手里那把铜钱,连滚带爬从牛车上翻下来就想逃命。 然则她趴在地上,还不及爬起来—— 本该在前面赶车那人却已经到了牛车后面,挡在她面前。 他弯身,拎着后衣领,居然毫不吃力的将身板儿健硕的稳婆拎起来。 稳婆想要挣扎,可一瞬间已经吓得浑身发软,根本使不出力气。 她只一头冷汗,磕磕巴巴的求饶:“我身上也没带多少银钱,就方才那户人家给的几文散钱,你要嫌不够……跟我进城去,我回家给你拿。” 赶车的没有言语,只将她重新往地上一扔。 然后,还不等她挣扎爬起来,对方已经变戏法似的自牛车的车板底下摸出一把磨得银光闪闪的大刀。 “救……”稳婆几乎魂飞魄散,终于反应过来要大声呼救。 然则—— 一个字还没完全从嗓子眼蹦出来,提着大刀的赶车人已经一脚踏在她背上。 这一脚的力道不轻不重,恰是将她肺管子踩扁。 后续的声音,戛然而止。 再下一刻,那人便一脚踩着她的背部,稍稍弯身,刀锋抵在她颈边。 稳婆觉得自己整个身子像是被人扔进了三九寒天的冰窟窿里,端的喘气都不敢太用力,同时更是浑身僵硬,动也不敢动。 隐隐的,却也不知是不是她恐惧之下的错觉—— 她就是鲜明闻到了压在她颈边的那柄刀上,似是散发出了一种腥臭的疑似是干涸了的血腥味的气息。 “我身上真的没带银子……”稳婆吓得,再一开口,眼泪鼻涕就一块儿全出来了。 赶车的见着气氛渲染的差不多,这才声音森冷凶狠的开口:“我不图财,就是问你点事,你老实回了我的话,我自然全须全尾的放你回去。” 稳婆惊惧过度,眼泪流的暂时也顾不上说话,但明显是有意克制,哭声倒是停了。 对方于是也不再废话,冷冷的道:“头些天宁王府的侧妃娘娘小产,是你去伺候的,高门大院里的阴私事情多,我想知道你都替他们瞒了什么。” 稳婆心上猛地一个激灵。 伺候叶寻意小月子时,宁王府的人刻意软硬兼施,警告过她要保守秘密的。 现在她被人逮住,居然精准无比—— 被追问的就是这事儿! 稳婆心里叫苦不迭,到底是惧于王府威势,本能的否认:“哪有什么?我老婆子一个妇道人家,就会一点伺候妇人生产的手艺,我……” “我既找上了你,就必是有我怀疑的依据,有些事不与你说,也是为了你好,知道的越多你死的就越快。”那人却不等她说完就不耐烦的打断。 刀锋没动,他脚下力道一重,稳婆便觉得肺腑都要被他踩炸了,登时又是一脑门的汗。 那人继续道:“那位侧妃娘娘,早前根本就没传出过有孕的消息,事后却说是怀胎两个多月小产的,这事件上头分明有出入,我只是要你一句准话,确认一下罢了。” 稳婆听得心下一阵阵惊惶。 她是不晓得宁王府的侧妃怀孕多久这其中能有什么大的关碍,可是这人句句精准,都正说在了点子上…… 她也着实是被吓得不轻,登时不再徒劳遮掩,哭诉道:“这位好汉,您既知道了,又来为难我老婆子作甚?我又不是他们王府的人,就是被他们请去做事的。那日小产的那位贵人,我也不认得,就是替她处置了小产之后的身子而已。不过……她那时怀胎肯定尚不足月,这从清理出来的秽物是可以明确分辨的,可是王府的邢管家给了我打赏,叫我对外必须说那贵人的胎是两个多月之后才掉的。” 她说着,就呜呜的哭起来:“咱们平头小老百姓,无权无势的,就是混口饭吃,我又未曾作奸犯科……就算说两句谎话,好汉,我这也不犯法吧?” 赶车的沉默了会儿,便移开了架再她颈边的钢刀。 他沉着脸,凶神恶煞的再次确认:“你发誓方才绝无虚言,宁王府那位贵人的胎确实是不足月就掉的?” 稳婆一看他收了刀,终于相信这人可能真的不是为着杀她的。 她手脚并用的爬坐起来,干脆盘膝坐在了草地上,一边擤了把鼻涕,一边也豁出去了,继续哭天抢地道:“确实不足月,但他们不让我往外说,我老婆子干这行三十多年,不足月的胎和两三个月的胎还能分不清?而且……那妇人当时大出血,瞧着那胎还不像是正常怀不住才滑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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