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开口祁正钰还不觉得,此时却如茅塞顿开般察觉了府里的异样…… 这个时辰,连初更都不到,可是他们这一路走过来却一个人都没遇到。 祁文景这半个月都住回了栖霞园去,二院的围墙那一边也不见半点灯光。 这偌大的一座侯府,除了耳畔吹过的寒风声响,就当真诡异寂静的就像是一座荒芜的鬼城。 可是—— 大街上,却时不时还传来孩童放炮竹的声响和追逐打闹的嬉笑声。 相形之下,自家像是被隔绝在了一个单独的结界里。 祁正钰蹙起了眉头,不禁奇怪:“大过年的,底下的人也这么早睡了?” 管玉生面露尴尬,并不言语。 那小厮却觉得头皮发麻,见他还在往前走,就差哭出来了,忍不住的再劝:“侯爷……真的别往前走了,您想逛园子散步,就等明儿个白天吧,现在咱先回吧。” 祁正钰一开始也没多想,还当是因为他病了,所以祁文景和杨氏他们为了做样子,这才勒令府上的人不要过分喧嚣吵闹。 此时闻言,他就是病得再迟钝,也意识到不对劲。 “装神弄鬼的,怎么回事?”他冷着脸,不悦呵斥。 那小厮实在绷不住,干脆就实话实说了:“不是装神弄鬼,是……是最近府里闹鬼。侯爷您病了这几日没出门可能不知道……” 说着,他甚至恐惧的干吞了口唾沫,惶惶道:“府里人最近都是天一擦黑就不来前院走动了。” 鬼怪之说,老头子的第一反应就是晦气! “胡说八道!”他再次怒斥,刚想开骂,目光不经意的一瞥,就看见旁边唇线紧绷,一语不发,一脸讳莫如深表情的管玉生…… 登时意识到,这事儿可能并非只是这个小厮的信口开河。 他目光直直的看过来。 管玉生看似是被他盯的没办法,这才迟疑着开口:“小的的确也听说了……” 然后详详细细,有鼻子有眼的将那些传言都说了。 想着祁欢的嘱咐,最后他还特意补充:“大家都揣测是那个被打死的丫头阴魂不散,缠上了大小姐,可是好几天了,几乎每个晚上都有人瞧见那脏东西,却都是在前院,大小姐那边倒是一切太平,没传出什么闹鬼的传闻。这事儿小的是未亲见的,可是众说纷纭……” 旁边的小厮已经吓得两腿打颤,拼命扯他袖子:“生哥,这大黑天的,你快别说了,别把她招来……” 管玉生似乎并不怕这邪祟,见老头子若有所思还在盯着自己看,就又说道:“好些人都在揣测的,说她该是始终没寻到去后宅的路……” 此言一出,老头子的脸色,一瞬间就阴的仿佛能滴下水来。 “无稽之谈!”他怒斥一声。 管玉生还火上浇油:“小的一开始也是不信的,可那些人传的有鼻子有眼,而且还不止一个人看见。” 白衣女鬼,在前院徘徊,还没有脸…… 这就是所谓的言者无心听者有意,祁正钰第一时间就想到多年以前从水里捞上来的自己亲妹子的尸首…… 他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再看着空无一人又一眼看不到尽头的回廊…… 已经不止是心底里发凉,而是一种诡异的寒意从四面八方扑过来,仿佛瞬间就将他包裹淹没了。 他再次打了个寒颤。 管玉生了解他的脾气,甚至于前一刻还在等着他严厉叱骂,再让自己去把底下的管事都骂一遍,禁止他们以讹传讹的散播怪力乱神的谣言…… 可是,老头子却一声不吭,扭头就大步往回走。 那小厮如蒙大赦,直接小跑着赶紧跟上。 管玉生却因为祁正钰的反常怔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也提步跟了上去。 同时—— 心里就更是如同坠入七里迷雾,怎么都觉得匪夷所思。 老爷子明明恨死大小姐了,现在得知大小姐被鬼魅缠上…… 他这黑着脸,慌里慌张的是几个意思? 祁正钰回到福林苑,就一头扎进了屋子里,再没露面。 因为有云芷那个茬口在那,每个人都顺理成章的把事情往祁欢头上联想,可是对于刚被人勾起了往事,做贼心虚的祁正钰不一样。 如果真是祁欢招来的,那云芷又不是不认路,直接去栖霞园里闹,甚至去春雨斋啊,为什么要在前院徘徊? 还有之前那天夜里,他在门口和后窗上连着看到的两次人影…… 事后他虽然劝慰自己是眼花了,看错了,可是这会儿却怎么想怎么觉得他当时就是看见了! 这几天,因为成天晚上都做噩梦,祁正钰这屋子里已经养成了彻夜不熄灯的习惯,今夜依旧如是。 他躺在床上,心里始终不得宁静,辗转反侧一直到下半夜,这才迷迷糊糊有了睡意。 然则—— 也就刚打了个盹儿的间隙,就觉得整个空间一黑。 朦胧中,更是有湿漉漉的仿佛发丝一样的触感滴落在他脸上。 他手脚并用,怒喝一声猛地坐起来。 满头大汗的同时…… 却又发现屋子里居然真是黑漆漆的。 灯,不知何时已经熄了。 “侯爷!侯爷您还好吗?”小厮惊慌失措的大喊大叫,应该是撞到了什么东西,想去点灯也迟迟没能点上。 还是睡在厢房被惊醒了的管玉生听见叫喊声,披衣跑了过来,一把没能推开房门,直接一脚踹开。 等他进来帮着重新掌灯,小厮还捂着在凳子上撞伤的腿倒在地上没爬起来。 祁正钰却已经从床上跳了下来,正一脸死灰色,惶惶然又木然的站着。 在管玉生破门而入之前,门窗都是关死了的,桌上的灯明明有足够的灯油,还罩着灯罩,是怎么灭掉的? 他脑中思绪混乱,沉着脸,声音嘶哑,阴恻恻的问坐在地上的小厮:“不是不让你熄灯吗?” 小厮则是一脸委屈与茫然:“没啊,不是小的熄的。” 管玉生闻言,也看向了桌上的灯。 这灯是他刚进来点灯时拿下的灯罩,并且灯芯也不曾湮灭在灯油里,好好的立着,按理说如果不是被小厮吹灭的,它不该会自行灭掉的。 主仆三个面面相觑。 最后,还是管玉生看到祁正钰一头一脸的大汗,这才转身赶紧关上了房门,又上前来扶他:“侯爷你快床上去,别着凉。” 想也知道,这是又做噩梦了。 祁正钰这会儿浑浑噩噩,出了一身的冷汗,的确也像是虚脱了一般,任由他扶着又躺回了床上。 然后管玉生刚将床帐放下整理好,他又一屁股坐起来,指着床帐顶上颤声道:“那上头……有东西!” 说着,又一骨碌爬下了床。 管玉生和那小厮观察了一下,发现上面确实兜住了什么东西,于是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干脆直接拆了床帐。 “怎么是个步摇?”俩人拿着翻出来的东西,再次面面相觑。 祁正钰却是瞳孔剧烈收缩,眼皮直跳。 等管玉生将那步摇递过来时,他更是当场失态,连连后退,刚好撞到身后的桌子,一下子失力坐在了凳子上,整颗心脏像是被一双大手死死的攥住,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那步摇他认得,祁众钰十岁生辰时他送的贺礼! 然则这还没有完,在给他整理床铺的小厮又开始嚷嚷:“生哥,这不对啊,你看侯爷这枕头,两边怎么全湿了?” 管玉生凑上去看,又回头看祁正钰。 老头子因为做噩梦,满头满脸的冷汗这不奇怪,可是要湿也该只湿了他脑袋底下一小块,可是他那枕头却只有他枕过那块儿还算干爽,反而是脑袋两侧像是被滴滴答答的水滴濡湿了好多水渍。 祁正钰突然觉得脸上的汗水在灼烧他的皮肤,疯了似的跳起来拼命的擦。 后半夜,祁正钰没再睡。 而次日一早,祁欢睡饱了神清气爽的起床,准备出门时星罗却先带回来个消息:“前院传来的消息,老侯爷又病倒了。”
第364章 生辰礼(二更) 疑心生暗鬼这回事,祁正钰到底还是没敢对外声张。 管玉生虽然注意到他房间里的异常,知道他这次是被吓病的,可祁正钰不说那步摇究竟是怎么回事,旁人包括余氏在内也都只道那是件普通的首饰,只是出现在他屋里比较蹊跷罢了。 再至于枕头上明显不合理的汗渍…… 就当是他自己噩梦被吓出来的冷汗吧。 祁欢刚洗完脸,正拿帕子擦手,闻言波澜不惊:“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说的就是他了,他也该是好好反省一下自己曾经的过失了。” 与祁文晏母子相关的旧事,祁欢就只对杨氏一人透了底,事实上星罗也就只知道是自家小姐的恶趣味,叫人扮鬼吓的老侯爷,并且还正中下怀就当真将老爷子吓倒了,这其中似乎有什么猫腻,不过她自小就在侯府这样的大户人家当差,口风严谨,祁欢不主动说起的内情她就能忍住了不问。 祁欢照旧是去杨氏院里吃的早饭。 没见到祁文景,她随口问了句:“父亲又去祖父屋里侍疾了?” 杨氏对此也是泰然处之,神色岿然不动的给一双儿女布菜:“得亏是你二叔没跟着去青州府,要不然这差事就得全数落你父亲头上了。” 岑二老爷叫岑氏过去,是商量儿女婚事的,按理说就算信上不特意要求祁文昂一起过去…… 为着他唯一的儿子的终身大事,他也该主动前往的。 现在—— 就单看祁文昂在这件事上的态度,就不难看出他的内心深处已经等于彻底放弃祁元铭了。 不管只是因为祁元铭科举应试的成绩没叫他满意,还是和岑氏娘家联姻一事进一步惹了他的不痛快,总之…… 他对祁元铭的这个态度于祁欢而言是有利的。 吃完早饭,杨氏就从里屋拿了一叠银票出来,不由分说塞给了女儿:“出门在外,不管用不用得着,多带点银子傍身总是没错的。” 当然,财不外露的道理,就不需要她再特意说给祁欢听了。 祁欢倒是不觉得她跟顾瞻一道儿出门会需要准备多大的花销,不过知道杨氏对她此行不放心,为了叫母亲安心,也就从善如流的收了。 母女俩正说着话,门房的婆子就领着顾瞻过来了:“夫人,大小姐,顾世子到了。” 其实顾瞻今天也满可以不用进门来,也是为了安祁文景夫妻俩的心,这才刻意进来打招呼。 “见过世子夫人。”给杨氏作揖之后,没看见祁文景,他还特意问了句:“世子爷是出门去了吗?” 杨氏道:“欢儿她祖父身体不适,他一大早过去那边了,当嘱咐的话昨儿个夜里他也都嘱咐过欢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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