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政禹长臂一挥,就震开了靠在自己身边的王氏,目光极冷的看向喜桃:“滚出去。” 喜桃不安的看了眼王氏,也只能快步往外走。 “刘岳,立马封锁府上,严密看管梧桐园,不准让任何人进出!” 江政禹安排道。 立在门外等候的刘岳听了,立即去办。 王氏脸上表情变得有些难看,她再次靠近江政禹,语带不解:“夫君,府上可以遭贼了?” 江政禹向前一步,一边解斗篷一边往座椅上走去。 王氏连忙跟了过去,给他倒了杯茶,刚端到他身边,就被江政禹一把拂开,茶杯带着滚烫的茶水砸落在地上,不少也浇到王氏身上。 王氏被烫的尖叫一声,落下泪来,哭诉道:“老爷这是在外面受了什么委屈,要这样折磨妾身!” “跪下。”江政禹面无表情的命令。 王氏委屈,不忿的看着他,站着没动。 江政禹提高一点声音:“需要让我叫人来压你跪下吗?” 王氏一滞,顾不得疼,慢吞吞移到他腿前,跪了下去,说是跪,又几乎坐在脚上,歪斜着身子,衣料裹在身上,反倒拧出她一把细腰来,带着说不出的风骚。 她伸出手,轻轻放在他腿上,声音柔软:“夫君……” “啪”一声,一个突如其来的巴掌,王氏向一旁歪斜坐倒在地,脑瓜子里像是有鼓在敲,嗡嗡的,脸上先是一种麻木的感觉,后来痛楚逐渐加深,她双手撑在地上,缓了好一会才感觉灵魂归体。 “趁我不在,你私自做主,把皎姐儿随便嫁人了,谁给你的权力!”江政禹的声音如同千年寒冰。 王氏一听,就知道他提前知道了,就是不知道他了解多少。 王氏顾不得疼,捂着脸扭回身子看他,面带委屈:“若非事出有因,妾身怎么敢私自做主意,随便将江府嫡小姐嫁人,夫君问都不问,就打妾身,妾身真的好委屈!” “你说是什么原因?”江政禹的内心仍然压抑不住火气,他见到空荡荡甚至显得有些萧索的濯缨阁,亲耳听到濯缨阁的婢女说大小姐已经出嫁,差点晕过去,只觉得滔天的怒火,让他想杀人。 “那日,老爷捐资的书生来府上感谢……” 王氏将早就准备好的说辞说了出来。 江政禹面色未动,王氏看不出他到底信了几分,心里很没底。 怎么回事,老爷平时并不喜这个嫡长女。 “老爷若是不信,把皎姐儿叫回来问问就是了,妾身是她母亲,看着她长大的,要不是出了这样的事,妾身怎么会将她低嫁给一个书生,妾身的心思,难道老爷还不能理解吗……” 王氏拿着手绢呜呜的哭了起来。 江政禹起身,走了两步,站着俯视这个女人。 “王氏,你别忘了,你只是个妾,本官还没把你扶正,你不是也不配做皎姐儿的母亲。事情到底是怎么样,本官不用你来告诉,自己会调查,在事情水落石出前,你就在梧桐园关禁闭。” 江政禹语气缓慢,每一个字冷的似乎都能掉冰渣。 王氏被吓得都忘了哭,呆呆的仰头看他。 江政禹没有给她多余的眼神,大步跨出了她的院子,在他走出之后,就有府兵站在院门口,不准任何人进出。 王氏看着这情况,心里“咯噔”一下,竟觉得完了。 即便是江春月平日里表现的有多差劲,这种时候,江政禹也不念她的错,反而全怪在自己身上。 王氏内心渐凉,脸上仍然火辣辣的疼,本以为与江政禹过了这么多年,他又没有别的女人,到底两人是有些夫妻情分的,可到头来,她竟然连那个蠢女儿都比不上。 多么悲凉…… 江政禹为官多年,做到如今这个位置,已经从最初那个乡村走出来的读书人,变成了老道、成熟、睿智的官老爷。 他叫来了府上的各个主管,亲自挨个盘问,只一会,江政禹的惠和苑里,就跪满了人,还有几个人正在挨板子。 李管事告知自他走后,府上发生的每一件事。 李管事最后又提到:“除此之外,府上还有一件怪事,自大小姐归宁走之后,二小姐突然得了失心疯,总是念叨着不能让大小姐嫁给程姑爷,还说日后程姑爷会高中,说……” 江政禹看了他一眼,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李管事继续道:“说不能让大小姐过的那么好。” 江政禹挥挥手,李管事退下,到此,府上的人已经问完了,该责罚的已经进行责罚。 事情的脉络已经在他脑海里有了雏形。 房间燃着淡淡的熏香,江政禹坐在那里不动,是他多年被王氏蒙蔽,真以为她真心待他儿子与女儿。 不知怎地,江政禹蓦地想起那年自己高中回来,好容易找到青红和皎姐儿他们娘俩的时候。 他去考试前,青红带着大儿子与女儿,在竹溪的农家小院子里,虽贫穷,但也过得下去,可再回来,他竟然是在逃荒队伍里见到了的妻儿。 本来漂亮水灵的青红浑身是土,身上还抹着粪便,女儿也是,才三岁的年纪,又瘦又小,一把骨头,唯有一双大眼睛明亮又纯澈,警惕的看着他,不认得他是谁。 他怎么会不知道妻子身上为什么抹粪,这已经失去人性的逃荒队,她生的那么漂亮,身边又没有男人,还带着两个孩子,到底吃了多少苦,他都不敢想。 连青红说大儿子在路上丢了时,他也没有怪她一句,只是紧紧抱着她,说会给她好日子…… 回忆闪现,江政禹的眼中渐渐湿润,忽的看到门口有一个身影闪过,眼中水光隐去,他唤道:“淙哥儿,进来。” 江听淙没想到这么快就被父亲发现了,他慢吞吞走进来,给父亲行礼。 “你来干什么?” 江听淙不安的动了动,终究说了出来:“父亲,长姐呢,孩儿怎么听说,她不会回来了,她到底嫁到哪里去了……” 江政禹久久无法回答,最后只对江听淙招了招手,让他过来,伸手按在他头上,轻抚两下,坚定道:“淙哥儿,父亲向你保证,如果你长姐嫁的不好,无论如何,父亲都会接她回来的。” 王氏在骗他,他的女儿,必不会如此轻贱。 —— “你们都在这里等着。” 一身灰色浮光锦直裰的江政禹挥退了随从,独自一人迈着四方步走进随州城这条寂静的小巷子。 孙婶子从外面洗了衣裳回来,一到家门,就看到了一位气度不凡的老爷,两鬓生白,但人却是儒雅俊逸的,却又让人望而生畏,她一向热情好客,也没敢主动去招呼这贵人,只贴这边赶紧回家。 不想被贵人叫住。 “请问,这里可住一姓程的人家?” 孙婶子被吓了一跳,刚要如实回答,临时长了个心眼:“你又是谁?” “我是程家新妇的父亲。” 孙婶子恍然大悟,“怪不得我觉得您看着眼熟。” 这贵人长得是与程家那小娘子像。 “这尽头处就是程家。” 江政禹望了一眼那处,他并非不知地址。 “你可认得他们,程玉璋……我那姑爷,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女儿与他,过的可好?” 孙婶子说起这个就喋喋不休起来,直夸他们郎才女貌。 “程秀才今年也就十七,听说之前童生、秀才都是一次过的,长得又俊,日后肯定能考中,他们夫妻家过的虽然贫穷,但幸在程秀才还是很勤奋,又有头脑,日日能食白米,吃肉,我还听说……” 孙婶子压低了声音,脸上带着别有深意的笑意:“程秀才为了不让他娘子吃苦,女人的活他都干着,浣衣、做饭,就连缝补都行,可勤快着呢。” 江政禹眉眼微压,有些惊讶,又聊几句,与孙婶子道别。 他此次前来,就是为了探清女儿到底嫁的如何。 到底是已经行了嫁娶之礼,他再是什么官,也无法撤回这场婚姻。 当然,若男方不能使他满意,无论如何,他也会将女儿解救出来。 若是男方虽穷但有志向…… 想着,江政禹踱步走到了胡同最里的那家门口,院门没关,他轻轻一推,就走了进去。 正值晌午,院子里没人。 院子干净利落,看的出经常打扫,角落里还有一丛花、修竹若干,打理的很有条理。 江政禹正欲往里面去,忽的从屋里走出一个身形颀长、挺拔英俊的年轻男人。 这莫非就是程玉璋? 江政禹有些惊讶。 本以为既是王氏想害皎姐儿,必然给她寻一个年龄大又丑陋的匹夫,却没想到是个面如冠玉、温文尔雅的青年才俊,这模样,就是许多世家子里面也挑不出来的。 程玉璋径直走向井边,那里有个石台,他提了桶井水,将留在石台上的木盆搬过来,挽起宽袖,露出一双有力的小臂,动作流利的将水倒在木盆里,开始弯腰搓洗。 他洗的是女人家穿的衣裳,男人浣衣,本来就是不寻常的事,更何况是给女人洗衣裳,可他做起来,却像是读书写字一般轻松自在,丝毫没有抱怨仇恨的模样。 他似乎在沉思,洗了一会,偶然间抬起头来,立马就注意到院子门口多出来一个人。 程玉璋放下手里搓洗的衣物,不动声色的放下袖子,慢慢走了过去,周身充满了防备,“阁下随意闯入私宅,非君子所为。” 江政禹目光凝在他身上,毫不客气的上上下下打量。 虽然此子大大超过了他的预期,但他心中仍然对他不满意。 “你就是程玉璋?” “阁下是……”程玉璋内心有了一个隐隐的猜测。 “江春月的父亲。” 说罢,江政禹轻哼一声,双手背在身后,大步迈入房内。 听到了院子的动静,琪清走了出来,见到老爷,忙低身行礼,又疾步跟到主房里,去叫醒小姐。 江春月正在午睡,听到琪清所说,顿时惊的睡意全无。 她已经记不得前世父亲归来的具体情况。 只记得后来父亲问她是不是自己特意去设计程玉璋的,江春月承认,被父亲打了一巴掌,然后他说,他江政禹没有她这样不知廉耻的女儿,自此,父女两人之后再也没有见过。 江春月在琪清帮助下快速穿衣梳头,匆匆出来,就看到她那位许久未见的父亲,端坐在正堂之上,而程玉璋正跪在他面前,虽然跪着,但腰背挺直,不卑不亢。 江春月眼皮跳了跳,在父亲严厉的眼神下,硬着头皮走了过去,朝他行礼,“父亲……” “你也跪下!” 江春月:“……” 她并不情愿的在他面前跪下。 他们的父女之情是淡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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