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更加使人感到奇怪,一个是当朝皇后,一个是皇帝的心腹大臣,他们两个为何会单独相处于这样僻静隐蔽的地方,还吵得脸红脖子粗的。 宜嫔缩回脑袋,只觉心跳的好快。 “你别走!” 倏地,听见卫临淮厉声响起。 她又探了头出去,看见卫临淮紧紧拉着皇后的手腕,皇后与他推搡着,行为过于亲密叫人遐想,宜嫔两人皆觉得不可思议。 “你放手,放开我!” “我不放,这一次我死也不会放。傅诗施,原本你我才该是真正的良配,奈何你执意要嫁给赵君珩,可结果呢?除了一个皇后的位子,你得到了什么?被一个妾室妃嫔逼得割腕下跪,他赵君珩却视你为草芥,一眼都不愿意多看,你到底还在奢望什么?明明你之前都已经答应我了,如今却又畏畏缩缩,到底是为什么?” “你先放开我!” “我不放,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以为那孟娴湘死了,赵君珩就会回心转意是吗?你别做梦了,即便再过个几十年,赵君珩也不会回心转意到你的身上。六年了,他若有意于你,你又怎么会沦落到今日这般?” “你闭嘴,卫临淮你闭嘴!” “我不闭嘴,我就是要骂醒你。傅诗施,你清醒一点,你以为还能回到过去吗?你回不去了。你现在在赵君珩的眼里,就是一个让他深恶痛绝的毒妇,你……” “我让你闭嘴!都是你,都是你害的,是你让我变成今天这个样子的。从当年毒害了安妃和宜嫔的孩子开始,我一步一步的l沦陷,一步步成为了一个毒妇,都是你害的!” “……” 提到毒害孩子,墙后两人皆是心头一紧。 尤其宜嫔,格外震惊。 当年,明面上都说两位皇子中毒是被沛王安插在宫里的嬷嬷害了的,但她不信,通过当时看顾皇子的宫人透露,那下了毒的糕点是安静淑的手笔,加上那之后,安静淑对她态度大变,她才坚信真正下毒之人一定与安静淑脱不了干系,只是苦于没有证据。 怎么,那事竟有反转与皇后有关? “我害的?傅诗施,我没有叫你杀了那两个孩子,也不是我拉着你让你靠进我的怀里。是你自己同我诉苦,说赵君珩倚重安家,宠爱安妃让你难过,是你哭着贴进我怀里的。那两个孩子无意看到我们拥在一起,你害怕他们乱说话传到赵君珩耳朵里,会破坏你在他心里完美皇后的形象,这才动了杀心收买当时照看两位皇子的嬷嬷下了毒,将事情栽在安妃和宜嫔身上,让他们互相疑心生怨。” “可你做的不干净,若不是我帮你善后将下毒之事牵到沛王身上,你或许早就被查出来并被赵君珩废后了。而你如今为了逃避,竟将错处都推在了我身上,傅诗施,你到底有没有心?” “……” 听他说完,宜嫔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落了泪。 骤然得知自己的儿子被毒害的真相,她极为痛苦,一时失了智,忍不住便要冲出去辨个清楚,关键时候,被安静淑给拉住。 “你现在出去了,那我们两个结局就会是和当初我们的孩子一样。” 安静淑压低的声音,拉回宜嫔的理智。 恰好这时,不远处响起一声呼喊,“娘娘!” 是皇后身边的宫女,珊瑚。 珊瑚踩着雪跑过来,对皇后道:“娘娘,大人,此地不宜多留了,方才我在外面看守的时候瞧见安妃经过,奴婢追着去的时候又找不到她了,奴婢担心她会发现……” “走!”卫临淮拉着皇后,立即往外走。 不多时,脚步声就渐渐远去直至听不见。 安静淑同宜嫔却依旧站在墙根后面,迟迟不动。 两人比肩而立,谁也没有说话。 天慢慢暗了下去,还飘起了雪花,寒气吹得人鼻尖发红,安静淑回头去看,见宜嫔脸上挂着泪,正无声哭着。 她缓缓抬手,伸向宜嫔并摊开手心。 手心里躺着一只金锁,就是三皇子丢失的那一块。 宜嫔怔怔的接过,手都在抖。 “方才偷摸跟着皇后过来时,在路上看到的,我一瞧就知道是你的,原本想着挖个坑再埋的深一些,或丢进池子里叫你再也找不到,什么长命金锁,我恨不得你和你那便宜儿子短命早死。还没做呢,就远远看见你过来了。” 宜嫔捏着金锁,没有回话。 这几年,安静淑与她针锋相对见不得她好,安静淑会这般咒她一点都不意外。 听得多了,她也早都习惯了。 “李明宜,这三年来我是真恨你。”李明宜,是宜嫔的名字。 “当初听照顾大皇子的嬷嬷说怀疑你动过手脚,起初我是不信的,我不信自己看人的眼光那么差。皇后伪善,我在王府时就感觉到了,就你让我看的顺眼,所以我愿意同你亲近。我一直都很信任你的,直到听见你同皇上说是我下毒害死了你的儿子。” “呵!” 安静淑发了笑,斜斜抬头望着天上雪。 “当时我就在想,我怎么能是一个如此眼瞎之人,什么姐妹情谊也终究抵不过权力之争。我儿子若死了,你儿子便是最长子。你下毒害我儿子,他当时在床上整整躺了半年,虽说就救回来了,但脑子却差点坏了,连人都不认识,把什么都忘了。害的他到现在还是体弱多病,时不时便会生病吃药,我恨不得杀了你。” “当初,我拿你儿子当亲生的一样来疼爱,见你儿子喜欢吃那糕点,便给了他许多,甚至连我自己儿子想吃也不叫多吃。却没想到我这举动,竟然会被你拿来当做指正我下毒的证据。” “李明宜,你知道我有多寒心吗?” “可同时我又觉得痛快,你下毒害我儿子,结果报应却报在了你自己的身上,你自己的儿子不小心吃到了那毒糕点,竟生生把自己的儿子毒死了,我想想可真是痛快。” “可谁能想到,到头来却竟是恨错了人。” 雪花落在她的脸上,晕去了她平日里的跋扈嚣张。 第204章 宫变,报仇 祥云和玉苹站在远处,不敢过去。 直到天彻底暗下,两人才小心翼翼去提醒安静淑和宜嫔,出来的时候天还亮的所以没带灯笼,眼下天黑了,又下了雪,路上看不清又较为湿滑,想让两人赶紧回去。 可两人还是静默不言,又站了好一会。 彼此的发上,肩头及毛领上都落了好多雪。 祥云担心宜嫔的身子,搬出三皇子来,“娘娘,咱们还是先回去吧,三皇子该醒了,他见不到娘娘总是哭,只有娘娘才能哄好。” 宜嫔缓缓点头,抬了脚。 走了两步,却又回身望着安静淑,“去我宫里坐坐吧,雪越下越大不方便行路,宫里应该已经传膳了,过去温壶酒吃了暖暖身子。” 这话一下将人拉回到从前,安静淑定定看着她,终是点头跟着去了。 “你决定怎么做,皇后与卫侍郎有私可是极好的把柄。” 回去路上,宜嫔问安静淑。 安静淑笑了笑,回道:“没有证据也算不上哪门子的把柄,再说皇上如今除了孟贵妃谁也不见,连太后的安都不去请了,即便咱们此刻就去了沐心殿告发,恐怕也是连皇上的面也见不着。” “是啊,皇上真的是被那孟贵妃迷得丢了魂了。不过,你今日为何会跟踪皇后到这里来,你早就知道了什么?” “我什么也不知道,但你难道不觉得这宫里处处透着诡异吗?这段时间,我送了好些信回安家,却始终得不到一封回信,前日打发宫人出宫竟也被拦了下来,说是年关将近,街上乱的很,不宜外出。真是稀奇,往年也从没有过这样的规矩,我总觉得是有大事要发生。” 听了安静淑的话,宜嫔停了停。 安静淑回了头,不解道:“你愣着做什么?” “我怎么觉得,你好像突然变得聪慧了?”宜嫔锁眉,似真的诧异。 乍一听,安静淑还以为她是在夸自己。 可稍稍一想后,又觉得不对,“你的意思是说,本宫从前很蠢?” “没有,臣妾怎么敢骂安妃娘娘愚蠢。”宜嫔微笑否认,心里又多了几分感触,其实也不能说安静淑是愚蠢,她不傻的,就是行事说话不经大脑容易冲动,天不怕地不怕的。 只是经过上回清凉圆被褫夺封号的事,她成熟许多。 片刻后,又转移话题继续道:“两日后便是除夕夜了,届时总能见到皇上,朝里许多官员也会入宫赴宴,你父亲也会来,届时问问有没有收到你的送出去的信。我也同你有一样的感觉,总觉得这宫里最近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 自始至终,两人都默契的没有提到三年前儿子被害的事。 却又同样,在眼里藏了不可言说的恨意。 迟早,要亲自向皇后讨回来的。 …… 两日后,除夕宴会如期举行。 朝中重要的官员大都出席了,如今风头最盛的贵妃之父孟岳自是少了不了,从前在益州时只是个小小的知府,如今女儿得宠,他也成了许多人奉承的对象。 他坐在席上,极为享受自己被人高看的感觉。 前头上座,除了皇上皇后,太后身子不适没有出席,高位上还坐着他的女儿,且坐的比皇后离皇上更近,按照规矩,这样的场合,贵妃也应该与底下嫔妃坐到一处,可规矩再大又如何,还不是都败在了他女儿的温柔乡里吗。 他心情好喝了不少酒,脸都喝红了。 宴席过半,人就已经开始昏昏欲睡,连坐都快坐不住,他半眯着眼,不知听谁高喊了一声,惊的他睁大眼睛。 “皇上!” “皇上,您怎么了?!” 循声望去,前头主位上坐着的赵君珩耳鼻流血,正往下倒。 孟岳猛地起身,被吓得酒醒了。 稀里糊涂的,他都没反应过来,赵君珩就已经被人抬了出去,众臣子及妃嫔都被吓坏了,皇后及孟清漪等人准备跟上赵君珩,被皇后拦了下来,说让她们回去稳定席面,稳住众臣子,只皇后自己跟着去就好。 她发了话,众妃嫔也只能作罢。 赵君珩被抬上龙辇抬回沐心殿,皇后跟了半路被汤力新拦下。 “娘娘,卫侍郎在凤栖宫等您,今夜只有凤栖宫安全。” 皇后却仿佛听不见汤力新的话,只望着赵君珩越走越远的龙辇,眼里似有泪光。 “娘娘,一会儿大军就进宫了,侍郎和将军说了皇宫上下不论主子还是奴才,一律不留活口。那些将士没见过娘娘,若误杀伤了娘娘可不好,娘娘快去吧。” “那…那皇上呢?” 皇后看着龙辇越来越远,脚步不自觉的跟了上去。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即便她这个知情人都觉得措手不及,好像在做梦一样,她前行的脚步被汤力新拦下,将她拉出自以为的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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