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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顾三叔还是称呼许氏为大嫂没变过。 顾清华神情有些恍惚，叹了一口气，“西风这孩子，从小心事重。许多事都藏在心里，都不肯与我们说。” “谁说不是？我这个做叔的，算是白养他了。再这样下去，我看大家都要跟着一起疯！” “你小声点，叫西风听了该如何想？”顾清华一个暴栗甩在他头上。 顾三叔抱着脑袋，愤恨不平道：“你瞅瞅他，一天到晚就知道发呆，谁也不理，也就只有路清能跟他说上两句，这样下去，他不疯才怪！” 顾三叔向来直言直语，顾清华已然习惯了，他搬来小板凳，坐在顾三叔身边，嘶哑着细声低语：“西风这孩子，从小命苦。” 才说了一句，他就忍不住红了眼眶，越想心里越难受，擦了擦眼泪，又与顾三叔说起来。 “从小没爹，娘又疯疯癫癫，一把年纪未娶妻就算了，好不容易寻到个可心的，可却、却……”他哽咽着，忽然说不下去了。 “咋了？”顾三叔茫然问，忽然想起，半月前，顾清华去找六指和尚合婚回来，就一脸阴郁。 当时他就想问，后来给忘了，见着顾清华忽然动容，犹犹豫豫地不说话，他急道：“到底咋了？你倒是说啊，说完了你再回房关上门自己哭去。” “你个不孝子！”顾清华抄起烧火棍就想打，被顾三叔躲了去。 他扔下棍子，喃喃道：“那日，六指和尚合了八字，说……” “咋了，八字不合？”顾三叔插话。 顾清华狠狠给了他一个白眼。 “不是？哎呀，你倒是快说，急死我了。” “他说，情深不寿。” “情深不寿？这意思是，西风跟路清俩人天生一对，能相守到老？那倒是不错。”顾三叔欣喜道。 “……”顾清华好不容易酝酿的伤感，被他傻儿子这么一搅和，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 想他顾家，虽没有多少书香气，可好歹大家多少都是识点文化懂点礼仪的。 不知为何，偏偏出了顾安这么个糙汉！ 那肠子直得，有时候听到他说的话，他就忍不住想给他的肠子打个结，让他学会转转弯。 顾清华气跟气，还是跟顾三叔解释起这四个字的意思来。 听完，顾三叔呆住了，“啥玩意？这意思是说，西风不仅命苦，连感情也要苦？” “唉～苦啊，人哪有不吃苦的？我看来，你也苦……”顾清华忧愁地叹气。 “切！”顾三叔不以为意，“爹，别说你就因这莫须有的事而愁？我劝你别想了，不过是个野和尚胡言的话，何必在意？ 再说，事在人为，以后的事谁说得准？我问你，这大冬天的，清水郡地龙翻身了，你能预料到吗？” “啥？清水郡地龙翻身？”顾清华的思绪一下子被这个消息拉远了。 “对啊，我没跟你说过？” “……”白眼。 顾三叔嘿嘿挠着头，“我还以为我说过了，先前，在西风的师父那里，我听到他说的。清水郡不是在跟陈国打仗么？清水郡的城池差点被夺了！ 谁知，忽然间地龙翻身，天崩地裂！一夜之间，死伤无数。陈国伤亡惨重，打不动退到边防外，清水郡也毁得不成样子。不过，好在还是咱们东黎国的。 爹，你就说，这事你能预料得到吗？若咱们没逃荒，只怕全都要死在地龙下。” “大旱以后，必有大灾。为何预测不到？”顾清华白了顾三叔一眼，扭身离开。 顾三叔：…… 感情他说半天都白说了？ 那俩孩子好着呢，怎么可能会有什么不寿？ 简直就是瞎说，呸！
第185章 年前赶集 路家。 路清趴在床上，撑着小脑袋，嘀嘀咕咕跟阿三说着话。 “阿三，你说，我心里为何会那么烦躁？” “可能是因为好久没干活了，闲得慌，你快来挖地。” “……这一波还未成熟，我挖什么地？” “呃……”阿三在空间，望着随风摇曳的向日葵花骨朵发呆。 反正要不了几天，就能来挖地了，到时候，一挖起地来，哪里会有时间去烦恼？ 唉～ 路清只能自己独自郁闷，想在阿三身上找安慰？下辈子吧。 这些天，顾西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沉默寡言。 倒是会与她说话，可不像先前那般说得多。 这让路清觉得，他不开心，一定是心里头又有事了。 明明她都把自己最深的秘密告诉顾西风了，他也跟自己说了他的事，可她就是觉得，他心里的事没说完。 这种感觉，怪叫人不好受的。 …… 大年三十的前两日，天气放晴，太阳出来了。 路清带着一家人去了县里，备年货。 那街道上，人山人海，人声鼎沸，买年货得靠抢。 路清眼疾手快，抢到了许多肉，腌一腌，或者用菜油炸一些装进坛子里，够吃一阵子。 因着下雪，蔬菜被冻烂一大片，幸存的不多，价格十分昂贵。不过，路清早在空间种上了一些。 反正她拿出的东西，她们一家人从来不会过问，也就无所顾忌。 杨氏本想买春联，可人家写好的春联价格都较高，她舍不得多花那钱，就问路清：“清清，你说能不能叫西风帮忙写写春联？” “能，这种小事他不会拒绝的，咱就买红纸吧。”路清道。 “他家都是男人，也不知能不能想到这些，我多买点行吗？”杨氏又道。 路清嗤笑道：“当然可以，娘，你想咋买就咋买，自己做主就好。” 这个娘，现在哪里都好，就是没有主见这一点，叫她们都有些心累。 因着人多，大家都聚在一起，不敢走散。 买完了红纸，一行人又转到糕点铺。蜜饯、芙蓉糕、桂花糕、糖等，一买买一堆。路清将东西放进背篓时，偷偷收了一些重的进空间。 “清清，咱们的东西也买得差不多了，该回去了。”杨氏一手牵着路清，一手牵着路雪，边走边说。 “爆竹呢？娘，咱们再去买点爆竹！算了，你们在这里等我，我去买。原地等我，不要乱跑啊。”路清叮嘱着。 买爆竹时，碰巧遇到了顾西风一家，路清扬起笑脸打着招呼，“顾西风！你怎么也来了？” “这么热闹的日子，我当然得来。”顾西风嘴角含笑。 路清愣了一下，戏谑道：“我以为你还要在屋里发呆呢，怎么，三魂七魄归位，又活过来了？” “嗯，活过来了。” 来买爆竹的人很多，店铺里都挤不下，顾西风对顾三叔道：“三叔，你买着，我们在外面等你。” “行！”顾三叔应道。 顾西风带着顾典和路清出了铺子，离开拥挤的人群，总算能自由呼吸了。 路清四处看了看，问顾西风：“怎么不见大娘和顾爷爷？” “我娘还是不肯出来，爷爷在家看着她。” “唔……”路清点了点头，又道：“我要买爆竹啊，不跟你说了。”说着，她就要往铺子里去。 顾西风一把拽住她，“你不用买了，我先前跟三叔说了，叫他连你家的也一起买上。” 路清有些不好意思道：“这……不大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咱俩谁跟谁啊。”顾西风愉快地对她说。 看到他总算不抑郁了，路清也跟着扬起了笑脸。 顾家该买的东西也买好了，几人便约着一起回去。 顾西风伤还未痊愈，所有东西都压在顾三叔身上，满满的一背篓。 走在出城的路上，路清悠然一声叹息，她有个空间，却一直没起到多大的作用。 比方说，来买个年货，她只能偷偷匀下一点，其他的，还得靠人力背。 好在她偷偷藏了几块肉，这才给路山减轻了一些重量。 今日是个热闹的日子，来赶集的人很多，但大多数为了省钱，都选择走路。牛车不算紧张。 路清包了一辆最大的牛车，大家带着欢声笑语，慢摇摇地回家。 …… 牛车停到门口，顾典率先跳下去，大喊一声：“爷爷！我们回来了！” 不出意料，顾清华没出来迎接，这个点，只怕又出去游荡了。 这几日，他在大榕树下，结识了几个老友，就算顶着寒风，每天这个点，他都要去与老友厮杀两盘围棋。 大家忙着都把自家的东西搬回自家，归置到位。 路家归置的任务是路清包揽，毕竟，她还得将空间里的东西拿出来。 只是她还没开始干活，就听隔壁传来顾典撕破天际的尖叫。 路家人面面相觑，第一反应都是：出事了！ 很快，所有人，包括路山，都默契地去了隔壁。 毕竟，这段时间，顾家似风水不利般，总是频繁出状况。 顾家人，都像着了魔一般，怔怔地站在堂屋，齐刷刷地看着餐桌。餐桌上，摆了令人垂涎欲滴的六菜一汤。 路清茫然问道：“怎么了？” “奇怪。”顾典看向路清，喃喃道：“我们家，从没摆过这么丰盛的菜。” “呃……”路清有些无语，还以为他家又出什么事了。她道：“这有什么稀奇？没准是顾爷爷心血来潮，露了一手呢。” “是我。”路清话音才落，另一道轻柔的女声从院子传来。 所有人都扭头朝外看去，顿时，脸上挂着同样的惊奇，嘴也张成同样大小，似复刻出来的一般。 只见院中，站着一个身影纤瘦的女人。 身着清晰翠绿色衣裙，脖子上系着毛茸茸的围巾，衬得那张脸清新自然。 女人皮肤白皙干净，只是有些瘦，看起来没有肉感，显得有些憔悴。 黑得发亮的头发，用两根筷子盘了个随云髻，鬓角两边的发丝，将她的脸修饰得极其温柔。 那双杏人眼明亮如星，艳而不妖，媚而不俗。 路清扯了扯顾西风的手，喃喃道：“顾西风，这是你娘么？” 不是她不自信，而是眼前之人，除了那张脸，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像许氏。 许氏年近四十，这么稍稍一打扮，看着竟像三十的。 也是归于这些年没有劳作，不用风吹日晒，显得年轻。 总之，路清在她身上，深切体会到了什么叫风韵。
第186章 真的是他娘吗？ 院子里的女人婉然一笑，声音婉转动听，“怎么？这是不认识我了？” 路清看了看顾三叔，又看了看顾西风，发现两人眼中都沁出了眼泪。 尤其是顾西风，只要风一吹，那泪珠就能滑落般。 许氏徐徐朝门厅走来，抬起白皙修长的手指，捏了捏路清的脸颊，“小路清，你也不认得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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