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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淮是开明，在女子读书这件事上，他第一个赞成，但要让女儿混在男人堆里，他还是放不下心。 沈玉如这时才明白过来师父不顾劳累也要和她一起回来的原因，师父大概早已猜到，她回京城会面临什么问题，而不仅仅是路上安全与否。 “不是，我师父和我一块儿来的。”沈玉如摇头，又说，“爹，你既然赞成姑娘家读书，也该赞同女子从戎才对，你就当我是领兵的女将，就不会这么说的。” “女将！那你的功夫也得到家才行！” 沈玉如道：“等舅舅伤好了，我就继续跟他练武。” 几人见面说了一会儿话，天色将暗，有人来问在哪里摆饭。 沈清淮便问女儿：“你来这里，去探望过小澄将军没有？” “本来是要去的，路上先碰到了舅舅，就过来这里了。” “这里是陛下赐给小澄将军的府邸，我们原先找的住处，被反兵波及，托你舅舅的福，全家一起搬到这里借住，于情于理都该去说一声。”沈清淮让二老先用饭，自己带女儿去见小澄。 “阿妧回来了，难得一家人团聚，我们到子毅屋里去用饭，你们等会儿也去那边，一家人一块儿吃顿饭才好。”林老爷发话。 沈清淮应下：“合该如此。” 沈玉如跟爹爹去找小澄将军，一路上听着她爹跟她将京城发生的事，这才知道，虽然他们平反了叛军，但付出的代价不小。 当时大家想在皇城外拦住叛军，奋力厮杀，哪知张承宇声东击西，用大部队拖住他们，自己却领着一支精锐直闯皇宫。 张承宇年轻气盛，不如他祖父沉得住气，可也正因如此，他想直捣黄龙，取陛下项上人头。 萧景昭的身份尚未公之于众，人又不在京城，若当时张承宇得手，江山便就此易主，胜者为王。 至于如何得来的江山，自有史官春秋笔法，后世再无人在意。 沈玉如明知道最后张承宇还是失败了，但仍听得着急：“然后呢？” “幸而陛下身边有人，把他重伤击退了。”沈清淮说。 沈玉如敏锐察觉到，父亲话里的这个人不一般：“是谁？” “……萧娘子。”沈清淮看向女儿，“如今的一品护国夫人，伤得极重，每日用人参吊着。” 自然，萧景昭不是普通人，萧娘子也不会是普通人，不难理解，但父女二人还是相对沉默了一会儿。 最后沈清淮喟叹道：“早知如此，我就该让你跟她学武才是，让你跟她学绣花，难怪你绣艺……平平。” 沈玉如鼻子有点堵，也不知是因为萧娘子现在伤得极重，还是因为这样一个武艺高强的人，竟在采桑村蛰伏十几年，每日靠并不擅长的刺绣维持生计。 “她后来分明都练得很好了。”沈玉如摸了摸腰间的荷包。 张承宇重伤了萧娘子，可萧娘子也没让他好过，刺中他肩臂腿三处，只是，终究让他被他的部下救走，同时，也掳走了公主。 林子毅正是在他们逃出城门后追了上去，他把公主抢了回来，但为了保护公主，中了毒箭，没能抓住张承宇。 “所以，张承宇最后跑了？”沈玉如惊讶，她还以为这人已被捉拿归案了呢。 “对，所以我们还厚颜住在小澄将军家里，你外祖父外祖母年事已高，若是出去，再遇到什么危险，我怕他们受不住折腾。” 说着，就到了小澄的住处。 这明明是他的府邸，但沈玉如看着，他的屋子还不如外祖母他们的屋子大，好像那边才是主屋似的。 沈清淮看出她的疑惑：“小澄将军说，他用不着那么大的屋子，让出主屋给我们家，自己搬到这里来了。” 沈清淮顶着闺女的眼神：“实在推辞不过……” 沈玉如还没进去见到小澄，心里就已经不好意思了。 走到门口，守在外面的丫鬟见了他们，热情道：“将军听说沈小姐来了，早就等着了。” 说完带他们进去，小澄果然在等他们，左臂缠着厚厚的绷带，挂在脖子上，左腿也绑了厚厚的绷带。 他们习武之人大约想法也相似，他看到玉如，跟林子毅一般无二，都忘了自己身上的上，当即就要站起来。 沈玉如生怕他伤口要裂，吓得眼睛都瞪大了，幸好他身边有小厮看着，眼疾手快阻止了他的动作。 “将军，您的腿还不能受力。”小厮提醒道。 小澄无奈地坐着：“沈先生，沈姑娘，让你们见笑了。” “无妨无妨，你好好养伤要紧。”沈清淮赶紧道，“你帮了我们家良多，又是阿妧的救命恩人，真不知该如何谢你。” 小澄看向沈玉如：“不必言谢。” 一番寒暄后，沈清淮就说，让他好生养伤，不打扰了，小澄犹豫了一下：“先生，你们可曾用饭？” “还未曾，因小女回来，准备一块儿到子毅那边用饭。” “你们一家团聚，理应不去打扰，但我一个人实在呆得无趣……可否过去与你们一同用饭？”小澄虽然武艺高强，到底年纪还小，脸上带着希冀。 沈清淮自是不会拒绝他的请求，只不过他现在比林子毅还不好走动，这才一直以来都没能跟他一块儿吃饭：“那就让人把饭食摆到这里来吧。”他想着，林子毅本来也躺不住了，今天就让他出来走两步。 “不不不，我过去就行。”小澄看向那个小厮，“我一条腿也能过去，不动另一条腿就是了。” 小厮在他的目光中败下阵来：“我去喊两个家丁来，把您抬过去吧。” “那像什么样子？小爷我又不是残了！”还让他在沈姑娘面前被人抬着走，他不要面子的吗？ 小厮低头看向他的伤腿，小声道：“这单腿跳过去，也不会好看多少啊……” 小澄默了默，自闭了，一摆手：“罢了，我还是一个人在屋里待着吧，不便相送，二位慢走。”
第91章 京城2 沈清淮笑了：“还是搬到这里来用膳吧, 我们一家叨扰良久，至今不曾一同用饭，是我们失礼。” 他看出小澄的顾虑, 开解道：“放心吧，子毅与你一般性子，也早躺不住了，能让他出来走两步, 他不知会有多开心，你不要太羡慕他才好。” “那就好, 我也想念子毅哥。”小澄被他说服了，当下命人去请林子毅等人过来, “让他慢些走, 别扯着伤口。” 林子毅听说能过去吃饭, 果然开心。 在小澄让人过来叫他们之前, 因为贺先生和阿妧他们都没过来, 他爹就一直在给他训话，这一请，不但林老爷子停下了, 他还能有光明正大的理由出门了。 “就说我没事了吧……” 小厮立刻接上：“将军让您小心点来着, 慢慢走。” 林子毅：“……” 结果还是被两个小厮慢吞吞地扶着过去了。 原本在林子毅那边摆了膳, 现在都重新搬去小澄屋里，加上还有贺先生来做客, 今天府里的膳食很丰盛，全摆在一桌上，更显得丰盛。 贺先生歇了一下午, 精神头好了些，跟沈玉如坐在一处。 林家人在这里住了一段时日, 对小澄都十分感激，贺先生又是沈玉如的恩师，大家聚在一起用饭，很快互相熟络起来。 尤其是林子毅跟小澄之前一起带兵操练，又一起战斗，早已称兄道弟。养了这么长时间的伤，好不容易一块儿吃顿饭，要不是他们两个伤患不能喝酒，差点都要喝起酒来。 当然，林子毅这也都是仗着有外人在，他爹不会教训他而已，否则他半个酒字都不敢提。 一群人热热闹闹地吃着饭，沈玉如被她的长辈们时不时投喂，生怕她吃得少了，她好像回到了当年在县城里，每回去外祖母家吃饭的样子。 在烛光与欢笑声中，小澄看向她素净的发髻，也许是一路奔驰，顾不上打扮，她什么发饰都没戴，只是简单地把头发绾起来了。 沈玉如完全被她爹、舅舅、外祖母等人的关心包围了，没注意到其他，倒是贺先生敏锐地感觉到什么，看向小澄，对方很快转移了视线，林子毅也又喊着他聊天，贺先生不动声色地又喝了口茶。 “这位是我家阿妧的师父，感激你的教导，才有了她今日在画艺上的成就，老朽以茶代酒，敬你一杯。”林老爷道。 贺先生连忙回礼，举起茶盏，又喝了口茶。 “外祖父，我师父不拘这些的，倒是让她今晚上净喝茶了。”沈玉如说，“师父，我们一路上都没吃过正经饭，你多吃点补补身子。” 小澄立刻接话：“库房里有陛下让人送来的人参燕窝，我和子毅哥都吃不惯，正好给你们补补。”说着马上吩咐厨房，以后每天给沈玉如和贺先生送补品。 “我不日就要回去了……”贺先生推辞。 众人正要劝她多留几天，有个侍卫打扮的人快步进来：“禀将军，那位……萧钦差回来了。” 萧景昭的身份皇家还未正式昭告天下，但坊间早已有了传言，有点关系的人心里都约莫清楚，只不过现在还得按照他出去赈灾的身份称呼。 当然，他做的事，早已超出了赈灾需要做的，侍卫继续禀报：“据说他把张氏反贼在西南的老巢平了，活捉了张承宇，押送到天牢去了。” 一桌子人都坐不住了，林子毅率先问道：“他现在人在哪里？” “正在从天牢过来，提前着人过来打招呼，说要拿尚方宝剑回去复命。”侍卫停了停，“宁远侯府那边也有人过去了。” 宁远侯是他亲姨母家，让人过去说一声 沈玉如听完，眨眨眼：“那个，剑刚才被我放在外祖父那边了……那我现在赶紧过去拿？” “嗯，得快些拿过来，免得耽误他进宫。”沈清淮说，“爹陪你过去拿。” 父女两个急匆匆地赶去拿剑，其余人也没心思继续用饭，命人撤下后，就在原地等萧景昭。 人来得很快，沈玉如刚把剑拿过来，还没喘口气，萧景昭就到了。 他依旧和以前一样谦逊，向所有人行礼问候，最后看着沈玉如说：“我已听闻了赈灾成果，你做得很好，和我一同进宫复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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