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颜深吸了口气,一句你是不是杀了许多人,半天还是没说出口。 “哥……我是想问,你这些年……过得快乐么?” 都是她不好,从来没问过自己的哥哥这么多年来过得好不好。 是不是心理得了疾病。 没办法纾解。 “——嗤!”廖伯安松了一口气,伸手想要拍清颜的头,手刚举起来,才后知后觉如今身份今非昔比。 手定格在半空,清颜眼眶发红,把头凑到了他面前。 廖伯安一怔,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头。 “哥这些年,过得还好。”说着,径自起身。 从袖子里抽出了一沓东西,“哥还有事,改日再来看你。” 似乎是怕清颜推拒,大步跑了出去。 清颜拿过来一看,厚厚的一沓子银票。 显然,他会错了意,以为自己叫他进宫,是手头拮据了。 清颜打开一看,都是崭新的银票,面值都很大。 她的心被猛烈地揪紧。 谁都知道,将军府的廖伯安不爱舞刀弄枪,只喜欢经商敛财。 士农工商,经商是最低等的。 他却甘之如饴。 外祖打断了多少根藤条也纠不过来他的脾气。 可清颜知道,小时候廖伯安其实还是很喜欢舞刀弄枪的。 是什么时候,他变了的呢? 清颜再一回想,是她继母柳朝夕死后…… 清颜瘫坐在椅子上,第一次觉得很为难。 这头廖伯安前脚刚迈过慈宁宫的门槛,一转身,脸上的漫不经心和笑意顷刻间收敛干净。 他沉着脸刚往前走了没几步,被横生的一只手给拦下。 他刚要动手,却听到陈喜的声音响起:“归德郎将,陛下有请——” 廖伯安原本紧绷的面孔,转换半晌,才略微松弛,笑道:“有劳公公带路——” 乾清宫的偏殿,烧着火盆。 南宫烨定定地看着手中的奏折,合上,放到了一旁。 又拿起第二本,此时陈桔过来:“陛下,人已经带到。” 廖伯安跪倒在地,匍匐行礼:“臣,归德郎将廖伯安,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礼行完,室内安安静静,只有火盆里噼啪响起炭火的声音。 整个大殿有一种诡异的安静。 南宫烨不发一言,就那么静静地望着他。 廖伯安额头的汗,不由得开始往外冒。 “廖伯安——”南宫烨肃杀的声音响起。 随手将身旁的奏折丢在他面前:“给朕解释一下,怎么回事?” 廖伯安跪行两步,拿过奏折一看。 瞳孔一缩,默默地从头看到了尾,方才缓缓合上奏折:“微臣无话可说。” 南宫烨猛然起身,一脚将他踹翻在地:“无话可说?” 一脚犹不解气,再次一脚踹向他肩膀:“辩驳也不分辨一二,你跟朕说你无话可说?” 南宫烨第一次如此失态,几乎是手脚并用的殴打大臣。 陈桔唬了一跳,忙上前拉:“陛下当心,别气坏了身子,龙体重要啊……” 边说,边回头给廖伯安使眼色:快求饶啊 廖伯安却神情麻木,犹如一滩烂泥一般瘫倒在地,不闪不避,对南宫烨的殴打照单全收。 南宫烨打得发髻都乱了,气得胸口直喘。 他这才坐下,深呼吸数次,问道:“朕当初举兵,是你暗中送了钱财支持,太子设伏,也是你给朕传的消息……” “朕当初问你,想任何要职,你只要了个归德郎将,闲散的武职。朕本以为你无心出仕,也没强你所难。” “朕只你盛家看重太后,所以……” 说着,他停顿了片刻,缓缓道:“所以,朕对太后,甚是敬重。” “可如今你却私底下给朕来这一出?” “你扪心自问,你对得起盛家的百年基业,对得起廖家的门楣么?若此事张扬出去,你让盛老将军情何以堪?” “你让太后……如何自处?” 廖伯安脸上一片死寂,“臣德不配位,臣罪该万死……” 南宫烨本想再踹一脚,抬起的脚又收了回来,他缓了缓语气,柔声问:“为何偏偏是脸颊有痣的女子?” 到底心结出在哪? 廖伯安磕头道:“儿时,姑姑去世的早,姑夫娶了个续弦,柳氏。” “清颜一个嫡女,长大了无非是一份嫁妆嫁出去,本不碍着她什么事,奈何柳氏心胸狭隘,总是无端苛责清颜……” “清颜却从来不说,有了委屈都憋在心里,她那个人,看起来开朗,其实心思很重。我们一开始也没发现……” “谁知道清颜的退让,纵得柳氏更加的无法无天,居然要溺死她……” “清颜装死才逃过了一劫,回到盛家告状,当时我在窗户外听到了,没忍住就冲了出去。” “大人顾忌着霍太傅的面子,正商议着如何上门。” “我便拉着清颜率先找到柳氏理论……” “哪曾想,她不但不觉得有错,反而要杀我俩灭口。” “所以,我没忍住,便一把将她推下了凉亭……” “她的脸上有痣,她不断伸着手指戳着清颜的额头,打骂清颜,当着我的面都如此,我无法想象,背地里又是如何磋磨清颜的,只觉得她脸上的痣格外的可憎……” 南宫烨静静地听着,叹息着说道:“死得好。” “……”
第113章 徇私枉法 南宫烨话一出口,发现自己失态,握拳咳嗽了两声:“你继续。” 廖伯安摇摇头:“没什么了,打那以后,我做了许多的噩梦,再也不想习武了。” “只是后来,我无意间发现,我对脸颊有痣的女子,格外的憎恨,到了我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的地步……” “直到大错铸成,我已没了回头路。” 他难以忘记第一次杀人时,血喷溅到自己脸上时,内心的激动。 感觉压抑已久的内心,终于得到了释放,他不可置信地摸着脸颊。 甚至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舔,腥甜的味道,如此的好闻。 自此,一发而不可收拾。 第一次帮忙处理的是府中的老管家,祖父父亲兄长不在家,是老管家看着他长大的。 他本想自首,却被老管家拦住:“少爷,你只是一时糊涂,等老爷回来,再行处置吧……” 哪曾想,没等父兄祖父回来,他居然再次杀人。 老管家心知酿成大错,不敢跟主人汇报,没等到主人回京,就得了疾病去世了。 新上任的管家是老管家的儿子。 先前得了嘱咐,没有老管家的允许,不能跟任何人说…… 就这么一直瞒了下来。 “这么一说,盛家都不知道你得了癔症?” 廖伯安跪地叩头:“臣自知玷污门楣,罪该万死,但是臣以项上人头担保,祖父父兄的确一无所知……” 南宫烨点头:“朕虽不知有心魔是什么体会,可朕知道,只要内心强大,任他尸山血海,也不可撼动朕分毫。男子汉大丈夫,区区几条人命,朕可以既往不咎……” “只要你跟朕保证,从此再不犯,朕可以宽恕你这次!” “朕手上有无数条人命,只要挡了朕的路,朕不介意清除障碍,管他是谁,都可以铲除……” “可你不能将手伸向弱者,屠戮百姓……” 南宫烨直直地望着廖伯安,只等他一个肯定的回复。 只可惜廖伯安最终仍是让他失望了。 “臣自知有辱门楣,又岂敢让陛下包庇。臣心中住着心魔,臣自知无法降服,又岂敢欺瞒陛下……” 南宫烨捏着眉心,“朕包庇你,又有何难,只是若要太后知晓,该多为难?” “微臣罪该万死……” 廖伯安再次磕头。 “罢了,暂时先这样,跪安吧。”南宫烨懒懒挥手。 廖伯安起身,“陛下,太后娘娘心地善良,还望陛下多多照顾。” 南宫烨没忍住,白了他一眼,心道,用你说。 口中却道:“自不必说。” 廖伯安躬身行礼,慢慢地走出了殿外。 陈桔将地上的奏折拾起,递还给南宫烨,南宫烨却随手扔到火盆里,付之一炬。 廖伯安回府之后,向吏部告了假。 书房的灯,亮了一宿,第二日天亮,他将数封信交给了管家。 管家备马,送到了西北…… 第二日早朝,霍清颜整个人心里忐忑,坐立不安。 生怕有人站出来,说臣有本奏,然后矛头直指廖伯安。 她精神高度紧张,甚至都没敢睡觉。 直到一个人出列。 傅怀安。 霍清颜隔着珠帘,其实看不清他的容貌。 只是他身姿挺拔,肤色白皙,一身绯袍,阳光撒进来,将他整个人都罩着一层金光! “臣有本奏!”他身姿似竹,嗓音清澈干净。 说话的时候,下意识抬头朝着清颜所在的珠帘看了一眼。 清颜心里反而觉得好似楼上的靴子,扔了一只,只等着另外一只。 不过是时间早晚而已。 以傅怀安刚直不阿的秉性,恐怕也只有他敢参盛家子孙。 出乎意料的是,南宫烨冷声吩咐:“奏本上来,爱卿退下吧。” 傅怀安挺直脖子往前走了一步,刚要继续开口。 南宫烨冷声道:“怎么,听不懂朕的话?爱卿是想抗旨么?” 陈桔端着托盘急急走下来,走到了傅怀安的身前,傅怀安到底是退回了原地,将手中的奏折放了上去。 南宫烨不由分说:“退朝!” 朝臣如流水般往外走,傅怀安慢慢转身,被南宫烨喊住:“傅卿,留步。” 傅怀安从乾清宫出来的时候,抬头望了下天。 今日明明是艳阳高照,他心中偏偏布满了阴霾,犹如雨淋。 不知是不是巧合,他刚走了没几步,天空中忽然乌云密布,下起了雨。 雨点并不大,打在他身上却是格外的冷。 乾清宫的御道很长,其他同僚走得早,躲过了这阵急雨。 他却没能躲过,漫长的路,无人为他撑伞。 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整个人如同一只行尸走肉,禹禹前行。 直到面前出现了一把伞。 “傅怀安。”霍清颜拦住了他。 身后的小邓子,走过来给他擎伞,他神情木然,心中早已麻木。 既然已经湿透了,此时的伞也没了用处。 亡羊补牢,已经晚了。 如此想着,他便如此说了出来:“娘娘,臣既然已经湿了身,再打伞也没了必要。” “娘娘还是请回吧。” 清颜举着伞的手,忍不住用力握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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