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话锋一转:“说起来万云心法以火系灵根为主,最适合剑修运转修行,因此我们万云弟子几乎清一色都是剑修,且在招收弟子的时候也会尽量挑选单火灵根之人。” 所以那夜穆周山将泄露灵气的池鱼从墙后拽出来,探查完她是木系灵根之后,便瞬间断定她是其它门派遣来之人。 万云阁不收除火以外其它单灵根的弟子。 “可我好像是木系灵根。”池鱼其实并不懂灵根的差别,只是她记得当晚穆周山提了一嘴,便顺着那话头说道,“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她问得太过真诚,像极了一个真的一心求道偶遇机缘的凡间少女,言语间满是忧虑。 穆周山便侧过头来安慰她,“既然橓先生将树叶信物给你,自有它的用意,千百年来他只给过两片树叶与弟子,总不会坑害了你去。” 两片?池鱼小心翼翼地松开一只拽着剑鞘的手,从袖口抖落出那作为信物的不死橓叶,心想:另一片给谁了呢? 就在这时,穆周山道:“到了。” 池鱼不知是先感叹原来万云峰离锦城不算太远,还是穆周山那磁性的声音太过好听,完全吸引走了她的注意力,叫她完全没有感觉到时间的流逝,转眼间竟然已经到了晌午时分。 从那空中降落至山门口地上的池鱼只觉得自己从来不知道接地气是这么一件可贵的事情。可纵使落在了地上,她的双脚还是软绵绵的,半步都不敢挪动一下。 这般模样逗笑了穆周山,他轻轻掩了掩向上弯起的唇角,却还是没能忍住笑出声来,便道:“抱歉,我是想说师妹安全了,就别捏着我的剑鞘了。” 池鱼灿灿地松开双手,才发现方才在他们脚下的银剑此时回到他的右手,尚不能插回剑鞘之中。 可当她想抬头对穆周山道声谢的时候,却被这柔和了眉目、笑得比肩那初春正午暖阳般和煦的穆周山给惊得说不出话来。 原先池鱼总觉得穆周山的眉峰与鼻梁太过锋利,总不该配这样一双明亮精致的眼睛,可现在她看着那双柔情似水的桃花眼此刻正弯成十分好看的弧度,却又觉得这样轮廓分明的少年郎就该有一双令日月失色的漂亮眸子,唇边也该永远携着三分笑意。 这才是不死橓口中心性纯净、性子极好的万云阁大师兄的模样。 那夜的穆周山到底为何那般行事? 池鱼看得出了神,可穆周山却并不觉得冒犯。 山中弟子年龄都比他大上许多,全都把他当做半个晚辈来看,穆周山与同龄人打的交道不多,偶然与其它门派有交往之时,总会遇到来自不少男修女修们不太礼貌的注视。 他并不习惯这样的打量,即使大部分都不带恶意,可穆周山仍然难以忍受那种灼灼的、聚集着强烈兴致的目光。 可他从池鱼眼中没有看到这种情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解和探究。 她在从自己身上探究什么呢? 穆周山从池鱼手中轻轻抽出剑鞘,忍不住好奇起来。
第6章 6、初入万云(二) 这万云阁带给池鱼的“惊喜”实在是太多了。 不按常理来的师尊,辈分乱排的弟子,因为不死橓的存在看起来毫不坚定的门派立场…… 原以为这都已经足够出格的了,可现在站在万云阁山脚的千级石阶前的池鱼,惊讶地开口,向穆周山确认道:“走上去?是我理解的走吗?” 这石阶又宽又大,修得十分齐整,也不知石阶上还撒了什么砂砾,在晌午的阳光照射下金闪闪的。 这万云峰得名万云,自然是与它群山周边终年不散的云海有关,一如万云群山地界,自山脚下就缠绵上了薄云万朵,因此池鱼抬头向那石阶上方看去,竟是一眼看不到头,再配上那金光闪闪的砂砾,真叫人觉得身处仙境之中。 她还未来得及多感叹几许,就被穆周山那句“须得亲自走上去”吓得震散了三分魂魄。 自七百年前万云阁被许多靠着灵器起家的新兴世家围攻导致重建之后,便在山口列了一个阵法,下山可瞬行、御剑、开启传送阵,但上山必须徒步。 “倒不是认为这样的阵法便可以真正阻止敌人来袭,它真正的意义是让每一个下山归来的弟子在这漫漫山路里,好好思考一下自己求道的初心,莫因红尘走上一遭而染上不该有的念头来。” 原来七百年前万云阁遇袭的劫难追究起来并非独来自于山外门派的虎视眈眈,真正让那场战役打响的还是有万云阁弟子里应外合的作用。 穆周山说:“那年战争中万云阁幸存的弟子本就不多,七百多年过去,许多前辈未能在修为上再有突破,便都归于天地了,见证了一切的要说起来,如今只剩下师祖一人。门内弟子大多不太议论前尘旧事,因此其间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们这些晚辈都不太清楚,你若是对此感兴趣,以后有机会去问问师祖就好了。” 池鱼连忙摇头,她并不那么有兴趣。 再说若她真想问,有不死橓在,她总不需要借他人之口知道些什么。 “反正就是在万云阁全门派生死存亡之际,不死橓与师祖结下契缘,解开了万云的死局,同时也让活物可作灵器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修真界。” 池鱼叹了口气,不知如何评价。 因为这真的不知道算是一件好事还是坏事。 好在不死橓给了万云阁一线生机,而尹兆也不负所托,以一己之力重新将门派发扬光大,从一朝陨落的名家再度爬上巅峰,远比将门派维持原状难上更多。 可坏就坏在,此后会惨遭那些贪婪之辈毒手的,就不仅仅是玉石器皿之类的“死物”了。 池鱼问不死橓:老头儿你后悔过吗? 不死橓不语。 池鱼便知道它定是后悔过了的。 这千级石阶对池鱼来说走得实在是太难了。 她的身体靠着树芯提供的灵力在运转,对她来说根本没有躯体上“疲惫”、“酸痛”这样的感知,所以池鱼并没有困在体力不支这个问题上。 可问题是……她应该是要体力不支的啊! 对于修士来说,经脉根骨在日复一日的修炼中不停冲刷打磨,身体的潜能被无限开拓,能日行三千里,也能举千斤石,这台阶对他们来说只是一段自省的契机,可这对于凡人来说可不算是什么轻松的事情。 比如穆周山六岁初上山的时候,便是哭着闹着要玄清道君抱他上去的。 他出生在将门,父母都是威名赫赫的大将军,吃得行军的苦与难,却偏偏养出了个娇生惯养的小少爷,从小连汤匙都只用金的,不然便嚷嚷着舌头痒吃不了东西。 穆周山还不会说话的时候就走得十分利索了,却在三岁以后懒得去哪儿都要人抱在手上,能不沾地是绝对不会亲自行走,更别说是一口气走上一千级台阶了。 好在玄清道君最是个温和的好性子,便当真将穆周山从山脚抱去了众生坛。 现如今回想起来实在是——赖皮又丢人。 见穆周山突然苦笑着摇头,池鱼问他怎么了。 穆周山自然是不会将这些陈年往事自己抖落出来,便转言问她:“你还好吗?若是支撑不住随时告诉我,我们歇息一会儿便是。” 池鱼这才想起来她得装作有气无力的样子。 是也真正叫她辛苦的并不是□□上的折磨,而是无时不刻要扮作一个柔弱可怜、爬不动山的少女模样。 但纵使她很努力在装了,这一千级台阶仍然走得不算慢。 二人抵达云雾之上的时候,池鱼才见到在石阶的尽头,站着一男一女两位修士。 池鱼正在困惑该如何行礼,便听身边的穆周山笑吟吟地打了招呼:“傅霈哥,莹莹姐,你们怎么来了,还穿得这般……正式。” 池鱼这才定睛一看那两人的衣着,都是淡蓝色的里衣外照着一层白纱,也不知道用什么丝线织了进去,阳光一照便会有隐隐的粉蓝和淡紫色闪过,实在是轻盈又好看。 可除去这低调又神秘的料子,他们的衣服上并无其它花样,实在和“正式”二字没什么关系。 “道服许久不穿,光是找便找了许久,好不容易盼来了新弟子,自然是要打扮得正式些见人的。” 那被称作“莹莹姐”的女子长得十分清秀,一开口更是大方又温柔,叫人初见就心生亲近之意。 另一位名为傅霈的男子看起来年龄要更大上一些,但凭池鱼对穆周山提到的那些动辄以百年计算的时间,想来这修道之人无论长什么模样,年龄上都不可小觑。 他对池鱼笑得十分和善,真宛如是个看晚辈的目光,语气中更是仿佛吓到池鱼一般极其轻柔:“你便是池鱼吧?莫要紧张,我是内门弟子之首,从前便与曹莹莹一同负责万云招生事宜,只是你来的消息传递得太过突然,这回才没来得及赶去山下接你。” 他这用词实在太过客气有礼,池鱼僵硬地双手都不知要放在何处,只不停点头:“师兄师姐好。” 曹莹莹却上前一步,轻轻牵起池鱼的手玩笑道:“不急着叫我师姐,若你也成了亲传弟子,便和大师兄一样,我们得喊你师姐呢。” 池鱼愣在原地,她不知道是要先推辞道自己根骨不佳不可能做什么亲传弟子,还是应该先想办法将自己的手抽出来。 那包裹着她的手又热又软,而她的手又冰冷又僵硬。地府里终年阴冷潮湿,原来……原来活着的人有这样的温度。 她还是没舍得拒绝这样的亲近。 一旁三人并未发现她的异样,只当池鱼是个腼腆羞涩的姑娘才不爱说话,但既然入了万云,以后就有的是时间慢慢相处,再慢热的人也总能熟络起来。 穆周山对傅霈和曹莹莹说:“那我就把师妹交给你们了。” 他正欲离去,傅霈却拉住他:“来都来了,便一同参加一下师妹的拜师礼吧。” “拜师礼?”穆周山惊讶道,“现在吗?” 寻常弟子入门派先需前去不死橓前验灵根,测心性,得了不死橓的认可却也只算是半个弟子。这之后会由傅霈和曹莹莹领着熟悉整个万云群山的构造以及弟子们日常修行的安排,再将最为基础的修道之事说与新弟子听,若是一个月后他们仍愿意留下修道,才会正式举办拜师礼,从此就算是真正的万云弟子了。 而不是像池鱼这般,才刚上山便拜师的。 但不消片刻穆周山就说服了自己,虽然他并没有切身经历过其他人的拜师礼,但是修道之人大多都从稚子开始挑选,小孩子心性不定,需要一段时间熟悉、接受新环境再拜师,而池鱼这样已是十几岁模样才刚入道门的实属少见,这样行事虽说仓促,倒也算说得过去。 “那还是要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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