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素不相识,却能把她从重重积雪中挖出来,对她说一句起来。 明明触了她的界限,本以为她厌恶她至极,却能够这么周全又体贴的带着她。 别人恨不得往脸皮糊上一层又一层,遮的透彻才好,而她却活的那么真实又鲜活,也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待,她就是坦荡荡的把自己摆在那里。 她是废墟里照出来的一缕天光,炙热又耀眼。 她是欣喜的,垂涎份纯粹的好,可是她却不能靠近她,她怕自己给她带来不详和厄运。 “要到了。”姜洛回头看她在发呆,没好气的打断她,把斗篷套好又理了理,控制着曼华镜从竹舍落下。 焦奴轻“嗯”了一声。 下方站在竹舍门口的扶邵剑仙看见一抹毫光飞过来。 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差点就给姜洛跪下了:“哎呦,我的祖宗,求求了,能不能遮掩一点。” 姜洛抿了抿唇,收了曼华镜:“特殊情况。” “....?”扶邵剑仙只感觉额头的筋突突跳,手一挥,就开始赶人,“快快,赶快进去,看见你脑仁疼。” 被嫌弃的姜洛:“.....”
第53章 狗爬式 因为还是初晨的缘故,有些昏暗的光线从窗的缝隙里探进来,照在站在长案面前的夙舒先生身上。 鹤氅如烟羽扇风,衣襟不染一凡尘。 他的面容实在是太过于深刻了又带着一抹子深沉的美感,让人一时间挪不开眼。 姜洛和焦奴一同长身一拜:“先生好。” 夙舒先生没看她们,带着佛珠的手卷着纸张背在身后,手指指着面前的书案:“姜洛,这张就是你往后的书案了。” 姜洛:“....” 屋子不大,笼共就四张书案,横二竖二。 上面笔墨纸砚一应俱全摆放的整整齐齐,两张放在后面的书案坐着端端正正的白自珍和少言。 指着的这张书案不仅尤为靠近夙舒先生面前那张大书桌,还有一束越发明亮的天光从左侧的窗户缝隙照进来,直接可以往头顶上打探照灯。 简直是把她提溜在眼皮子底下看着。 肝疼肾疼哪哪都疼,姜洛不情不愿的坐在位置上,焦奴在隔她几尺的书案上落座,有点微微的局促。 夙舒先生双手负在身后,淡然的注视着姜洛:“你倒是比我这个做先生的来得还晚。” 姜洛被他看的一凉,暗骂这厮也太双标了,明明她和焦奴都迟到了,凭什么只揪着她不放。 硬着头皮道:“弟子昨夜一想到要来听先生的讲,委实太激动了些,所以睡得晚了些,今早匆匆忙忙赶到,没想到先生对弟子们这般用心,竟早早来这候着了,实乃弟子们的荣幸。” 夙舒先生眉梢微微一动,看着落在她头上越来越明媚的天光,心想大白天睁眼说瞎话也算是种本事。 唇角扯开了点莫名的笑意:“下不为例。” 姜洛松了口气,果然狗腿还是有用的,这不就轻飘飘放过她了吗。 夙舒先生目光转了一圈,闲闲开口:“都到齐了,诸位都是各门派的佼佼者,来这千古山皆为了求道而来,只道颇为玄奥,无形又无名,见解不同。分门别派各执一词。” “今日这第一讲,先问,何为道。” 话音刚落,底下响起了细微的抽气声,夙舒先生这第一问实属刁钻又冷刻了。 道隐无名,求道者早以飞升此界之中,再怎么样,哪能轮得到他们论。 夙舒先生手心摊开,捏着的卷张便各自飞往他们桌面上,稳稳落下来,道:“论吧,问自己心之向,做自己心之所想。” 底下开始响起了窸窣的动作声,好似活络过来了一般。 白自珍挠了挠头,娃娃脸有种莫大的纠结,最终胖呼呼的手指抓住笔杆,埋头开始写。 少言还是沉默,普通的一张脸极其让人容易忽视这个人的存在,连毛笔尖摩挲纸张的声音都极其细微。 焦奴眼中有过迟疑,下笔犹豫不决,顿了一会儿,缓缓落笔。 只姜洛一动不动,就盯着看,好似要把面前的纸张戳个洞似的。 夙舒手上端了放在书桌一侧的热茶踹在手心里暖手,坐在位置上闭目养神。 姜洛看他闭着眼,立马头一偏,打算靠着自己绝佳的视力看看同门的答卷,她也不抄,就借鉴一下。 岂料刚放出视线。 “砰——” 一道敲击声响起,夙舒先生睁开了眼睛,屈指扣在长案上,眸色深了些许定定看着她。 少言,白自珍和焦奴抬首齐齐往这边看。 姜洛立马乖觉了,坐着一动不动,装作努力思考的样子,夙舒收回视线,其他三人看没什么事也继续执笔继续写了。 姜洛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论道?这她怎么论,连道是什么她都不知道。 正打算死马当活马医医,瞎编一通时候,脑子里响起了几声清润的读书声,记忆瞬间倒退。 那是一个在清河的午后,大白狐狸在看书,手里捏着的书卷有点泛黄又有些卷边,似乎这本书被它的主人翻阅了很久了。 他敛目看书的时候有种习惯,手指翻过一页会用指腹压住书角边,他念书的声音很好听,带着徐徐春风般的暖意。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天有道,而人法之....” 当时姜洛只觉得他哪哪都好看,哪怕穿着没有一点颜色,浑无矫饰的白衣却也穿出一身的气质翩然,俊美无双。 所以当时真只顾着,也只顾着犯花痴了,合着读的什么都没仔细听。 姜洛把自己思绪扯回,抬眸看了还在假寐的夙舒先生一眼,手指从笔架上拿过来一只笔,施施然的又想放下。 心里自我纠结一通,干脆心一横提笔就开始写。 还真是提笔,夙舒眼皮子一掀,只觉得看着姜洛握笔的姿势眼睛格外刺的疼。 她还偏生坐的极好,腰背笔直挑不出什么错,墨汁般的眸底沾了些亮亮的天光,有些乖觉似乎又有点瑰丽的色彩。 就这长相和那握笔的鸡爪子怎么看怎么都不搭。 “咳咳咳...”夙舒先生有点咳的厉害,掀开茶盏喝口茶压了压。 姜洛看了他一眼,又看看自己的卷子,有点莫名虚的慌,但转眼想想自己写都写了,还怕交上去,就继续端坐着不动了。 “刷刷刷——”毛笔滑动纸张的声音。 其余三人陆续停了笔,夙舒先生大袖一挥,纸张便陆续分到他的书案上,就四张答卷,都不需要折叠,依次平铺,上面还有未干的墨迹。 姜洛余光密切的注意他的表情,有点紧张,在想等会他看到自己的答卷,会不会直接又翻个脸,把她丢出去。 夙舒先生不消认真看,只视线一落,姜洛的那张卷子简直鹤立鸡群,都不用细想是谁的,只怕没有人能够写出她那一手辣眼睛的字迹了。 忍住把这张卷子扔到她脸上的冲动,定看了她的卷子内容,简简单单就七个大字却直直的拨弄住他的神经。 我道由我不由天。 好大的口气,本应该配上万物踩在脚底的疏狂,却被极其不符合的狗爬字生生打破。 夙舒先生好看的眉毛蹙紧,眼皮跳了跳。 说是狗爬字都抬举了她,只怕是往卷子上撒一把谷子鸡啄的比她都要好。 攥着卷子的手都有些泛白,忍不住想冠玉扔给他这个女儿来给他管教,哪是要他来管教的这是来折他寿来的。 姜洛看着夙舒先生好似头顶都要被她气的冒烟了,心里感到无比抱歉。 之前柔风跟她说过他写的一手好字,也很看重写的一手好字的学生,字写得好入的他的眼,或许能够得到他赏眼点拨那么一两句。 所以很多修士都埋头苦练字迹,希望能够博得他一点青睐。 他入眼的字迹不知泛泛,哪种百家字体没有看过,咋一看她横七竖八的字迹也真的是为难他这一大把年纪了。 虽然字写的有几分故意的成分在,但是她好久没写毛笔字了,字就是这么个字,再怎么写也写不出一朵花来,刺激到您老人家了真是对不住。 其余三人也感受到了这种低气压,个个屏气凝神忐忑不安,生怕惹怒他的是自己的答卷。 夙舒先生手指微微松开一些,情绪隐没个干净,又恢复了往常的高旷,平平的看着姜洛:“你下学留下。”
第54章 姜还是老的辣 你下学留下...留下...人留下。 姜洛脑瓜子嗡嗡的,脑子里只回响着这一句话。夙舒先生直接跳过她的卷子,第次开口点拨。 他说话的时候自然而言有一番文人墨客的风韵在里面,似乎长在身上又蕴到了骨子里。 姜洛有些云里雾里的听着,一会儿跟着点了点头。 啊对对对,你讲的对。 少言焦奴和白自珍三人聚精会神的听着,脸上神色变幻莫测,时而颇发共鸣,时而有所驳论,最终消散在时间的流逝中。 唯有定格,折服。 他的言论很犀利,不需要一层层把皮子剥开,往往一刀直切要害。 想常人之难想,发前人之所发,往往话语之外会顾忌修士的细微感受,让人心生不出半点愤懑来。 这番论道就似一颗种子种在心里,岂能预知日后不会长成参天大树? 时间就从论道之间缓缓溜走了,余晖已斜,最后一抹霞光逐渐开始隐没。 夙舒先生微咳一声,拿帕子压住唇角,虚弱的挥了挥手:“切记,莫着心念。” “是,弟子告退。”少言焦奴和白自珍作了个长揖,一揖到底。 属是气氛不太对,又或者是声音太响亮,姜洛被吵醒了,从书桌把脑袋抬起来,揉了揉眼睛就看见他们三个告退的背影。 人都是懵的,怔忡了一会儿,看见夙舒先生拉下个脸看着她。 她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姜洛拿袖子抹了抹脸,似乎要遮住某些尴尬:“夙...夙舒先生。” 这真不怪她,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土著,听这种都不知道它的名字,却强名曰道的东西,简直在跟他讲玄学。 关键是太阳照进来晒着晒着,他还讲的挺舒缓,简直在她耳畔拨弄安眠曲。 一开始还强撑自己不要睡不要睡,勉强坚持住几个时辰就过去了,天色都已经要暗下去了,眼瞅着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 岂料上眼皮跟下眼皮都在打架一般,分分合合揍的不分你我。 她就想,那别打了吧,一起握手言和相亲相爱不好么,然后就下巴点啊点,眼皮一闭,一头栽在书案上和周公会面去了。 夙舒先生没多看她一眼,慢慢收拢好书卷,也收拢好余晖落下的最后一缕霞光,把她的卷子抽出来捏在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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