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洛表情木然,心如死灰。 少顷,云雾席卷又慢慢散去,姜洛环视一周,棋盘没有了,荧光也没有了。 苍白的雾气还在席卷着,雾气滚滚。 只是对面奇怪的人霎那间仿佛就已经随着飘散的雾气般消失不见。 姜洛眨了眨眼睛,一句话忽的在脑海中炸开如惊雷一般,震耳发聩。 姜洛双手捂住耳朵。 “大限将至,九州危机,还望不辱使命。” 此局可解?可解。 姜洛脑子里一问一答,话音到此嘎然而止。还未等她理明白。 突然四周茫茫的云雾被一阵看不见的风吹散了,视线随之扭曲又拼凑起来另一幅画面。 她站在一块礁石上之上,鼻尖呼吸着的是腥咸又湿润的海风,耳边海浪拍打海滩的浪潮声,脚下还有些小鱼小虾在啃食着礁石上密布的青苔,对她这个乍然造访的人类好像毫无感应。 抬头眺望,远处海天一线,浩瀚的大海与落日的余辉接连。 侧目,瞄到岸边有个白色人影躺着。 柴岫! 姜洛欣喜无比,快速的向他掠去,她从不知自己能够跑的这么快,一个呼吸间她已经站在柴岫的面前。 柴岫平躺着闭着双眼,似乎躺了有一段时间了,浓密的墨色长发被沙砾掩埋了一半,上面还挂着一些不知名的青苔。 姜洛把他扶起来,侧耳听他的心跳声,还好。 又细细的为他理掉头发上的青苔,拍掉他身上的沙砾,指腹蹭到他的脸颊,瓷白的脸上一片水润。 他就这么闭着眼睛,耳朵上的细密白色绒毛被水冲成一团,一揪一揪的黏在一起。 鸦羽似的睫就这么垂在眼脸上。鼻是挺的,唇是薄的,偏偏是这么一个冷清的模样,偏生老爱噙着一抹温润的笑。 其姿朗朗,其态昭昭。 姜洛想着,细细的帮他梳理耳朵上的绒毛,他的耳朵是温热的不像她冰冰凉凉的。 姜洛想起他护她的时候,在密林里和蛇妖殊死对抗,在囚仙湖抱着她远离战场,一个人单打独斗。 他的怀抱和他的气息一样,永远让她那么安心。 姜洛突然喉咙哽咽,眼眶渐渐湿润起来。 这只大白狐狸干嘛对她那么好,怪感动人的。 姜洛把大白狐狸背起来,朝着陆地深处走去,走了一会儿。 看到一沙硕里掩埋了一个人影,姜洛慢慢扒拉,竟然是那个和大白狐狸打斗的那个人。 一袭墨青的云锦裳,绣着不知名的鸾鸟图案,腰上别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脚踏紫纹鎏金靴,头戴赤金琉璃冠。 浑身上下就三个字“暴发户” 姜洛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对于这个一言不合就想置大白狐狸于死地的人她没有什么好感。 大白狐狸的敌人就是她的敌人。 姜洛本想不管,一走了之,突然他的胸口鼓鼓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 姜洛往后退了一步,神经紧绷着。 “吱!吱吱吱!”憋死大爷我了。 一只胖滚滚的土拨鼠就这么从衣襟蹦出来,用小爪子扒拉着小舌头,又抖了抖身上的毛发。 “吱吱吱!”本大爷再也不去海边了! 土拨鼠而后嗖的一下不见,又衔着一个嵌着金线,镶着宝石的锦囊叼给她。 小小的眼睛绽放出精光:“吱吱吱” 女人,这可是好东西。 姜洛嘴角一抽,不知道这只土拨鼠这般土匪行径是哪里学的。 不过之前这个人在和大白狐狸好似在争抢什么东西,她还看见他拿着一个瓷瓶,料想放在这个神奇的储物袋里面了。 她之前看见过大白狐狸的锦囊灰扑扑的,不像这个这么精致,里面肯定有什么好东西。 那她就不客气了,转手把储物袋塞入衣襟。 土拨鼠沿着她的腿窜到她的脖子上,脖子另一侧的旁边还耷拉着一个脑袋。 大白狐狸清浅的呼吸在她的颈窝,温温热热的有些痒痒的。 姜洛背着一只狐狸,领着在她脖颈打瞌睡的土拨鼠就这么向着密林走去。 夕阳西下,一层橘色的光晕洒在他们身上,在海滩上折射出斜斜长长的影子。 海水拂过,原本土拨鼠蹦跶的小脚印也被冲刷掉了。
第8章 富得流油 夜风凛凛。 姜洛坐在山洞里,面前燃起一簇篝火。 姜洛面无表情的扒拉着树枝,偶尔往里放上几根木材,火舌撩着枯柴和树叶,火势烧得更旺了。 柴岫还在昏睡着,姜洛侧目看着趴在她身上的大白狐狸,他的衣裳已经干透,毛发也蓬松起来,五官在橘红色火光映照下有一种难言的瑞丽。 不远处的土拨鼠缩成一团,身上盖着它刚刚在附近摘的大树叶,树叶的断茎还滴着一丝晶亮的粘液。 它睡得肚子鼓鼓的,偶尔不自觉的伸出小舌头舔舔树叶断口处的粘液。砸吧砸吧嘴,然后打着小呼噜声。 一片静谧,姜洛难言的有些忧愁起来。 她想起了那古怪的棋局,古怪的人古怪的话什么大限将至,妖邪将出示什么的说了一堆让人云里雾里的话。 姜洛扯了扯胸前的一揪头发,苦闷无比。 只觉得冥冥之中有一双大手在操控着这一切,搅弄风云,而她好像就是那一枚棋子。 “可解?”这句话兀自回荡在脑海里。 “可解。”如同烙印一般挥之不去。 啊啊啊啊,太烦了太烦了。 姜洛内心疯狂咆哮,但是没有发作,就像憋着一股闷气上不去下不来。 妖邪什么妖邪,妖邪在哪里,长什么样子,难不成让我一刀咔嚓了他? 话说一半小心遭报应,气死我了。 姜洛气鼓鼓的坐在那里,浑然不知趴在身边的大白狐狸苏醒过来了。 琥珀的眸子定定的看着她,看着她的眼睛里映衬出的火光,不知是燃起的柴火还是她的怒火。 柴岫揣摩不定,直觉感觉到她并不开心。 但又想到自己所渴望的飞花仙露被人半路截去,修为再无精进之可能。 一股苍凉之感弥漫至四肢百骸,浑身仿佛被卸了力度摊在姜洛身上。 姜洛察觉到了肩上的动静,大白狐狸醒过来了,只是眼睛还闭着,浑身竟然透出难言的萧索之意。 “大白狐狸——”姜洛摇了摇他,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然后一个莹白色的瓷瓶出现在他的眼前,柴岫盯着它瞳孔猛缩,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姜洛只觉得自己要是有条尾巴保准现在翘到天上去了,得瑟的说:“从他锦囊里翻到的。” 柴岫满眼震惊,就看着姜洛拿起储物袋嘴里咕哝着还有什么呢,手就这么轻轻给拉开的一个口子。 柴岫建立起来的认知也随着她这么轻轻一撕,瞬间崩塌。 每个储物袋上都有一抹修士的神识,除非身死道消,不可能被其他人打开。 这是修士界亘古不变的定律,就像凡间的太阳和月亮不能同时升起,男子不能生孩子一样。 难道......曲邪被她杀了? 柴岫惊疑不定。 可是不对,倘若狐族族长的儿子就这般被她杀掉了。 那么狐族的几个高阶长老必定联合起来强硬打开此处踏破这漳抚秘境,不会像现在这么安静。 她打开储物袋的动作太漫不经心了,好似不是在做着令十九州修士为之震骇的事,而是这个沾着修士神识的储物袋就应该被她敞开。 禁锢视若无物,不限法则之约束。 火光下她雪白的指尖,眉目如画的面庞。 猩红而又饱满的唇瓣,垂及地上摊开的青丝,穿着还是他之前缝制的双鱼纹衣裳,现在已经被海水浸泡的颜色已经有些许寡淡了。 她身上有很多他看不懂的地方。 如同天降般出现在他面前。 她很奇怪,有一些奇怪的举动,比如为了他一卑劣的半妖掉眼泪,明明修为高深却看见一只低阶小妖兽会吓得扑在他怀里,明明怕的要死却还会在他受伤的时候朝他奔过来。 现在,她竟也没有抛弃他,而是把他抱在怀里。 以一种——全然的保护的姿态。 柴岫眯了眯眼睛,琥珀色的眼眸腾上了一层雾气,透着雾气看向姜洛,模糊的看不真切。 她身上的气息让他很安静,那些血腥杀伐,阴谋诡计似乎都离他远去了,连得到仙花飞露的欣喜都被冲淡了。 他什么也不想了,就这么静静的靠在她肩膀。 这般姜洛不知道肩膀上这只大白狐狸心里的百转千回,还在拿着袋子瞎捣鼓。 奇怪,我刚刚拿的时候明明想着瓷瓶的样子然后就掏出来了,这下子怎么什么都没有,难道这个储物袋就装了一个瓷瓶。 姜洛沉思了一会儿,索性把储物袋拉开最大的口子,捏着底部抖了抖。 这一抖不要紧。 “哗啦啦——”一堆东西稀里哗啦的掉在了地上,金光灿灿一片,铺满了脚底下。 随着姜洛手上的动作,各种东西拉成了一条长长的亮闪闪的瀑布倾泄而下。 各种盒子,千奇百怪的珠子,几把兵器几叠木简堆砌在一起......最多的亮晶晶的石头,颗粒饱满菱形形状五光十色堆成了一座小山。 姜洛:哇擦哇擦,一夜暴富啊! 土拨鼠也被这哗啦啦的响动惊得悦起来,看着面前一堆亮晶晶的东西也很开心,激动的小胡须一抖一抖的。 胖滚滚的身子穿梭在亮闪闪的金石玉器中。 柴岫就这么看着两眼发光欢快的一人一鼠,嘴里勾起一抹笑来。 笑完之后微愣住,脸上的笑意瞬间收回。 他平常都是不笑的,笑容只是他伪装出来放松别人警惕的,笑容掩藏下的锋芒与凶残嗜血之意只有他自己知道。 什么时候....心思纷杂又繁乱。 柴岫甩了甩尾巴,似乎要摆脱这些莫名的心境,整个人慢慢后退一步隐藏在阴影里,眼神印着火光明明灭灭,竟看不太真切。
第9章 鼠鼠自白 还有大半年就能剥离漳抚秘境了。 姜洛约莫估算了一下。 摸索着树边垂下来枯黄的一根藤蔓,这根藤蔓有手腕粗细经过细细打磨过的,表面光滑无比细看还能折射出镜像。 一跃而下,从树干外顺着藤蔓跳了下来。 这是一颗千年古树,树高十米,树围有七米多,枝叶繁密,树根牢牢扎根在地底,如同紧攥土地的命脉。 这颗大树被大白狐狸挖了两个洞,一上一下她住上层他住下层。 大白狐狸很忙,每逢可能天没亮就走了。 她也不知道他具体干些什么,偶尔会看见他拿着储物袋得来的木简在看。看的及其专注认真浑然忘我,早上也很少看见他,除了树洞口摆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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