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要收买秦楚。 好一出反间计。 秦楚不紧不慢地开起玩笑,道:“谁说一定是钱?就不能是美色吗。” 论长相,封钊无疑拥有一张好皮囊,光是因为他的脸,爱慕者便不在少数。 而方宇的姿色充其量算作中上,与封钊相比,还是略输一筹的。 方宇居高临下地睨着秦楚:“所以……你这是拒绝?” 秦楚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不不不,我怎么敢拒绝您呢。” “那是答应?” 答应方宇约等于背叛封钊,封钊还没攻略下来,秦楚又不知道方宇身上有没有带什么录音设备,哪能在关键节点上犯错。 她回道:“……我是想答应的,可我哥实在给的太多了。” 说完,她还做了一个QAQ的表情,企图蒙混过关。 “你是不是认为我很好说话。” 方宇脸上的笑容却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终于松开了秦楚。 “或者是谁给你造成了这种误解,才让你一再轻视于我。” 好嘛,这人生气了。 不过…… 生气就生气呗。 秦楚反倒想试试,加大外界压力能不能催化封钊对她的感情。 “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她开始在太岁头上动土,不仅出言不逊,还耸了耸肩。 方宇怒极反笑:“你以为封钊当真可以护得住你?秦楚,我碾死你,和碾死一只蚂蚁没什么两样。” 秦楚心中对方宇的威胁嗤之以鼻,他不会杀她,因为留着她的作用更大——不然他今天何必支开封钊,跑来说服秦楚。 可面上还是要让方宇能过得去,否则他恼羞成怒,就不妙了。 她缩起身子,满目慌乱地说:“方先生……真不是我不想答应,我哥待我恩重如山,我怎么能抛弃他……” 秦楚对局面的判断准确无误。 她唯一做错的事,是低估了方宇心头升起的屈辱感。 封钊是方宇的宿敌,秦楚那通话却字字都在说,方宇不如封钊。 不如封钊貌美,也不如封钊得人心。钱多又如何?他还是比不上封钊。 比,不,上。 方宇咬了咬后槽牙,一道怨毒的目光投向秦楚。 只见寒光一闪,便有个凉飕飕的硬·物抵在了她的喉咙上。 是把匕首。 镶嵌红宝石的那种。 精美、华丽,款式深受方宇喜爱。 同时也锋利尖锐,削铁如泥。 秦楚反应极快地后退,奈何方宇穷追不舍。最终她躲无可躲,“扑通”一下坐在了地上的水坑里。 混浊的雨水四处飞溅,溅得方宇裤腿都湿透了。 他却望着秦楚狼狈的模样,扯大了嘴角。 变·态。 秦楚暗自骂道。 她的表情依旧是惶恐不安,瑟缩着蜷起身体,结结实实地护住脖子。 方宇慢悠悠收回了匕首,讥讽地说:“秦小姐,希望你趁早回心转意,我们后会有期。” 说罢,冲马路对面的灰色轿车招招手,扬长而去。 车子经过秦楚时还不忘加速,又一次飞溅了秦楚一身的泥泞。 方宇摇下车窗,亲自欣赏秦楚的窘况,笑得心满意足。 待他们走远,秦楚摸了摸喉咙。 伤口不深,但流了一手的血。 既然已经成了这副模样,秦楚索性冲进雨中,一路小跑着回了家。 她泡了一个热水澡,将身上的泥土冲刷干净,止住脖颈上的血,又换上一套新衣服。 窗外暮色沉沉,狂风大作、暴雨倾盆,再适合居家不过了。 秦楚却拎起一把伞,出了门。 伞是封钊的。 想来是他清洗后挂在一旁晾晒,谁料天气喜怒无常,预报一点也不准。 被秦楚瞥见,哪能放过一个好端端的献殷勤的机会。虽然方宇折腾得她身心疲惫,但她仍坚定不移地再次步入雨中。 秦楚临走前,不忘将封钊买给她的明黄丝巾戴上,遮掩伤痕。 她这具身体的脖子纤长,如天鹅颈一般富有美感。可惜运气不好,多灾多难。 * 大厦昏暗,从外面看,只有零散的几层还在亮着光。 荣华事务所就是其中一层,灯火通明。 “哥。”秦楚悄声行至封钊的房间,叩了叩门。 “进。” 封钊见来人是秦楚,拧起眉头:“你来做什么?” “我来送伞。”秦楚脸上是标准的微笑,露出八颗整齐的牙齿,眯起眼角。“顺便接你回家。” “接你回家”。 听到这四个字,封钊手中的黑色水笔陡然划出了一条长线。 纸张被划得吱啦作响,他充耳,不闻。 何谓“家”? 写有名字的房产证不叫家,装潢完善的两室一厅不叫家。 那是财产,是建筑物,却都不能称作是“家”。 家,要有人住。 有人等候,有人陪伴,空荡的房间有了人味,这才是“家”。 封钊已经许久没拥有过“家”了。 自封安离去之后。 可是现在,他又听到这个字眼。 习惯是件可怕的事。 短短一周,原来在这短短一周,秦楚不知不觉正在一点点填补他心间的空隙。 是他寂寞太久了吗? 站在秦楚的视角,封钊缄默不语,一个劲盯着她发呆。 她晃晃伞柄,提醒封钊回神,带着撒娇的口吻说:“要不是我眼睛尖,看到你把伞落在家了,你就得淋着雨回去了。” 便利店二十四小时营业,李思琳等人还在旁边埋头工作,秦楚不来,封钊也沾不到一滴雨水。 但她来了,就能为“孤寡老人”送上温暖。 封钊没了办公的心情,他把文件放进包里,起身对秦楚说:“走吧。” “走?可是你还没做完……”秦楚踌躇道。 封钊已推开门,走在前面:“我送你回家。” 他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柔和。 好像卸下了重重心防,朝秦楚展现出最柔软的地方。 “哥,你真好。”秦楚脱口而出。 她夸惯了封钊,总寻着理由说这句话。 其实秦楚想好了结局的可能性,才决定出门。 最差是封钊痛斥她一顿多管闲事,吃力不讨好,算是白来一趟。除此之外,多多少少会有好处。 万万没想到,封钊的反应竟如此大。 纯粹是意外之喜了。 封钊望了一眼车内悬着的后视镜中的秦楚,启动了车。 恩慕服务生选的那条明黄色丝巾很搭她。 只是,这会儿看它,颜色居然亮得有些刺眼。 封钊全神贯注观察周围的路况,丝巾的样子时刻却晃在他的眼前。它戳破岁月安好的幻象,提醒着封钊,那一天发生的所有事。 他掐着秦楚的脖颈,险些要了她的命。 她醒来,他告诉她,想活下去就必须成为封安。 秦楚是被激怒时应下的“替身”,秦楚终归是秦楚。 她不是他妹妹,更不能成为他妹妹。 要不然……要不然他怎么对得起安安? 安安。 安安。 封钊不断默念着“安安”,那条黄丝巾总算不再作祟。 “走读的事情我改主意了。” 红灯路口,封钊停了下来。 这一幕似曾相识,只是现在的封钊,说的是另一个答案: “我不同意。”
第17章 高岭之花17 ◎他在不舍。◎ “……哥?” 秦楚不可置信地喊了一声。 好端端的,他怎么能出尔反尔? 红灯变绿,封钊踩下油门。 他的意志坚定,一旦下了决心,就等闲不会动摇:“我不会改变主意,你不必白费力气。” 秦楚雾蒙蒙地看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冷酷、锋利,比方宇架在她喉咙上的匕首还要无情。 方才的温柔霎时烟消云散,仿佛从未存在过。 “哥,是我做错了什么吗?”她没有哭出来,可浓重的鼻音足以阐明她的委屈。 “不,我只是觉得……”封钊罕见地因为组织言语和措辞而顿了一下。“我们应该保持一些距离。” 等秦楚住宿在学校,他们之间的接触又重新归于零,一切都会回到正轨上。 他没有家。 也不需要家。 对于封钊这种人来说,稍纵即逝的温暖不会让他心生贪恋。相反,响起的警觉在反复提醒着他,莫忘与冰冷为伴。 但如果他真有表现得这般云淡风轻,此刻便不会紧紧攥着方向盘了——前方根本一辆车也没有。 也许封钊自已都没有意识到,他在不舍。 对离开秦楚营造出的虚假却又美好的幻象,感到不舍。 秦楚哪里会放过封钊身上的任何细节。 她烦闷地拽拽颈部的丝巾,丝绸的光滑质感让她忽然明白了封钊的态度从何而来。 雨伞的事是实打实加了好感度的,否则封钊不会开车送秦楚。他们的对话过程也很正常,直到坐上车,封钊才猛地有了异样。 秦楚装作没有发现镜子中的目光,但实际上,她迎合着视线笑得纯良。 封钊看见了什么? 不是微笑的错,也不是容貌的问题,那便只有丝巾了。 煮青蛙要用温水,黄丝巾陡然拔高了锅中的温度,让封钊还没完全适应,便惧怕高温、着急忙慌地跳了出来。 方宇。 秦楚闭上双眼,在心底骂了他一万遍。 要不是他划的那一刀,她怎么会翻出丝巾戴。要不是这条丝巾,今晚又怎会功亏一篑! 秦楚努力补救着,她听话地闭上了嘴,然而封钊的耳畔断断续续地传来一阵细碎的抽泣声。 封钊沉默,视若罔闻。 回家的路途对两个人都是一种煎熬。 出招的宛如在对牛弹琴,接招的又何尝不是在练忍功。 进了门,秦楚笑得比哭还要难看,她低语道:“就非要让我搬走吗……哥,我还以为,我们相处得很愉快。” 相处愉快归愉快,可惜为时尚早,秦楚的筹码还没积攒多少,这时候打感情牌的效果自然也是差强人意。 “明天报到,我送你。”封钊避而不答。“不早了,休息吧。” “哥……”秦楚不甘。 封钊却已扭过头去,迈动了步子。 “哥,晚安。”秦楚在封钊关上门前,抢先说道。 她眼中水雾弥漫,一刻也没有消退过。 封钊只简简单单回了她一个字:“嗯。” * 雨下了一整夜没有停歇,临近清晨,又奇迹般地出了太阳。 落叶铺了一层又一层,大地上一望无尽,皆是没有一丁点活力的枯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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