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火上浇油,在昭然的肩上移动着四肢, 将自己的位置调整得更加舒适。随即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颐指气使道:“走吧。” 按秦楚这副姿态,昭然岂不是……成了她的坐骑? 区区一只小狐狸, 怎敢如此嚣张! 虽然昭然脸上没有丝毫动怒的痕迹,可手中的那串佛珠嘟噜噜地转了又转, 仿佛替它的主人说出了对秦楚行为的不认可。 和尚不愧是和尚。珠子的转速越来越慢, 最后兀地停了下来。 昭然竟然简简单单,就这么平静了心境。 狐狸秦楚的体型偏小,所以整个身子加在一起并不重。 不重归不重, 却也不会轻得足以让人忽视。 昭然没有再理会在他脖子上稳稳挂着的秦楚,他迈动步伐, 开始向他们的右前方行进。 那里大概是昭然原本的目的地。 ——“原本”,是指如果今天没有产生秦楚这个变数的话。 秦楚的尾巴尖耷拉着, 伴着昭然的步履,一晃又一晃。他不理,她也不自讨没趣,消停片刻, 就当是稍作休息。 反正显安寺都进了, 昭然便再不可能轻易地抛弃她了。 这么想着, 秦楚的眼睛渐渐地半闭起来, 有了些睡意。 自打进了世界以来, 她丝毫不敢放松警惕, 为自己妖的存在而每时每刻都提心吊胆, 实在是耗费精力。 只是…… 还没真正入睡, 一道灼热的视线让秦楚猛地打了个冷颤,顿时把她从短暂的安逸中唤醒。 谁?! 秦楚敢拿小狐狸的直觉作担保,视线的主人绝对对她不怀好意。 或许是方才注意力全集中在昭然的身上,秦楚后知后觉地恍然发觉,她的周遭除了脑门锃亮的和尚们,还有许多前来祈愿的香客。 他们此刻正纷纷驻足,注目着奇特的一人一狐组合。 “啾啾啾啾。” 看什么看。 秦楚烦躁地小声嘟囔了一句,又朝他们咧咧自己左右两侧的两颗小尖牙,以作吓唬。 到底是谁会用那种……迫切、又有些渴望的眼神看她? 那道目光消失得太及时,待她反应过来睁开眼睛,已经太迟,完全找不到它的来源之处了。 秦楚转着脑袋瞧了一整圈,才犹犹豫豫地锁定了一个嫌疑人:明明那人现在正背对着秦楚与昭然的方向,按理说没什么作案机会。但哪有一个正常人会穿一身……红得近似于血的颜色的衣裳呀? 又看了一圈,其余人都是普通百姓的模样,一个个皆浑身透露着老实人的淳朴气息。 而对秦楚的回视,他们不仅不心虚回避,反倒更加炽热地望着她。这与令秦楚浑身冷颤的视线有相似之处,又截然不同。 算了,肯定是那个红衣男。 秦楚定下结论。 似乎是故意的,使劲瞧也瞧不见红衣男子的正脸。所以秦楚只能在心里的小本本上记下他此刻的一身打扮。 束发用的金镶玉的祥云簪,腰带上有若隐若现的某种特殊纹路,以及,右靴的脚跟处有个凸起的银状物。 “啾啾。” 怪人。 秦楚边记边总结道。 昭然的脚步从头到尾都没有因为秦楚的突然发声而停顿过,他坚定不移地朝着一个固定的方向行进。 甚至坚定得有些冷漠了。 秦楚用爪子狠狠地勾了勾昭然的袈裟。 臭和尚臭和尚臭和尚,她迟早要报今天的无视之仇。 也不能怪秦楚小气——谁让如今她的本体是只擅长记仇的小狐狸呢? 秦·小狐狸挂件·楚被昭然带着,很快略过了热闹非凡、香客云集之处,到了一颗巨大的银杏树下。 看树的生长程度,它的年纪一定要比秦楚大得多,少说有千百年之久。 树体约有三层楼高,粗壮得需要五人的手臂环在一起方能抱住。树的叶子繁盛茂密,若站在树下抬起头,只能隐约从树杈处望见零散的天空碎片。 银杏的叶子已经彻底黄了,素雅、洁净,不负寺庙的“圣树”之称。但它附近的地面上落叶寥寥无几。说明经常有僧人来此打扫。 离银杏树越近,四周的嘈杂声越淡,走到树根处时,连一点来自外界的声响都听不见了。 秦楚瞬间明了,寻常外人应当是不能随意走近寺庙深处,靠近这颗树的。 虽说树的整体外观与普通树无异,但粗壮的树根底部,却密密麻麻系满了红绳。 而作为许愿用途的红绳,一般都是系在树的上半部分的枝桠处才对。 在被昭然带离银杏树前,秦楚好奇地瞥了瞥这些绳子的分布和走向,发现它们不像随机缠绕而成,更像是某种阵法的需要。 寺庙,红绳,阵法。 难道,是树底在镇压着什么东西吗? 秦楚没有选择询问昭然——反正问也得不到答案。 啧,冷漠无情的臭和尚。 过了银杏树,昭然的脚步慢了些许。因为路面不再是一成不变的光滑平整,粗糙不平的地段随处可见。 出于昭然的缘故,显安寺声名大噪。想必是那之后,慕名而来的香客陡然增多,从而使显安寺得以对寺庙的一部分进行修整。 临近显安寺的后山,终于出现了一排住屋。 它们外观朴素,用途也呼之欲出,除了供和尚们日常打坐与休憩,不作他想。 银杏树与住屋之间,摆放了一个盛满清水的大坛子,像是寺中和尚们平日解渴用的。见了坛中月光的倒影,秦楚才恍然时间的流逝。 她来到这个小世界,不知不觉一整天了。 波光粼粼,细如发丝的雨飘落在坛的水面上,形成一个又一个小小的涟漪。 秦楚抬起尾巴,从昭然的背后伸向他的脖颈前方缠起,作为一个新的支力点,然后伸出半个身子努力往水面的位置挪。 姿势虽艰难中夹杂一丝可笑,可这是她第一次有机会看见完整的本体长什么样子。 从秦楚的背部开始,黄褐色、微微透着红的毛发一直延展至她的全身。但四肢除外,离爪子越近的地方,褐色越深,深得发黑。 两只耳朵也是同样,只有顶部是尖尖的一小撮黑褐色,摇晃起来,有种灵动的美。 真漂亮。 秦楚厚脸皮地夸了自己一句。 她舔舔前爪,心情愉悦地缩回身子,随昭然进了其中一间屋子里。 显而易见,他们进的是昭然的房间。 屋子仅有一室一厅,构造极简。 一幅“静”字挂在门正对的墙上,起笔平稳,沉雄古逸。右下角落款处是相国寺的私印,题字者,非思若大师莫属。 字画的下方摆着一个蒲团与几本经书。蒲团的边角被磨得发白,经书侧面纸页之间用来连结的线也已岌岌可危。 剩下的左侧空间并不大,一张还能依稀看出原型的木板作为不合格的床榻,覆盖在上的只有单薄的被子,更是没有枕头等用品的痕迹。 秦楚还在思考这么简陋的地方如何进行日常起居,昭然身子一弯,竟熟稔地跪在了蒲团上。 他盘膝而坐,闭目后双手合十,参起了禅。 好似全然忘却了依旧赖在他身上的秦楚。 打坐……? 虽然知道和尚是苦行僧作息,但大晚上也不睡觉的吗?? 未免太离谱了些。 “喂,我困了。”秦楚拿爪尖戳了戳昭然的手臂。 昭然屹然不动,视若罔闻。 见温柔的方式没办法唤动昭然,秦楚灵活一跳,离开了他的后背座驾。 然后尾巴一竖,开始大张旗鼓地搞——破——坏。 蒲团拽不动,经书就被秦楚毫不留情地划上数道深深的口子,碎屑顿时在空中乱飞。 墙壁上的字她则是奋力一跃扯了下来,再狠狠用爪子踩上几脚。随即将字画作为落脚点,傲慢地站在它的上面,对昭然喊道:“喂,听见没,我要睡觉!” 外人也许不懂一大串“啾啾啾”代表何意,但昭然一定知道。 知道却不等于照做。 眉清目秀的面孔此刻坚硬如铁,半点不顾及经文里常提的“怜悯众生”,愣是把秦楚和无辜的书页忽略得彻底。 他长长垂下的睫毛仿佛是一道屏障,将外界的一切均隔绝在身外。 可恶的臭和尚,又又又在装聋作哑! 她的所作所为他居然一点都不生气吗? 秦楚气不过,她换了一个法子,故意凑近昭然的脸庞,“阿秋”一声,大大打了一个喷嚏。 再用湿漉漉的小鼻子贴在他的面颊上乱蹭,颠倒是非道:“狐形比人形难受多了,幸好昭然大师愿意帮我擦拭。大师果真与传闻说的一样呢,慈悲心肠~” 又变本加厉道:“对了,还没有感谢大师这一路辛苦当我的坐垫……” 僧人一向喜洁,昭然更甚。对于秦楚,昭然是一忍再忍,可她不依不饶、得寸进尺。 听到“坐垫”二字,昭然终于忍不住打断了秦楚。 他微蹙眉头,抬眸望着秦楚的双眼,声若寒霜:“适可而止。” “哟,这不是会说话吗。”秦楚撇撇嘴,嘲讽道,“我还以为昭然大师突然遭遇不幸,半途哑了。” 秦楚的话音还未落,昭然陡然开口,低语了一段“南无阿弥陀佛”之类的句子。她半开半合的嘴唇便瞬间牢牢闭起,用尽全力挣扎也破不开禁锢。 “唔唔唔唔!” 你干什么! 既然警告对秦楚不起作用,昭然干脆施了一个禁言术,强制让她“无话可说”。 昭然阖眼,在久违的清净中重新坐定。 秦楚恨恨地伸了个懒腰,倚在昭然的腿上。 不能说话,那她总能休息吧。 本就疲惫,又在房间大闹一场,这会儿她累得眼皮子都睁不开了。 只不过睡前还不忘嘟囔着撂下狠话: “唔唔唔,唔唔唔。” 臭和尚,你等着。 作者有话说: 改了改,又增加了一千字。 备考+工作加班,太忙太忙了,抽空摸鱼码字还要担心被老板骂(。)真的是一点一点才攒起来一章的 等我考完试回来,还是一只好鸽子呜呜呜呜呜 这本正好遇到三次元转折点,断了好几次,实在抱歉 下本一定多多存稿QAQ
第54章 清冷佛子4 ◎想尽快扰乱昭然的心,搞点美色·诱·惑必不可少嘛。◎ 按疲乏程度来看, 秦楚今晚睡得一夜到天明也不为过。 但她中途不合常理地醒了。 因为与昭然接触的地方传来的难以言喻的灼痛感。 秦楚强撑起眼皮,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眉头骤然一缩。 金色的光芒,淡且细, 正一丝一缕地从昭然的身体中缓慢扩散。 秦楚的痛觉也是由此而来——凡是她离昭然过于近而触碰到金光的部位,都会有种隐隐约约的、细麻的疼。不致命,却也让人不怎么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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