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为他是傅之之。 是独一无二,是非他不可。 杭有枝看着傅誉之,敛眸轻笑了一声,忽然感到有些无力。 她算是败给他了。 就算她是那种人,比起虚无缥缈的巨商家业,她肯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现银十万两了。 更何况她不是。 他明明有十万两,明明可以用十万两引诱她。 可他不愿意。 他却宁愿一走了之,也不愿意用这十万两,与旁人争个高下,想一个她会选择他。 他不觉得,她会选择他。 他的喜欢,是给予,是付出,却没有索取,没有争夺。 像一支燃在角落里的烛,一直在那里,注视着你,直到燃尽的那一刻,才为人知晓。 他以为她不喜欢他,却还是一直陪在她身边,为她遮风挡雨,直到旁人出现。 旁人一出现,他就敏感猜疑,他就妄自菲薄,他就黯然失色。 他全凭感觉,慎之又慎,也笨拙愚钝。 他主动去喜欢,却完全被动。 他始终在等待。 可她始终都在权衡利弊。 她心中有一杆秤,将人情世故都放上去称一称。 用利益交换利益,用感情交换感情,做出的所有选择都是对她利大于弊。 对于他,更是考量再三,才下定决心。 她是个完完全全的商人。 可能她真的,没有他喜欢她那么喜欢他。 所以现在,她不想再权衡了,她想给予这个笨拙的让人心疼的少年,同样赤诚如金的承诺。 杭有枝偏坐在傅誉之身前,手中还捏着那张十万两,盯着傅誉之那透彻无遗的眼睛,默了片刻,忽地睫轻闪,扬唇挑起一抹笑。 “傅誉之,做个交易吧。” 傅誉之被杭有枝盯得有点受不了,又或是知道杭有枝要说什么,收回手撑在身后,后仰着看着杭有枝,微扬着眸,轻挑着唇,神情状似漫不经心,实则内心狂跳。 语气也是那般云淡风轻,带着笑意。 “什么交易?” “十万两。” 杭有枝一手扬着那张十万两,一手撑在身后,偏身看着傅誉之,眼微阖着挑着,像是带着蛊惑,语气却十分正经,像是真的在谈一桩生意。 “以十万两为期,你借我这十万两作聘,等我用这十万两赚到另一个十万两,我便用那十万两,来娶你。” 说完,又将手中的十万两放下,取来那张书着“黄金万两”的红纸,递到傅誉之身前。 傅誉之没看那张红纸,杭有枝也没看。 他们在看彼此。 然后这时,房中昏暗的烛光,灭了。 只剩两扇窗外的皎洁月光,透了进来。 两块灰黑冷白又带着点天水色的月光,落到窗前,落到两人身上。 昏暗中,两人注视着对方,清晰地映在对方的眼眸中,如同天映水,像是在衡量,在审视,又像是在冲动,在欣悦。 少年人的心跳如擂鼓,无声地震荡在夜里。 两人似乎在较着劲,谁也不肯先移开目光,哪怕闪烁一下。 “当然,如果到时候我们还喜欢彼此的话。”杭有枝笑了下,又轻声补充。 然后她就感受到,黑暗中,指尖承载着诺言的红纸被倏地抽走。 那少年笑着应着。 “好。” 于是这些日子以来,悬在空中的两颗心,总算是落到了实处,有了安身之所。 带着一诺万金,带着信誓旦旦。 傅誉之很是高兴,并且有些过于高兴,很快就受不住了,笑着收回目光,将红纸卷了收到袖中,起身去桌边点灯。 杭有枝也跟着坐起身,折了银票收好,抬眸看着桌边黑暗中,那少年弯身抽出屉子翻找蜡烛的清俊背影,不自觉扬唇笑了笑。 她也不知道,今天做出的这个决定,在以后会不会一败涂地。 但一辈子的事情,真正要去衡量的话,需要一辈子。 她无法预知未来,只能做出当下最正确的选择。 她一直犹豫不决,她想给自己一个期限。 也给他的等待,一个期限。 她确实冲动了,莽撞了。 但她能确定,她很喜欢。 傅誉之从抽屉中取出蜡烛点上,接着回过身,靠桌边微曲着腿站着,看着坐床边的杭有枝。 忽然感到有些不真切,一切都太快太快,今天就像是猛地坠下山崖又被拉回云端,人还飘着,于是又扬起眼,弯起唇,看着杭有枝,确认着: “那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杭有枝笑了笑,从容看着傅誉之,答的很快:“未婚夫。” 然后傅誉之就又,无措了,闪了闪睫,又抿了抿唇,不知道要说什么。 像是劈里啪啦响过一阵鞭炮,又有人突然在他头顶炸出一朵烟花,震撼的人说不出话来。 杭有枝看傅誉之那呆呆的样子,感觉她再不趁机走的话,今晚会很不好办。 时候不早了,今晚还要睡觉,明天还要早起,日子还长,慢慢来。 实在是不急于这一时,像要把一生都过完。 便起身走到桌边,站到傅誉之身边,端起烛台点提灯,打算提灯跑路。 傅誉之也就偏过头,静静看着杭有枝点灯。 杭有枝点完灯,就要走,又看到桌上陶罐里那几枝枯萎的桃花。 陶罐里的水还清亮着,没有一点尘埃,陶罐中枝条上的花已经落的没剩几朵了,没落的一两朵,也都焉成了褐色卷成了小小一团,从大致形状以及家附近只有桃树,才能依稀辨认出来是桃花。 反正不好看。 杭有枝不禁想着,傅誉之那么爱洁的一个人,怎么会把焉成这样的花留在房里。 “这花都焉了,我帮你带出去丢了吧?”杭有枝偏头看着傅誉之,问道。 “不用,放那儿吧。”傅誉之看了一眼那花,答道。 杭有枝微敛着眸,很是质疑,“真的不用?” 傅誉之抿了下唇,张着分明的杏眼看着杭有枝,“这花,是你之前送我的。” “……”杭有枝闪了闪睫,已经想不起来自己之前什么时候送过傅誉之花,有些不好意思。 傅誉之看出来了,但也没怎么在意,偏头看着那几枝花,笑道:“没事,我明天再折点新的来。” “行吧。”杭有枝更想落荒而逃了。 于是傅誉之再抬起眸,就见杭有枝站在房门边,一手提着提灯,一手扶着门扉,看着他肆意笑着,接着退到门外,把门一掩,徒留一句话荡在空中。 “未婚夫,晚安。” 杭有枝走了半天,傅誉之脑子里还一直荡着那句话,眼角止不住地上扬。 站原地缓了会儿,才要出门沐浴,身后的窗子却“哐”的一声被人从外面拉开了。 傅誉之一转身,果然是扶峰和羽京。 “……”以前也就算了,今天也…… 算了,他今天心情好。 傅誉之懒得再计较了,看了眼站窗外的两人,就径直提起桌上的水壶,取了一只瓷盏要倒水喝。 “哟,进展挺快啊,这么快就成未婚夫了。”羽京摇着扇子,挑眉道。 傅誉之端着瓷盏气定神闲地喝了口水,接着笑着点了点头,“嗯,上次命你们置办宅院的事儿办的怎么样了?还有嫁妆彩礼也可以筹备筹备了。” 羽京笑了,“你急什么,人杭有枝都说了十万两为期呢,我看她那铺子,十万两,没个三五年是不成的。” 傅誉之挑起眼,扬了扬唇,“你觉得我差那另外十万两?” 羽京:“……”现在倒是知道动用财力了。 “不过话说回来,让人自带十万两入赘,亏杭有枝想的出来,你居然还答应了。”羽京不懂,但羽京大为震撼。 傅誉之笑了笑:“我乐意。” 羽京闭了闭眼:“行吧。”既然要挖野菜,就要贯彻到底是吧。 扶峰关注的是另一件事,站羽京旁边垂眸沉思了半天,才微皱起眉来问:“侯爷和夫人会同意吗?且不说杭姑娘家境平常,更何况你还是入赘。” 傅誉之轻笑了声,“我的事情,什么时候需要别人同意了,再说了,也管不着。” 扶峰叹了口气。 确实,他家少爷主意大着呢,从小到大都是。 没人管,也没人管得着。 “那你有未婚妻这么大的事儿,不知会京城那边一声?”扶峰又问。 傅誉之很果断:“不必。” 羽京琢磨着这意思,笑问:“你这以后是要长居东州了?” “我打算辞官。”傅誉之喝完水,放下瓷盏。 此言一出。 扶峰:“!” 羽京:“!” 可傅誉之还没等他们震惊完,就留下句“一人去账上领一千两”,走了。 …… 杭有枝才提着提灯从傅誉之房中退出来,就听到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再道完晚安将门一掩,转身一看,就见一旁的厨房里亮着光。 “……”得,都被听全了。 杭有枝也懒得再掩饰了,径直提着提灯走到厨房边上。 厨房里,常晚云正站桌边提壶倒着水,杭无辛站常晚云边上拿着杯子像是在催促。 相同点是,两人都盯着水壶,不敢看她。 杭有枝倚在门边,看着两人心虚的模样,挑唇笑了笑,“都听见了?” 桌边两人这才松了口气,也不假装半夜出门倒水喝了。 “姐,听说你有十万两?”杭无辛方才有些没听清,放下瓷盏,转身问道。 “那是你准姐夫的。”杭有枝纠正完,想到那个词,垂眸笑了笑,然后扬眉道,“嫁妆。” 又补充:“现在算我借的。” 杭无辛:“……”关于我一夜之间多了个硬饭软吃的准姐夫这件事。 “有枝,我看之之是个好孩子,娘没什么不同意的。”常晚云倒完水放下壶,端盏喝了口水,笑道表明态度。 本来就相貌好性格好能干活又超爱,越看越满意,现在还凭空多了十万两入赘,哪里还能挑出刺来。 “那就谢谢娘了。”杭有枝笑着,又实在太困,便道,“都回去睡吧,明天晚饭的时候再说。” 说完,杭有枝就转身打着哈欠回房了。 留常晚云和杭无辛楞在原地疯狂灌水,疯狂平复心情。 杭有枝洗漱完上床,却睡不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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