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水,被困,挣脱,疼痛。 哦对,还有那一碗苦涩腥酸的麻药。 傅南霜轻吸了口凉气,正摸索着准备起身,可刚向侧边探去,却摸到了一只温热而劲瘦的手。 她下意识向后一缩,强压着喉间才没有尖叫出声,借着外间透进来的微弱灯火,这才看清,原来她身侧还躺着一个人。 正是这含凉殿的主人。 傅南霜脑子里自动跳过了一系列自问自答,得出了最终的答案:对,这是人家的寝殿,他凭什么不能睡在这儿。 该走的是自己才对。 她思索片刻,先改成跪坐的姿势,强忍着身上的酸痛,尽力维持身形平稳。 随即,她手脚并用使力缓缓站起,除了衣衫摩擦的綷綵外,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傅南霜站直后,居高临下地看着双目紧闭的段淞,稳了稳气息,接着抬起一只脚,正准备转移重心,跨过平躺着的年轻帝王。 “你要去哪儿?”段淞虽没睁眼,却似将她的动作看得分明。 “......” 傅南霜顿了顿,接着默然将腿收回,后退了两步,跪坐在床榻内侧,后背紧挨着墙壁。 墙面有点凉,但没她的心凉。 她甚至开始怀疑这男主是不是暗地里带了什么作弊系统,不然怎么能手眼通天到这种程度。 段淞这才缓缓睁开眼,无奈又微恼地叹了口气,接着起身跪坐,同她相对而视, “怎么,吃了一副药就变哑巴了?” “回陛下,我没有。”傅南霜半垂着眼帘,语气恹恹。 “都过了三更了,你刚才还准备出去做什么?”段淞怀疑地打量着她的剪影。 “如厕。”傅南霜没有力气编新理由,累了,一招鲜吃遍天吧。 段淞明显被她噎了一瞬,但很快便调整过来,还颇为淡然地用目光指了指榻边。 “正好,房内有夜壶。” “...没事,我可以忍。”傅南霜抓紧了身侧的被衾,这男主贴的哪门子心啊,真是谢谢他了。 “你害怕?” “陛下真龙天子,不怒自威,谁人不怕。” “得了,要是别人说这话,我说不准还能信,你说的,”段淞伸出一根手指,轻哂,“我一个字都不信。” “陛下误会了。” 傅南霜打了个哆嗦,双手抚上肩臂,指尖触及一层轻薄的绸缎。 很明显,她的衣服被人换过,她倒不至于那么自作多情,以为段淞会对昏睡中的她做些什么,不过既然在男主的寝殿过了大半夜,说出去已经洗不清了。 只希望女主进宫后,不要对男主的就寝记录过于严格,她真的只是无意识侵占领地而已。饶她一命吧。 “罢了,既然醒了,就陪我说说话吧。”段淞将一只手搭在膝头,颇为放松的模样。 傅南霜躲在阴影中皱起脸,这大半夜的有什么可聊的,您明天不上早朝吗。 “听凭陛下吩咐。” “我听闻,你昨日同你母亲相见后,似是不太愉快,所以今晨才突然决定去游湖?” “...是。”傅南霜唇角绷紧,再度向墙壁靠近,但已退无可退。 “为何?” “陛下既然有此一问,想必已经知晓了。” “你的家人,对你不好?”段淞凑近了些,想看清她脸上的表情。 “也没什么好与不好,”傅南霜转过头,用垂下的发丝遮住侧脸,“世人总有偏爱,人之常情罢了。” “没错,”段淞感同身受似的点点头,“确实有所偏爱,先帝在时,就常常对皇姐夸赞有加,却日日贬损我。” 傅南霜刚刚积攒起的一丝伤怀,转瞬就被他击散得一干二净。 她腹诽您这情况和我也不是一回事儿吧,您母上把江山都给你了,这还不算偏爱啊,你姐有地儿说理吗。 “先帝是看重陛下,爱之深,责之切。” “呵,”段淞自嘲冷笑,“她怎会看重我,她看重的只怕另有其人。” 傅南霜缩起脖子当鹌鹑,只当自己什么都没听见。 段淞也沉默下来。良久,他将气息调匀,再度开口。 “你可还记得,在你昏睡之前,同我说了句话。” “自然记得。”这提问过于突然,傅南霜心头一跳,但也只能硬着头皮接下。 “我已派人去查了,那凭栏绝非自然断裂,你说你知道是谁动的手脚?说说看吧。” 傅南霜当然不知道幕后黑手究竟是谁,她急匆匆丢下那句话,主要还是怕自己昏睡太久,总之先稳住段淞再说,免得她还没醒来,他就已经对那些宫人下了死手。 “肯定不是明义殿的人。” “你如何肯定?” “登上峰顶后,除了我之外,并未有旁人出现在栏槛周围,所以肯定不是明义殿的宫人,她们没有时间动手脚。” “只是当时没有,不代表之前没有。” “......” 傅南霜确实没法反驳,要真有人暗地里在明义殿安插了几个线人,就凭她这点儿道行,肯定发现不了。 “那就更不能轻举妄动了。” “何意?” “背后那人一击不成,肯定会另寻他法,只要动作多了,就一定会露出马脚,不若静观其变,好过打草惊蛇。” “你是不想我动你身边的人。”段淞盯着她,一针见血。 “陛下...明鉴。”傅南霜将头低的更深了些。 “那你可曾想过,若是因你妇人之仁,放任其逍遥法外,待他下次得手,只怕会直接取了我的性命。” “陛下洪福齐天,怎会为小人所累。” 放心,男主是不会死的,你会和女主缠缠绵绵到HE呢。 “好,就算如此,”段淞冷笑了声,“还剩下一个人的嫌疑,你怎么洗清?” “谁?” “你自己。” 段淞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强拉着她转过身看向自己。 “若按你所说,除了你之外,没人接近过栏槛,说不定你才是那动手脚的人,只是一时失手,反而作茧自缚呢?”
第24章 夜谈 傅南霜确实有一瞬间的慌张,但她很快便想到,段淞应当不是真的怀疑自己,顶多只是随手吓唬她,不然怎么还会放心地睡在她身边。 当然,如果他当真有如此扭曲的脑回路,那自己再挣扎求饶想必也没多大用处。 “陛下若当真这般猜想,妾也没有办法辩驳。”她面色未变,语气平和。 “呵,果然,”段淞又盯着她看了半晌,突然松手后撤,目光略带讥诮,“就算是这样,你都不会服软求饶。” “陛下乃是明君,妾自然相信凭陛下的判断,定不会冤枉一个无辜的好人。”傅南霜垂眸,微光在她面上淡淡地扫出一道晕影。 “听你这意思,我若是当真冤枉了一个好人,岂不是成了昏君?” “陛下不会的。”傅南霜立刻接上,没有丝毫迟疑。 段淞沉思片刻,哂笑出声。 “真看不出,你倒是个会给人戴高帽的。” “陛下明鉴,妾所言字字句句皆发自肺腑,绝无半点虚言。”傅南霜面不改色,反正昧良心的话她平时没少跟老板说,也不差这一两句。 “罢了,”段淞摆摆手,似是懒得和她继续计较,“你殿里的人,明日可以领回去。” “多谢陛下。” 傅南霜解决了一桩心事,稍松了口气,接着心思一动,既然话都说到这儿了,不若趁热打铁,再下一城。 “陛下,之前您曾说过,可以答应我一件事,您可还记得?” “刚才不是已经答应你了,”段淞知晓她又准备旧事重提,遂躺下身背对着她,心生出几分烦躁,“都说了会将你殿里的人放走,朕乏了,不说了。” 傅南霜的眼皮跳了一下,刚才要聊的是你,现在不说的也是你,真是难伺候。 她当然知道,接连办了两场宫宴后,再要求办下去确实很荒谬,但她也当真是穷途末路了。 总之原书里就是这么写的,再加上女主身份特殊,除了宫宴提供的入宫机会,谁知道还有什么别的法子能让女主出现在他面前。 总不能把人强行绑来吧? “陛下,那是您英明神武做下的决断,如何能算答应我的事呢。” “我说算就算。”段淞语气强硬,显然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傅南霜颓然轻叹了声,自知现下强求无用,遂手脚并用,悄然爬到了床脚,同时已经开始盘算起把女主绑进宫的可能性。 “你还要去哪儿?”段淞感受到身侧的动静,疑惑回首,看向那个鬼鬼祟祟挪动的人影。 “我怕扰了陛下清梦,还是回明义殿吧。”傅南霜正准备蹭下榻,没成想又被他逮了个正着,暗道晦气。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不睡便罢,还要叫旁人起来给你抬步辇不成。” “......” 傅南霜本来想说自己能走回去,但想了想发现她确实不认路。 “好生躺着,”段淞用目光指了指他身侧位置,“说不定还能再答应你一件事。” “...是。” 傅南霜顿了顿,最终还是爬了回来,在床榻内侧紧贴着墙壁躺下,和段淞之间的距离至少还能放下三个人。 虽然就这么认怂有点出卖灵魂,但是转念一想,谁上班不是出卖灵魂呢。 静默良久,久到傅南霜都快睡过去了,段淞突然翻了个身面向她。 “为何非要办宫宴?” 傅南霜一个激灵,强打起精神来,“自然是为了帮陛下分忧。” 段淞眯了眯眼,一脸“我就看着你继续编”的神情。 但傅南霜没看见,她保持着平躺的姿势,目不斜视。 “祁王与兴国公家的两位小姐已经入了宫,我看陛下虽答应了,却有些无奈,那我总要想些方法管束一二。” “你管束她们的方法就是办宫宴?” “......” 是啊,怎样,不满意你报警啊。 “说实话,”段淞语气一冷,“不要以为朕什么都不知道。” 傅南霜开始疑惑了,他能知道什么,知道自己是为了让女主进宫所以才这么大动干戈? 那他干脆自己去找吧,省得她当这个倒霉催的中间商还不能赚差价。 “其实——” 傅南霜心头微动,话锋一转,“我想办宫宴确实另有原因。” “呵,朕就知道。” “因为我发现了,陛下并不快乐。” “?”段淞一愣,下意识半撑起上身。 “平日里的陛下虽雷厉风行,但我看得出,其实陛下同我们之间,总像隔着一层薄雾似的,您的眼中,一直有一丝淡淡的忧愁。 “虽然我不知晓个中缘由,但想着若是宫里能热闹一些,至少能让陛下暂时忘却烦恼,这是妾的私心,还望陛下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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