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南霜捡着记忆里破碎模糊的语句,勉强拼凑出了这几句酸话。 她依稀记得曾经在网上看过类似的一段话,据说可以直击雄性生物的痛点,让对方感激涕零,以为遇到了知音。 她用余光瞥着段淞,见他果然怔然若失,暗道妙极,互联网公民诚不我欺。 “...没想到还是被你看出来了。” “陛下,忧思过甚于龙体无益,我也是希望陛下平日里能快活些。”傅南霜语气关切,不似作伪。 “你办宫宴当真是为了我?”段淞忽又想起那位中书侍郎,还是有些半信半疑。 “自然是为了陛下,可若是陛下因此气恼,那便也违背了我的初衷,”傅南霜决定冒个险,以退为进,“既然如此,若陛下当真不愿,那妾也不会再坚持。” 她抬起头,淡笑的面颊上斜染微光。 “妾别无所求,只要陛下开心便好。” 段淞倏然间觉得自己心中某个柔软的部分被触动了。 身边的人对他的期许,不外乎是要冷静,要成熟,要顾全大局,可从来没人跟他说过,只要他开心便好。 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竟然还有开心的权利吗? “无妨,你想开便开吧。”他甚至不愿在此刻去求什么真假,不过是开个宫宴而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就算她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别的什么人,现下也不打紧了。他意已决。 翌日。 段淞下了早朝后,便急匆匆赶回书房,伏在案上凝神书写。 半晌,他搁下笔,将写就的那道诏书丢给司来。 “速速送去门下省。” “...陛下,不用先去给吴相过目吗?”司来眼皮一跳,总觉得这应当不是什么好兆头。 “朕敕的诏书还要给他看?直接送过去,哪儿来那么多废话。”段淞斜了他一眼。 司来不敢再多言,喏喏应声,转身向外走去,心头却突突直跳。 他哪里看不出,陛下分明是刻意不给吴相过目,这诏书里的内容怕是有些玄机,看来不日定会有一场大难啊。 分明已是深秋,司来却觉得手中的布帛,烫得他握都握不稳。 可段淞却很满意,终于解决了一道心腹大患,连呼吸都畅快了不少。 傅南霜也很满意,她没想到昨夜那话术居然这么好使,段淞不仅答应了,甚至连她究竟要开多少次宫宴都都不再过问。 很好,一切都在顺利进行中。 她还就不信了,再多开几次宫宴,女主难道还能一次都不露面?
第25章 寒露 在傅南霜紧锣密鼓的安排下,第三次宫宴借着寒露的名义,在重阳后的第四日便再度举办。 但中书侍郎这次又是独自来的。 傅南霜的心态有些微妙,不能说不失落,却也说不上太意外。 就像是上学的时候等待考试成绩发布,明明前两次都没考好,这次期待着能逆风翻盘,但又隐隐有预感可能还是不尽如人意。 结果成绩发下来,果然还是一样糟糕的结果。 虽然内心隐痛,却也只能自我安慰,没关系,就当多了一次模拟考吧,机会总留是给有准备的人。 傅南霜勉强抚平心中的空洞感,暗暗算着下一次宫宴的日子,却见一内侍步履匆忙,大惊失色地跑入殿中,连行礼的动作都草率了事。 “殿下,大事不好了!” “怎么不好了?”傅南霜极不喜这等一惊一乍的做派,蹙了蹙眉。 “祁王府上的那位岑姑娘,刚刚昏过去了!” “昏过去了就找太医啊,”傅南霜无奈轻叹,“告知陛下了没有?” “回殿下,已经去请了太医,可...”内侍抬眸扫了她一眼,眸光闪烁,欲言又止。 “有话便说,又不是你的错,不会罚你的。” “可若是陛下知道了,定会勃然大怒,怪罪奴们办事不力,说不定还会迁怒殿下,所以殿下,还请您斟酌一二,不若等岑姑娘醒了,再告知陛下吧。” 傅南霜倒是有些意外,竟连这小内侍都看得出,段淞对祁王敬意颇深,连带着他的义女若是有了差错,都可能引得段淞迁怒。 若她只是初入职场,只怕也会和这内侍一样,出了点儿差错便生怕被责怪,只会一味隐瞒不敢上报。 但现在她才不会这么干。不管捅了多大的篓子,也不管自己能不能解决,她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告诉老板。 因为只要告诉了老板,就能拉着他一起担责。若是隐瞒不报,等到东窗事发的那一天,那所有的责任就都得自己扛了。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你当你是谁,这责任你担得了吗?”这是傅南霜上班后挨的第一顿骂。 从那以后,她不论大事小情都如实上报,把这条生存法则吸烟刻肺:犯了错不要怕,只要他挣得比你多,你的锅就是他的锅。 向上管理,如是而已。 “嗯,那我去告诉陛下便是。”她点点头,示意那内侍离开。 “殿下...?”内侍一脸惊恐,他明明已经说陛下极有可能震怒,这皇后怕是疯了吧。 “你不用去,有什么后果自有我担着。”傅南霜摆摆手,带着两个宫人径直前往紫宸殿。 她当然明白,段淞这一顿脾气怕是免不了,但她能做的都做了,该报的都报了,还能怎么样呢?反正得罪的又不是她的亲戚。 只有老板焦头烂额,她才能睡得安稳。 傅南霜到时,段淞正盯着门下省发来的回信,告知他那道诏书已然被批复,接下来即将发往吏部,等待最终的执行。 当然,他一早就知晓,冷相和叶相那两个老家伙,巴不得将吴长勍大卸八块,绝无可能封驳这道诏书,甚至还会在事成定局之前替他保密。 “陛下。” “你...有事寻朕?”段淞闻声立刻坐直,却心虚似的,下意识将那封信用旁的奏章盖住。 “是,妾有要事要禀。” “何事?”段淞疑惑,她那里什么时候还有要事了。 “岑姑娘突然昏厥,现下已经请了太医过去。” “她为何会昏厥?你——”段淞颇感意外,甚至下意识升起一团怒意,但他看着眼前的皇后,脑子里突然回响起几日前的夜里,在半明半暗中传来的那句话。 只要陛下开心就好。 他强压下胸中翻滚的气息。 “——你也不要太自责,并不是多大的事。” “因传信时太医还未到,所以暂时还不知原因,但我想着,还是应先来通报陛下,既然陛下已经知悉,我这便过去看看。” 傅南霜边说着,边悄悄抬眼,用余光打量着段淞的神色,心说这男主今天情绪怎么这么稳定,也不知道是吃错药了还是终于吃对药了。 “你先等等,不急。”段淞却将正欲离去的傅南霜叫住。 不急? 傅南霜愕然抬头,这事儿你都不急,难道你不怕你亲爱的叔父怪罪吗? 她见段淞沉吟片刻,突然没头没尾地抛出一个问题。 “你可会骑马?” “...回陛下,妾未曾学过。”骑马这种烧钱的活动,傅南霜的家庭条件可支持不了。 “那你可想学?” “?” “等过两月得空了,我可以带你去猎场转转。” “我...就不去了吧,劳陛下记挂。” 傅南霜虽确实想出宫,但并不想在出宫的同时还附赠一个老板,这不成公司团建了么。婉拒了哈。 “可我喜欢打猎。” “...陛下喜欢就好。”傅南霜倍感莫名,喜欢你就去啊,谁还能拦着你。 “可你说了,”段淞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沿,节奏悠闲,却似暗含威胁,“你办宫宴的本意是为了让我开心,可打猎也让我开心,若是你不愿去的话——” “我去,一定去,只要陛下开心。”傅南霜笃定地点了点头,毫不迟疑地选择了出卖灵魂。 反正只是画个饼而已,到时候估计就是女主陪他去了。 段淞手下一顿,满意抬眉。 “行了,去罢,有事差人传信。” * 岑琏和王徊梧二人,都被安排住在拾翠殿,和冷叶二妃作隔壁邻居。 傅南霜到时,拾翠殿里来探病的人倒是不少,除了同住在此处的王家表妹,冷芷蓉和叶如曼也围在床边。 甚至还有一位老熟人:给她开麻药的那位太医。 “见过殿下。”众人向她行礼,可冷叶二人的目光却探向她身后,倒像是还在等着什么人。 “岑姑娘如何了?”傅南霜只当没看见,上前两步来到床边,看向面色惨淡的岑琏。 “回殿下,”太医拱了拱手,“这位姑娘是太过体虚以致昏厥,需进些温补之物,臣已让人去抓药了。” “体虚?”傅南霜不免讶异,岑琏在宫宴上那段凌厉的剑舞还历历在目,这屋里怕是很难找到一个比她身体更结实的人了。 包括这位太医。 “嗯,”太医抚须,闪着精光的视线扫向一旁的宫人,“这位姑娘近日,怕是没吃过什么东西吧。” 拾萃殿的宫人立刻朝傅南霜跪下,双肩颤抖。 “殿…殿下恕罪,奴都是将吃食准时奉上的,绝无半点懈怠,可岑姑娘就是不愿吃喝,她身份贵重,我们...我们也不敢强逼啊。” 傅南霜明白了,岑琏估计从进宫开始就压根没进过食,而拾翠殿的人也一直瞒着不报,今天她昏倒之后,眼看实在是瞒不住了,这才匆匆去向自己通报。 看来自己还是高估了他们的职业素养。 “起来吧,也没说怪罪你们,”她神色淡淡,看向岑琏干裂苍白的双唇,“她这几日一顿都没吃么?” “没...没有,菜肴端上去是什么样,撤下来还是什么样。” “可是她受了什么人的闲气?”傅南霜暗叹,这姑娘倒是气性不小,都开始闹绝食了。 “殿下,奴就算再多长一百个胆子,也万万不敢惹怒岑姑娘啊!” 傅南霜点了点头让她退下,接下来一一扫过屋内的其他人。 宫人确实不敢,但她们可不一定。 “我也没有!”王徊梧同傅南霜的目光相遇时,立刻猛摇了摇头,“殿下明鉴,她剑使得那么厉害,我怕她还来不及呢,可不敢得罪她。” “殿下,重阳过后,除了今日,妾便没再见过她。”叶如曼亦摇头。 “不认识。”冷芷蓉言简意赅。 傅南霜沉吟着,这几个理由虽不算充分,但也都说得过去。况且就算是她们得罪的又如何,这几位根本不可能低头认错,哪里轮得到她来断案呢。 原因暂且先搁一边,当务之急是先把人唤醒。 傅南霜看向太医,正准备开口,却一时愣住。虽已经是第二次见面,但她压根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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