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马狡辩:“方才看你只是、只是……” 宋大少爷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 桑时若见他半晌没说出一句完整话来, 眉梢一挑, 将目光移了过来。 当二人目光相对的那一个, 宋惯生心底顿时打了一个激灵。 挑衅! 桑时若绝对是在挑衅!? 他绝对不能透露出自己半点纠结此事的心思! 宋大少爷的自尊心无法容忍自己被看笑话,尤其是被桑时若那个女人。 他脑子一抽, 对桑时若斩钉截铁道:“只是你看错了!” 桑时若:“……” 此话一出口,宋惯生立马后悔了, 大概他自己也察觉到周遭尴尬的气氛,立马咳了两声转移话题:“上次入城的令牌并不在我们手中,这次我们还进得去吗?” 自从流波山回来后, 桑时若表面上虽不像宋惯生那般沉不住气, 但心中仍不免有了些许波动。 她也不清楚心底的异样源头究竟是因为暂时还无法消化前两世所发生之事,还是因为……宋惯生。 当察觉到少年身上笨拙的刻意后, 她闭了闭眼,似乎也有意不想提及此事, 顺着他的话道:“凌清清之前便说过只需寻那些守城人,和他们说我们要见长公主即可。” 当初碍于符阵维持时间有限,很多事只能长话短说,少年回忆起凌清清的嘱托,似乎确实有这么一句话。 但宋惯生到如今还是不明白凌清清话中的用意。 “这次任务的委托人是三公主,为何凌清清要我们去寻长公主?” 桑时若缓缓说出了自己的猜想:“修真与皇族虽并无纷争,千百年来安然相处,但皇族中人对修真人士却一直保持着警惕。寻常修士想入皇城并不容易,更何况还是眼下皇城祭天大典这种重要关头。以三公主如今的处境,恐怕只靠她一人的决定根本无法让我们入皇城。” “你是说其实这些都是长公主的意思?” 桑时若点了点头。 从入皇城开始,她便察觉一直有暗探在跟着他们。 三公主在皇城内无权无势,想必,这些都是长公主的人。 不过令她好奇的是,长公主既然不信他们,为何又要在暗中帮扶三公主委托他们前来。 这般分析确实在理,宋惯生也觉得奇怪:“可外界不是向来传闻长公主与这个半路冒出来的三公主不和吗?常常对其出言讥讽。” 桑时若垂眸。 确实,那日在凤阳殿,三公主一听到长公主的名讳眼神便开始闪躲,想必对她心中极为畏惧。 - 帝皇都,公主府。 一道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府苑上下的宁静。 还不等那侍卫进门,侧卧榻上一手撑臂观摩棋局的长公主掀起了眼眸。 “何事那么匆忙?” 侍卫单膝跪地,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长公主,城门外有两名修士,说之前是受三公主委托而来的,因变故出了城,此番是有事想要见公主。” “修士?”长公主蹙眉,搁下手中的黑子。 怪不得近日她在城里安插的眼线再也没看到三妹请来的那几名修士,原来是出了城。 可他们明面上是受姜盈如那小丫头的委托,为何要来寻她? 难不成是发现那块令牌是出自她长公主府了? 姜鹤仪一面这么想着,一面缓缓支起身。 寒气从窗缝中透出,她又经不住咳了几声。 身后的侍女立马端着热茶迎了上来:“殿下,眼看就近冬至了,您近来身子虚,小心不要沾染上寒风。” 姜鹤仪又轻咳几声,推开送至面前的热茶:“去将本宫的大氅抱了过来,宣他们入府,本宫倒是想瞧瞧这帮修士到底查出了什么。” - 半日后—— 长公主殿下宣见两名修士时,特意让他们这些下人都退了出去。 近日皇城阴寒,今日午后难得开晴,暖阳落在身上让人忍不住泛起困意,见院子里一直不曾有动静,门外候着的几名侍女接二连三打着哈欠。 “吱呀——” 直到一道推门声响起,侍女们顿时惊回了神,她们仓皇站好,垂下脑袋,余光瞥见长公主扬起的裙角以及那双若隐若现的金凤丝履径直掠过了她们。 侍女们猛然抬头,立马慌慌张张地追了上前。 “殿下?!” 只见长公主周身的气压极低,哪怕还未靠近便能感受到一股凉意。 “长公主殿下,您这是去哪?” 侍女们急急忙忙地跟上了她。 姜鹤仪沉声:“备马车!” “本宫要入宫!” 姜鹤仪虽竭力按捺自己躁动的情绪,但还是被人瞧出了端倪。 如今马上就要到了宫禁,可周围的侍婢战战兢兢不敢吭声,立马照做,生怕哪里便惹长公主不快。 姜鹤仪刚走出小苑长廊,便见马夫快步牵马过来。 直至她被扶上车厢,帷幕坠下,长公主的神情终于有些绷不住了,她一边捂着胸口企图让心跳平缓,一边回忆着桑时若所说的话。 原本她以为短短几日内这群修士也查不出什么名头,至多也就是将石围天坑的状况告诉她罢了。 可万万没想到,他们带来的消息几乎让她难以承受。 他们告诉她,如今坐在那高堂大殿之上的并非她的皇弟,而是一个强占皇弟身躯的孤魂。 是以近一年来,皇弟一直不肯与她相见,甚至连上朝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那孤魂想利用三万将士与无定门方术士之死达成自己的目的却不知为何没能成功,便想利用她为明德姑姑平反而召集藩王入京参加祭天大典一事,拉整座皇城陪葬。 长公主处于高位,历经无数大风大浪,但她终究只是个凡人,不曾接触这般乱力神怪之事。 最初姜鹤仪确实怀疑两人话中的真实性,直到桑时若为她转述尚处鬼界的皇弟所说的几件秘事后,她不得不选择相信他们。 在成为大邑的长公主之前,他们姐弟二人曾在冷宫相依为命,除了皇弟自己根本不会有人知道这些事。 姜鹤仪在心中反复告诫自己万不可乱了方寸。 但今日她必须进宫弄个清楚。 长公主虽并无皇帝宣召,但宫门外禁军见她却也不敢阻拦。 宫人们见到姜鹤仪的轿辇也纷纷避让,她直奔昭仁殿一路畅通无阻。 直至昭仁殿外广场,一名老太监见到她,便抱着拂尘慢悠悠地走上前拦住了她的去路,他尖着嗓子:“殿下请留步——” 姜鹤仪抬手示意众人停步,在随从侍女的搀扶中下了轿。 老太监躬了躬身,一脸谄笑地迎了上来:“长公主万安,皇上今个身体不适,特意下令说不见外人了。” 姜鹤仪锋利的眼尾从他身上扫过,她恍若未闻:“让开!” “长公主殿下,您就别为难奴才了。”老太监言语间虽似惶恐,但面上却生不出半点谦卑,反倒有些幸灾乐祸:“这些都是皇上的旨意,奴才是掉十个脑袋也不敢不从呀——” 长公主姜鹤仪素来张扬跋扈,从前在京中更是仗着皇上对她言听计从,更是恃宠而骄,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可如今皇帝已许久不再见她,想必她也很快就要失势。 当初他可不是这般与自己说话的,姜鹤仪冷眼瞧着他婢膝奴颜的丑态,她冷哼一声,凤眼微眯,反问道:“本宫是当今皇帝的阿姐,何来外人之称?” 老太监心知自己一时得意口快,失了分寸,立马想要出声辩驳。 但姜鹤仪自这深宫中长大,哪能不知对付他这种人要用什么手段。 她根本不给他半点机会,厉声喝道:“曹韦,你说这话居心何在?!” 老太监被她的一声暴喝吓得一哆嗦,额头冒出一层冷汗,他膝盖发软,下意识想要跪下,可心中依旧有些不服气。 他一直在前朝做事,听惯了文武百官对姜鹤仪的薄言。 ——长公主她再威风也不过是一介女流,只是凭着皇帝的恩泽在朝中目空无人罢了,如今皇帝已不再见她,她的好日子也快到头了。 想到这里,曹韦心中顿时有了些底气,他挺直了腰板,掐着嗓子:“奴才不敢妄言,不过只是想提醒长公主,眼下马上就到了宫禁时刻,再晚些可就出不去了。” “这宫中的规矩,长公主不会不知吧?” 从前,姜鹤仪想要面圣虽屡次碰壁心有不快,但为维护圣上颜面还是收敛了气焰就此作罢。 却不想让曹韦这小人得志,竟以为她的一次次妥协是出于无奈之举,由此开始变本加厉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长公主冷笑。 找死…… 唰! 寒光一闪,长公主不知何时从身侧的侍卫腰前抽出一把长剑。 血光飞溅! “反、反……” 老太监不敢置信地捂着脖颈,看着源源不断的血液顺着他的手臂淌落在地。 滴答—— 红得刺目…… 砰!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瘫倒在地,瞪大双眼,似乎还是有些不甘。 他可是内廷的大太监,身居要职,又历经三代前朝…… 长公主她怎敢、怎敢就这么随意杀他…… 曹韦侧目仰视,在长公主冷锐平静的目光注视下,身体忍不住剧烈颤抖着,他看着持剑站在跟前的一身肃杀之气的女子,恍惚回忆起了许多年前,那个从尸山血海里爬出,面若修罗的少女。 那时的长公主还不是长公主,皇上也不是皇上,二人只是自幼生在冷宫无权无势的皇女皇子。 从冷宫皇嗣再到如今的地位,二人所依靠的从来不是先帝病逝膝下另无子嗣的命运巧合。 老糊涂了,他真是老糊涂了…… 当、当年先帝并非病逝,而是被长公主给逼死的…… 他怎么就忘了呢? 姜鹤仪冷漠地看着曹韦濒死时恐惧悔恨的目光,甩掉剑尖上沾染的鲜血。 与此同时,守在昭仁殿门前训练有素的禁军倏地拔剑。 长公主环顾着周围的禁军,脸上一片肃容。 这些守殿禁军从前都是受她亲手训练提拔上来的,他们竟敢对她拔剑。 禁军的眼神并无从前那般坚毅,取而代之的而是空洞麻木,他们的双颊都隐隐有了凹陷的趋势。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215 首页 上一页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