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鹤仪心中骇然。 那两位修士告诉她,如今皇宫之中已潜伏了不少幕后人制成的傀儡,她原以为这些傀儡至多藏身在一些宫女太监之中。 可如今看来—— 就连皇帝跟前的禁军也遭遇了毒手。 这皇宫中到底有多少傀儡? 姜鹤仪不敢细想,她沉下眸子,又试探着迈出一步,沉静目光始终与这些防备的禁军对峙。 周围的空气瞬间变得安静下来,两方剑拔弩张,谁也不肯退后一步。 藩王此时离京不到百里,而长公主以身涉险,便是依仗祭典还需她亲自操持,那人如今还不能杀她。 在禁军的“注视”下,姜鹤仪缓缓伸出手想要推动昭仁殿的殿门,周围的禁军终于有了动作,就在她的手即将触及殿门的那一瞬,一只宽厚有力的手倏地伸了出来扣住了她的手腕。 “方知昀?!”姜鹤仪抬头,面露不快,“你来做什么?” 男子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独属的魅香,他莞尔一笑,抬头看了眼暗下的天色,嗓音磁性:“微臣只是想提醒殿下,如今天色不早了,皇上今日确实身体不适,若长公主实在忧心,明日再来也无妨。” 姜鹤仪的目光冷冷在方知昀身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他扣紧自己的左手上。 “放手。” 方知昀立马松开了她,笑眯眯地退了小步:“是微臣唐突了,还望殿下见谅。” 方知昀突然出现在此处绝非凑巧,姜鹤仪沉思片刻、 如今方知昀是皇弟出现异样后唯一一个能面见他之人,或许他会知道什么内情。 姜鹤仪思及于此,接过他的话:“那依国师的话,本宫如今该到何处去?” “若殿下不介意,不如到微臣小苑喝杯茶如何?” 方知昀从前曾无数次邀她去他的住处,但姜鹤仪见他第一面就不怎么喜欢他,更不可能答应。 但这次姜盈如没有拒绝。 方知昀他微微侧身,视线若有若无从地上已无声息的曹韦身上扫过。 长公主不说话,他便当这是默认允了。 男人面色不改,含笑道:“那么请吧,殿下。” - 方知昀身为大邑国师,被先帝恩允长住宫中。 姜鹤仪年幼时便见过他几面。 看着他小苑中的陈设,姜鹤仪心中莫名生出一股熟悉感。 方知昀给她递上茶水,道:“居所简陋,比不上公主府,还望殿下不要嫌弃。” 姜鹤仪接过茶盏,抿了口茶,不紧不慢道:“每年方国师拿朝廷那么多俸禄,怎么不花在修缮房屋上。” “寒舍虽破败简陋了些,但臣却万分喜欢。” 话音刚落,姜鹤仪便抬眼瞧他身上那些五花八门的饰物。 方知昀平日吃穿极尽奢华,却舍不得在住所花钱,姜鹤仪实在无法理解这般怪异癖好。 不过这些事与她无关。 姜鹤仪话锋一转,开门见山:“说吧,你突然出现在昭仁殿外,到底想干什么?” 方知昀低头撇去盏中茶沫,在她对面坐下:“不想干吗。” “听闻长公主入宫,微臣便迫不及待来见殿下而已。” 方知昀生了一双极为漂亮的狐狸眼,轻而易举便能勾人心魂。 可姜鹤仪早有防备,并不去看他的眼睛,她站起身。 “若国师无事,本宫便告辞了。” 见长公主要走,方知昀闪身拦住了她的去路。 “殿下,别这么着急。” 他声音慵懒,带着蛊惑的气息。 眼看长公主受他影响,眉心舒展开来,似乎有了动摇。 下一秒,一柄短刃贴上了他的脖颈。 方知昀见此,不怒反笑:“长公主这是何意?” 姜鹤仪攥紧剑柄:“那些修士已将圣上的情况告诉本宫了。” “哦?”方知昀一副很感兴趣的模样。 “那又如何?” “方知昀,你前些日子刚面圣不久,不会不知圣上的异样。” “本宫知你并非常人,从前朝开始你就待在这皇宫,从本宫见你第一面开始,你就保持这副样貌,你是妖是邪,本宫一点也不在乎。” “但若你敢打本宫与皇弟的主意,本宫一定不会放过你!” 方知昀逐渐收敛了脸上的笑意。 他压低声线,不顾喉间的剑锋,凑到姜鹤仪的耳旁。 “不知殿下是如何不放过微臣呢……” 方知昀的语调极尽暧昧,长公主正要发作,谁知便叫对方轻而易举卸下了手中的短匕。 男人迅速退了数步,喉间还留着一道极细的血丝,他笑:“看来殿下对臣是真的起了杀心。” 见短刃被夺,姜鹤仪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这种情绪很快被她遮掩。 方知昀气定神闲:“我确实知道皇上异样不假。” 长公主怒道:“那你可知那人是要拉整个帝都陪葬!?” 方知昀一脸轻松:“知道。” “自那三万将士死后,臣便察觉到了。” “为何不阻止?!” 方知昀看着她,倏地笑了。 只是这笑容并不同从前那样缱绻暧昧,而是带着一丝天真的残忍,他反问:“为何又要阻止呢?” 姜鹤仪身后泛起一股凉意。 “方知昀,你到底想要什么?” 男人丢开短刃,一步一步朝她靠近,倾身过来,眼中是毫不掩饰的贪婪渴求,他压低声线,滚烫的呼吸在她耳根处喷洒下来: “微臣想要的只有殿下一人罢了。” 啪——! 脆响声后,男人的脸上清晰地浮现一道掌印。 姜鹤仪险些又要被他蛊惑,她稳住心神,呵斥道:“方知昀,本宫警告过你,别将你那些下三滥的手段用在本宫身上!” 男人不怒反笑,缓缓侧过脸,语气无辜:“殿下真是冤枉微臣了,微臣可是一直倾慕于殿下。” 姜鹤仪只当他是有意戏弄自己,冷哼:“是吗?” 方知昀见状也不恼,只是注视着她错开的视线,似乎有些无奈:“殿下又不是微臣,怎知臣对殿下不是情根深种。” 姜鹤仪起身便要离开。 方知昀终于将话题拉回了正轨。 “殿下难道不曾想要得到那个位置吗?” 姜鹤仪的心突然漏了一拍,她身体紧绷,回头:“什么意思?” 方知昀漂亮的眼眸微微眯起:“臣的意思,殿下不会不知。” 长公主既有如此谋略,当年为新帝铲平一切阻碍,若非与新帝自幼感情深厚,她又怎会甘居人下。 而他只是想为她完成心愿,他对外假意不知情,维持这帝国如今平稳的局面,而面对那人,他亦是假意为其差遣。 方知昀在与那人的几次接触中隐隐猜到了他的目的,但他不在乎。 此世他必须完成那件事。 为此,他可以付出一切代价。 “疯子。” 长公主行事素来狠辣果断,但还未到漠视整个皇城中人性命,将所有人弃之不顾的地步。 她不清楚方知昀的真正目的究竟是什么,但她感觉的到,方知昀此番是拿全皇城人的性命做赌注。 窗外的天色彻底暗下,寒风透过窗柩吹得屏风吱呀作响。 灯光昏朦,辉映着姜鹤仪的侧脸,她问:“你就不怕输吗?方知昀。” 一片静穆之中,男人回望着她: “殿下,微臣不会输的。”
第107章 熟悉 酆都城要比鬼界其他的城池大上许多。 街市两侧挤满了各式各样的铺子, 满大街都是样貌迥异的小鬼来来往往。 两人穿过鬼群,朝着城中最显眼的高塔殿宇走去。 他们向鬼将打听过,那儿便是判官司了。 繁华喧嚣仿佛在骤然间消歇了下来, 凌清清跟着一路到了判官司门前,她跟着张云静的脚步想要继续往里走, 却突然被叫住了。 “凌丫头。” 阴森森的疾风穿过空荡荡的街道,发出尖利的哨声。 张云静看着判官司前青面獠牙的鬼神悬塑,扭头对凌清清道:“就送到这里吧。” 这些时日,他已将自己毕生参悟的剑法绝学注入神魂, 将它交予了凌清清。 少女执拗地站在原地, 没有离开, 静静注视着他略带疲色的面容。 剥离神魂后的张云静无法再维持初入鬼界时的少年样貌, 短短两日他的容颜便苍老了许多。 张云静叹了口气:“我知道你还有很多要事, 陪着我这老头来判官司耽误了不少时辰。回去吧, 接下来的路我自己走。” 凌清清垂下目光, 似乎听进了他的话。 张云静缓缓转身,踏上判官司前的九重长阶, 每一步都显得无比沉重。 苍穹如同浸透了墨汁,天地晦色。 男人负手阔步踏上石阶, 枯枝烂叶在他脚边贴地翻腾。 凌清清透过他孤寂的背影,似乎看到当年那个一身锦衣,与师兄弟们把酒言欢、纵马放歌的轻狂少年。 可惜, 他这一生实在太短了。 “张前辈——” 凌清清突然高声道。 张云静蓦然侧过脸。 凌清清的目光安静地与之交错。 在片刻的静默之后。 少女“砰”的一声掀袍而跪, 将手中衔云搁在一旁。 凌清清看似温雅娴静,但脾气比谁都要执拗, 她从不轻易跪人。 从前,她只跪过师父, 而如今—— 凌清清向他叩了三个响头,郑重其事道:“前辈既将此生绝学尽数交予晚辈,晚辈定会承前辈之志,替前辈完成心愿!” 能听到这句话,他此生已无遗憾了。 张云静欣然而笑,摇了摇头,继续背手朝判官司走去。 可随之而来,少女清脆的声音却如石子般落入他多年沉寂的心头。 她喊:“师叔——” 张云静身躯一震,合眸定立。 这些日子,他曾无数次与凌清清戏言:他与他师父是同门师兄弟,她理应唤自己一句师叔。 但凌清清却只是继续倔强地唤他为“张前辈”。 凌清清能允自己跟随同行,一是看在他与他师父是同门师兄弟,二是因为他从前见过蔺不烬能为她带路,她并未真正地接纳他。 张云静心里不免有些泛酸,当年他死时还只是个半大少年人,到头来就连句容那混蛋都有徒弟了,他连个亲近的小辈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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