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卖人口的老变态杀人犯,也不知道杀了多少可怜无辜的女孩了。 泊瑟芬踩着碍脚的软沙,提着最后一股劲,逃命一样要扎入迷宫般的黑夜里,海风吹过后背,湿气的衣料瞬间带走了大量的热量,有股扎入背脊骨的冷意。 她听到身后传来大口的喘气声,来不及躲避,就被恶鬼骤然而至的攻击大力撞到地上去。粗沙碎石磕到她眼冒雪花,疼痛勒紧了骨头,穿透血肉而来,一下就让她无法控制地蜷缩起来。 泊瑟芬本来就剩下最后一口气,过度透支的身体捂不住爆发的痛苦,她嘴唇发白地抬起眼,阵阵发黑的视线里,乌云散开的天空像是皱缩起来,月亮的光线也异常浑浊扭曲。 整个世界,都恐怖诡异起来。 老祭祀伸手捂着脸,血从他手指里喷出往下流,他红水般的眼珠里出现一种歇斯底里的狰狞。 “你能逃到哪里去,你在战乱之地诞生,带你来的船也遭遇大海厌弃,被波塞冬报复导致船毁人亡。就连海里的鱼都死在你受到诅咒的身份下,你就是神谕中的死亡新娘。” 来自冥府的一切都是污秽的,所以载来冥神的新娘当然会遭受灾难。 泊瑟芬哆嗦着去摸索地面,实在没有力气站起来。这老妖怪疯了,估计下一秒就要将她绑起来割脖子。 神谕个屁,哪个神要人祭就是个恶煞魔鬼,该一纸黄符收了它。还有什么死亡新娘,这是哪门子的病娇中二称呼,堪比当年非主流□□空间的火星文昵称。 泊瑟芬伸出手指扣住石头,一个指甲盖因为过度用力差点被掀开,血丝从甲盖里晕染出。疼痛的刺激勉强调动起来一点力气,她咬牙切齿地将扣到手里的石片攥住。 老祭祀已经弯下身体,伸出发颤的手要拉她。他满脸血水,声音哽咽悲痛。 “达厄婭拉啊,这就是命运女神为你编织的命线,你作出的牺牲我们会记住的。以后我会让族人的妻子,每年带着丰盛的祭品浇灌到你的坟堆前,让你在冥府之中也能饮用地上生长的美食。” 泊瑟芬第一反应就是,她怎么又改名了。然后才是炸毛的怒意冲上心头,杀人不够还拿这些话来恶心人。 真被他们弄死了,年年清明上坟还都是这群仇人,她的尸体得气得扶着断掉的头,从棺材里爬出来咬人。 她见到老混蛋弯下身,一口气猛沉入胸肺,憋住了所有力量将石片往他脖子上扎。哪怕死了,也要拉着这个老头子一起死。 到时候大家一起变成鬼,她年轻力壮还怕打不过这个糟老头子鬼? 石片在月下闪着狰狞的光泽,像是印到了火炬的亮度,直接往老头子的脖子上锤过去。 结果火光晃到老祭祀的眼,他本能抬头去看到火光的来源处,石片只扎到他锁骨的地方,老祭祀浑身剧颤,嗬嗬地摔到地上去。 泊瑟芬乱发遮脸,冷汗直冒,她一口气全散了,黑暗四面八方包围而来。恐惧也随着黑暗而来,她恍惚的视线的里,出现无数的火炬光点,像是看到无数闪着索命光芒的利刃。 这个时候出现这么多火炬,大概是老混蛋那个部落的人来。 泊瑟芬的呼吸渐弱下去,夜色覆盖过来的冰冷,冻僵了她想要挣扎活命的四肢。无数美好的回忆从晕眩的痛苦中飞速出现。 就像是小女孩的火柴那样,美好的回忆点燃,又熄灭了。 最后一根回忆火柴点燃后,出现在窒息黑暗中的竟然是一辆拉酷炫风的四马拉车,闪着黄光的金子,快过色雷斯的风,带着威武的神明飞奔而来。 她微弱地低声呼唤,“神啊……想喝奶茶。” 人到绝境竟然想着神迹能再出现,虽然知道不可能中第二次彩票。她还是在撑不住,闭上眼前忍不住祈祷……如果你来救我,奶茶一定买最贵还加大杯的。 —— 像是有信徒在向冥王……祈祷。 细弱,又新鲜。可惜孱弱到转眼即逝。 站在马车上的神祇面无表情,没有回应的兴趣。火焰的温度落到他黑暗的眸里,像是落入苍老冰冷的深渊里,见不到一丝光亮。 他拿着一片腊面的书写板,从来不见阳光的手指异常惨白,平滑的指甲盖没有一丝光泽,像是死物般精致齐整,比泥土做的书写板还没有生机。 无数的火焰巨浪突然从火山口喷射而出,滚动沸腾的岩浆下,一个一个巨大的蛇头,吐出火芯从这座高耸的山峰中冒出来。 一条火焰毒蛇张嘴飞来,撕裂开獠牙大罪,朝着站在马车咬下去,一股股洪流般的可怖黑雾飞速冒出来,将巨蛇吞噬殆尽。 藏在火山里的堤丰因为失去一条毒蛇,而痛苦嚎叫起来。 更多的蛇从火山口爬出来,火红色的大蛇张开嘴,露出毒气缠绕的尖牙,吐出似狗吠的神语,嘘嘘回荡在满是灰烬的毒气中。 “哈迪斯,你守着塔尔塔罗斯幽深的牢狱有什么用,你的兄弟掌控着满是生灵的大海,全是阳光的奥林波斯,喝的都是活人供奉的信仰酒水,连上床的女神都有一双白臂,纯洁的牛眼。” 恶意的嘲讽伴随着可怖的大笑,隆隆的地震声从火山下传来,蛇头斯斯着从火山中不停滑出来,无数的蛇头张开巨嘴,无数个声音层层叠叠吼起来。 “而你呢,只有潮湿阴暗的宫殿,满是尸骨的沼泽跟无比丑陋的复仇神们。没有一个人敢叫你的名字,没有一个人想要信仰你,更没有一个美丽的女神肯嫁给你。” 堤丰恐怖的神力,能将火山的焰火送上天。 能让大海震慑起海啸。 结果不管火山怎么爆发,山脚下的土地怎么剧烈摇晃,所有的疯狂的力量都被束缚在火山里,无法逃窜出去。无数的黑雾从地面缝隙中源源不断流淌出来,将火山四周围绕起来,形成死亡的坟地,吞噬着堤丰的力量。 火山中所有的生命,也被这股黑雾提走,花卉虫鸟树木土壤种子变成了粉尘,变成黑雾的食物。 曾经将整个奥林波斯山掀翻了的盖亚之子,此刻窝火无比。他的身躯过于庞大,当初被宙斯打落深渊的时候,哈迪斯为了管理方便将他切成几块锁起来。 而此刻他逃出来的只有一个头,跟肩膀上的毒蛇。如果被哈迪斯的死亡力量困在这里,不到天亮他就会虚弱到打不过他。 曾经将奥林波斯打翻天的提坦神,大声咆哮起来,狂怒的毒风绕着沸腾的山峦不停嘶叫。 “哈迪斯,我跟随你打上奥林波斯,拿回属于长子的你的荣誉吧,守着冥府的你会被死亡同化,再也想不起来阳光的美好,鲜花的香气,宴会的热闹,女人的身体。” 站在一团黑雾中的哈迪斯如同一块万年石头,不回应,也没有攻击。他手里的书写板渐渐化为石粉飞散开,上面无数扭曲神圣的神语融入黑雾里。 黑暗的死亡力量,不狰狞,也不喧嚣地覆盖整个火山,巨大的黑雾锁链形成了渔网,一点点地将堤丰打包束缚起来。 哈迪斯如同那团缄默无声的黑雾,毫无情绪反应地等着捕捉对方。就像是完成每一件书写板上的任务一样,抓捕罪犯的活也不过是落在书写板上的某段字而已。 无数的黑雾跟火焰纠缠成一个巨大的茧,嘶吼与挣扎像是巨蛇搅动,打碎了大地的石头,将声音不停穿到天上去。 而干净的星空上,此刻一只手随意拨开星辰,像是孩子那样无理取闹地抓来一段湿热的南风,放在箭上,这样能让飞出去的箭乘着风飞得更远。 任性的神祇张开金色的羽翼,笑着的声音带着爱与欲望的诱惑。 “看不清楚,随便射一下吧。” 说完,噔的一声,弓弦鸣唱。 金色的箭穿过星辰缝隙,飞过不安的风与开始涌动的云朵,蹭掉月神马车的银轮,带着诞生于混沌的爱欲之火,射破死亡的力量进入黑雾里。 ----
第11章 葬礼与婚礼 冷。 泊瑟芬冷到无法呼吸,她想要睁开眼,但哪怕是撩开眼皮这么细微的动作也异常困难。身体像是沉在裹尸布般的疲惫里,毫无动弹的力量。 无数的噪音在耳边拉扯着,难受得她勉强张开眼缝。视线外的世界,很多黑色的人影晃在石头墙壁上,扭曲如摇晃的树枝。 “再打点泉水,刮橄榄油的板子快让奴隶送来。” 随着这句话响起,一大罐凉水往泊瑟芬身上倒下,刺骨的疼痛扎得她牙齿发颤。那些嘈杂也如同铁轨上的火车,越来越近,直到各种声音清晰地迎面砸来。 “双管笛跟里拉琴带上,来自阿卡迪亚的帕昂芦苇箫呢,要唱喜门颂歌的乐器准备好了?” 有人匆匆离开,又有人扛着鲜花篮子进来。 “麦粉与洗净的祭畜呢,给公牛系上马车等着沐浴后的新娘乘坐。” 一个女人侧身弯腰,在整理一块彩色的羊毛织物,她抬头大喊:“芝麻糕呢?多子多福的芝麻糕做好了没有?” 泊瑟芬晕眩中,发觉自己的头搁在一个湿润的石板上,有人在给她身上浇冷水。本来就失温严重的皮肤被水冲刷得像是火在灼烧一样。 耳边那种类似七大姑八大姨,在村头树下一起唠嗑的鸭子叫,加剧了她头疼的程度。 就在泊瑟芬以为这种酷刑已经够过分的时候,模糊的视线里,一个人蹲在她身侧,拿出木板就往她皮肤上刮,没有避开被水浸白的伤口,痛到让人头皮都要炸了。 这是在给猪肉刮毛去皮等着上锅蒸吗? 泊瑟芬没有想到那个老变态杀人不够,还要将人翻来覆去折磨几遍不给个痛快。她费力提起眼皮,视线像是陷入粘软麦芽糖里,琥珀的黄晕让所有的画面,都呈现出一种荒诞至极的恶心感。 黄光是火炬晃动的焰火。阴影是人群。 好几个女人围着她,她们将泉水浇到她身上,冰冷的水流冲干净了她身上的海盐淤泥。 泊瑟芬后知后觉才发觉自己是光着的,羞耻感涌上来。她想要抬起沉重的手臂去找衣服。泡在水中的身体却像是凝固在水泥坑里,越是挣扎,越是动弹不得。 她唯一能办到的事情,就是用力抬起头,看清楚围着都是女的才松一口气,重新瘫回水里躺尸。 不过被女看光……也很膈应啊。 有的女人说:“将橄榄油给新娘抹上。” 泊瑟芬的两只手立刻被几个人拽住拖出水,她们有人用亚麻布擦干净她的身体。又有人伸手抹她的皮肤,滑凉的触感一层层往上揉搓抚摸。 泊瑟芬:……完全受不了这种非礼式的马杀鸡。 有人感叹:“这皮肤真是美丽,阿佛洛狄忒看到了,也会避其光芒。” 泊瑟芬听到这种夸奖,就跟听到这头猪真肥,肥肉油得能发光是时候宰了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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