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从她的大腿不断往上,缠上她的腰,蛇头接触到她的颈部。 本该冰凉的舌芯却带上了无机物不该有的热度,舔舐上这致命处的脉搏。 它变大的身躯没有重量,如一片虚幻的影子,又如一片欲望的藤蔓海洋,将安稳沉睡的她卷入自己的毒牙下,一点点将睡梦恬静的人沉入炙热的深渊中。 房间里塞满了巨蛇的影子,扭曲的倒影在干净平整的白墙上,如诡谲的地狱之相。 力量膨胀到最后,蛇牙滴落出一滴血红的液体,挤入蛇身体里的神明终于在她的世界里,开口说出第一句话。 “泊瑟芬,快点想起我……” 神语的力量在不属于自己的世界里,孱弱无比,最终只是落了一??惑她的灵魂里。 【快点想起我,哪怕只是……只是一个名字……也好。】 沉睡的人终于有了反应,她皱起眉头,呼吸频率急促了几分,嘴唇轻颤了一会,似乎在无声呢喃着什么。 那是一种,不属于中文,□□陌生,灵魂却熟悉的语言。 “谁……” 她无声问,眼皮一动,睁开眼却发现自己站在一片黑暗中,是家里的台灯出故障了吗? 梁又绿疑惑地伸出手探出去,碰到一片冰凉粗糙的质感,意识到不对猛然缩回来,然后她发现自己是站着的。 梦游? 第一反应是这个,然后她摸了摸自己的身体,是一种奇怪的触感,没有温度没有感觉,甚至没有痛感。 是做梦啊。 她恍然大悟,还是个清醒梦,就是那种意识到自己在做梦却醒不过来的奇异现象。 因为意识到是梦,她胆子就大起来,开始在黑暗中摸索着。脚下凹凸不平,手里触碰的也是碎石头一样的东西……就是石头吧。 梁又绿摸了许久,终于确定自己在漆黑中摸石头。 这个清醒梦也太无聊了,难道她白天干活干得还不够多,好不容易做个不恍惚的梦,竟然还要搬石头? 她将手里的石头扔掉,开始往前走。因为是梦也不担心自己摔死,直接大胆往前走,碰到石头就踢开。 还别说,梦就是梦,老大一块看不清楚模样的石头,随便一脚就给踹飞了。 石头飞入寂静的远处,撞到了类似墙的东西,发出了清晰的碰撞声。 这种声音还带着回响渐行渐远,空阔安静又无光的环境。哪怕是梦里,也让梁又绿开始感受到一股刺骨的孤独感。 她突然想要到有光的地方去,这个地方的黑,跟她现实中见过的任何一个黑暗空间都不同。 如果黑有五彩斑斓的颜色的话,这种黑色无疑是色彩中最底层,最粘稠,最无望的一种。 也许她能操控梦的原因,刚说了要有光,她摸索过一块类似墙面的东西,就看到幽暗的前方,有摇晃的光影出现。 她走了许久,才走到有光的地方,发现光源来自布置在高处的青铜盆里,燃烧着的柴火。 火光中,她看到自己脚下是充满裂痕的大理石地面。 摸索而来的墙壁上,有大量枯萎杂乱的彩绘线条。 墙画因为她的触摸,随着墙体上的石末,在用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簌簌掉落。 梁又绿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很陌生,但是这份陌生不是没有见过,而是「不该是这个模样」的差异感。 墙壁的颜色该更显眼饱满,色如琥珀,艳如葡萄的笔画在上面绽放出奇幻的动态生机,地面也该更平整,闪着金子光辉? 可能做梦的时间太长,梁又绿难以保持长时间清醒,眼前的一切开始扭曲模糊起来。 她顺应趋光的本性,跟随火光走入了一处空旷的大厅。 这里到处是倒下的承重柱,坍塌的墙砖。在这片能窥见以往辉煌,又被不知名暴力毁灭的废墟里。 除了精细裂开的木质家具,金银装饰品与铜器外,最多是各种滚落的瓶子。 陶瓶、铜瓶、金瓶……样式不一,唯一的共同点是里面都盛着酒水。 梁又绿弯身,拿起一个酒瓶子,里面剩下的那点液体在瓶子里晃荡着,浓郁的酒香弥漫而出。 她迟钝的梦境感官,被这股味道刺激到皮肤发麻,连带走过半个梦境的脚也开始酸痛起来。 该醒过来了,当梦变得疲惫,就该醒过来。 梁又绿的理性在提醒她,可是脚却跟受到谁的指引般,一直不断往更深邃的廊道走去。 廊道尽头,是敞开的高耸的大门,沉重的金色门板斜倒着,随时要倒塌。 门内,是到处攀爬的植物。 金色的麦穗在灰暗的环境中低着头无人采摘,结在屋子上方的不知名果子散发着甜腻的香气。 而在这片欣欣向荣的,到处都是丰收之物的地方,不详的黑影纠缠在植物中,如黑色的蛇,又如束缚的鞭。 诡异矛盾到让人不安。 梁又绿觉得这个梦不可控起来,她想要离开这里,生怕下一刻女鬼就从门里爬出来,毕竟这是噩梦的标配了。 可是念头一动,门口的豌豆藤已经攀爬上她的四肢与腰肢,将她拖入门里。 “果然是噩梦。”梁又绿连忙挣扎,却抵不过植物的力量,最终被抛入门内,落入一棵粗壮的葡萄藤下。 她揪着一串葡萄站起来,发现自己满手沾满了葡萄流出来的酒液,真是奇怪又充满想象力的梦。然后她抬头就看到了,才发现自己低估了这个梦的梦幻程度。 黯淡的微光中,深绿色藤叶爬满了半边黄金床,一具完美强壮的男性身体俯趴在上面沉睡着。 黑色的鬈发很长,随意散乱在他光裸的后背上,又一路往下掉落,挨着他垂在床下的手臂。 黑发缝隙露出的皮肤白得毫无血气,却带着锋利的力量感。 梁又绿只觉得眼前的画面,让她的眩晕感更重,酒气的气味与水果的甜腻黏糊无比,将她不断拉着往下坠落。 她脚步漂浮来到床边,没有任何迟疑地伸出手,碰到这具完美的身体。 冰冷的,宛如死物。 不对,温度不该这么冷,应该……给自己一拳。 梁又绿脸黑着转身,打算去醒醒梦。 就算是做梦也不该这么狂野变态才对,对着个光着身体的男人乱摸,再梦下去是不是就要违法乱纪了。 “泊瑟芬……”身后突然传来沙哑的呼唤。 梁又绿听到这个名字,刚要回应,却意识到这个名字不是她的。 这一迟疑,一双有力的手臂猛然将她的双手连带腰腹上下的位置都环绕住,后背贴上来一具死尸般凉爽的男性躯体。 他手指上还满是酒水的香气,碰触到她的身体的时候,那种香气跟他颤抖的指尖形成了让人坠落的药物,他的声音也带着迷离的不清醒。 “你回来了,泊瑟芬。”他的呼吸浸透了酒的气味,每呼唤这个名字一次,他的皮肤温度就上升几分,带出了毒药般的甜香。 “泊瑟芬……我一直在等你回来,泊瑟芬……” 梁又绿的每寸皮肤,都被他的呼吸跟声音染上酒气跟温度。 他的脸靠着她的后颈,柔软的致命之处被他温柔地挨蹭着,他叫着别人的名字,却跟在呼唤她般,深情而眷恋。 酒是神灵的毒药,也是拉他彻底陷入黑暗睡梦,不再痛苦的圣药。 梁又绿的脑子又闪过奇怪的知识,嘴已经忍不住先问:“你是谁?” 问完又觉得这个梦她做得太认真了,不过是梦而已。 “我是谁?”身后的他在黑暗中,轻声低语。 他在自言自语,可是梁又绿却听出他在反问她,明明他的语气平淡得可怕,可是却带出让人颤栗的冷意。 “我是谁?”他再次重复,这次的情绪却爆发般含在这个疑问的每个字里,“你问我是谁。” 梁又绿一瞬间就体会到他语气里的痛苦与委屈,像是他的心长在她的胸口里一样,他连呼吸的频率,都让她觉得异常熟悉。 这种奇怪的熟悉感让她没有任何恐惧感。 哪怕她被一下就压在金色的床上,后背靠着葡萄的果实,身上压着个宛如野兽般强大的男人,她也只是疑惑这份熟悉感从哪里来。 男人在黑暗里看不清楚脸,他如困兽般圈着她,力气大得惊人,似乎想要折断她身体里每根骨头嚼碎咽下去,又舍不得地克制着每一丝力气。 更熟悉了。 梁又绿迷惑地想着,为什么这么熟悉? 她伸出手,碰到这张黑夜中的脸,柔软含着热气的薄唇,坚硬的下颌轮廓,脸上紧绷的表情……他是在痛苦吗? 梁又绿动作一顿,再次认真问:“你是我认识的人吗?” 当她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四周一切的声音都安静下去,只有他的心跳声异常明显,更明显的是她手指下,他的眼睛,没有眨眼的动作。 好像当她出现后,他的眼皮就没有动过一次,只是为了凝视她。 “我是。” 他突然低声说。 梁又绿动作一顿,他语调缓慢压抑,话语就如同从嗓子里磨出来般。 “我是你认识的人。” 这句话里饱含的情绪之复杂,之悲伤,让梁又绿产生了溺水的窒息感,她的手指依旧放在他的眼睛上,他没有眨眼,没有痛觉地注视她。 她猛然感受到强烈的悲伤,还有心疼,那股巨大的空洞再次出现,她嘴唇翕动,一个名字呼之欲出。 “哈……” 这个名字如重锤落到她的脑子里,剧痛让她忍不住尖叫一声,她抱着头滚了几圈,直接落下床,摔到铺着毯子的地面上。 梁又绿有点懵地睁着眼,看着熟悉的房间布局,脑子空空的,好一会才反应回来,梦醒了。 她坐起身,看着窗外的阳光,直到阳光刺痛了眼睛,她才喃喃自语般念出一个名字。 “哈迪斯?” 长久以来的空洞与茫然,在这个名字出口的刹那,全部消失了。 床上的小黑狗也刚睁开眼,它转头一动不动地凝视她,黑暗的眼里倒映着坐在晨光中的她。 “哈迪斯。”她再次出声,这次却要叫唤谁般。 它没有任何犹豫,甚至有些欣喜地张口,“汪。” 梁又绿:“?” 狗:“……”
第106章 拆散 梁又绿转头, 看到自己捡来的小黑狗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等等,为什么她能从一张可爱的狗脸上看到生无可恋这种情绪? 有一种狗确实一脸苦相,难道她捡到的就是这种品种的狗? 梁又绿跟一条狗傻愣愣地互望着, 阳光洒进来, 将彼此的影子拉长,微风摇晃着外面小院子的杏树,一切都无比宁静美好……啪…… 梁又绿用力伸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脸。 然后她用手撑着拍痛的脸龇牙咧嘴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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