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早已风化多年的干尸,就好像噩梦里才会出现的恶鬼。 就连见惯了各式各样病人的温槐,此刻也被这张丑陋的脸吓了一跳,几乎发不出声音。 见温槐本能地身子后仰,南宫梼自嘲地笑了一声:“很丑吧。” “这是代价——”他冲温槐点了点头,语气依旧是平静的,“死而复生的代价。” “死而复生?”温槐喃喃地、困惑地重复了一遍。 世界上,真的会存在死而复生的人吗? * “你在害怕什么?” 恶魔般沙哑的呓语在南宫牧脑子里骤然响起,伴随着呓语而来的是熟悉的负面情绪,汹涌间涌上少年的意识。 彼时尚是凌晨,天光还未亮。 藏书阁角落里的黑衣少年猛地吸一口冷气,剧烈的头痛再度清晰地碾压过他的神经。南宫牧死死咬住后槽牙,冲意识里那漆黑可怖的存在嘶吼:“滚出去!” “滚出去......不要再来找我,不要再来对我说话!” “走开......走开......” 漆黑的夜里少年蜷缩在书堆之上,神经质地抱着脑袋咬着牙,字字句句都像是从牙齿里碾碎吐出来的一般,看起来就好像在自顾自癫狂的疯子。 短短半个月,南宫牧脸色已然苍白下来,越发有了原著中那阴冷男配的架势。 “你在害怕什么......你也是死而复生的怪物,你压根不是人类,也配得到人类的温暖吗?” 恐惧的恶魔在他耳边轻声细语,低低窃笑,像是杀人于无形的利刃:“别妄想了,你是巫蛊的产物,你就该沉沦在地狱里......” 南宫牧双目里网上血红颜色,脸上神情似绝望似悲哀又似崩溃。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滚开!滚开!” “你当然听不懂,你怎么会听得懂呢?你全都忘了,全都忘了,不是吗?” “你真觉得......那位尊者会选择你吗?你真觉得她会屈尊降贵看你哪怕一眼吗?可怜虫。” 漆黑一片之中,南宫牧慢慢地停下了嘶吼。 他伏在书堆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眼神里带着极度的茫然和惶恐。 “她会的......她会的......” “她会的......吧?” 月落日升。 蓬莱宗的清晨来得很寂静,没有人会知道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芈渡今早起来的时候,只感觉脑袋痛得要死,喉咙也干渴得像是要裂开。 久违的宿醉感袭来,芈渡伏在床边绝望地嚎了一声。 为什么她都是尊者了,还免不了宿醉的头痛啊——! 最可怕的是,昨晚醉酒之后的记忆,她是半点没有了。 就连自己是怎么上的床,芈渡都不知道。 她喝断片了。 如果是开宴会喝断片了那芈渡还不至于这么害怕,毕竟宴会上还有她靠谱的师弟扛着。可这把是她和师兄单独喝酒喝多了啊!!! 芈渡内心都快蹦出来尖叫油画小人了,还在紧急转动脑子思考对策之时,忽然听见卧房外传来脚步声。 房门一开,她那绝美的病弱漂亮师兄平静地端着一个托盘,从外面走了进来。 “醒了?”谢授衣淡淡地笑了一下,“起来把汤喝了。” 芈渡:总感觉师兄他越来越贤惠了。 但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万万是不能说出口的,说出口绝对会被师兄杀了。芈渡翻身坐在床边,接过师兄递来的精致小汤盅,颇为心虚地抿了抿唇:“师兄今日醒的好早。” “嗯,知道你今天起来肯定会头痛,便醒得早些,替你熬点甜汤。”谢授衣点点头,神态已然很平静。 就是这种平静,让芈渡越发心中不安。 “那个......”芈渡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问,“我昨日喝得有点多......应该没说什么胡话吧?” “胡话?” 谢授衣眼中神情难得波动一下,他扭过头去,阳光下的美丽容貌看不出喜怒哀乐,一句话都没说。 很显然,那是隐约被提起阴冷情绪的神态。 师兄半句话都没出声,芈渡心里当即就咯噔一下。 她不敢置信地,震惊地说:“我耍酒疯了?我,我都说什么胡话了?” 谢授衣还是低头没说话。 芈渡:“.......” 芈渡脸色扭曲震撼,心里一万只羊驼奔跑而过。看师兄这副表情,自己应该是说了十分惊天动地的了不得的胡话,才能把她美丽柔弱□□的大师兄气成这样。 镇魔尊者声都快破音了:“莫非......莫非我轻薄你了?” 谢授衣:“.......” 这倒有点扯淡了。 然而还没等谢授衣开口解释一两句,他那脑回路清奇到离谱的师妹已经开始自己说服自己,最后彻底相信了自己的猜测。 芈渡眼泪汪汪地看着大师兄,抓住了师兄的双手,哽咽道:“师兄,对不起,我一定会对你负责的。” 谢授衣:“.........” 谢授衣彻底不打算解释昨晚的真相了。 他顺势被芈渡攥住了双手,沉吟半晌后默默抬起眸子,用□□般的眼神与芈渡对视。 茶香四溢中,谢授衣微微一笑:“阿渡这是什么话,师兄怎么会同你生气?” 芈渡:“!” 所以果然还是轻薄了吧!!! 那一天上午,芈渡怀着无比沉痛与愧疚的心情,喝光了谢授衣替她熬的甜汤,换了身清爽干净的衣物。 把小白龙叫来跑腿之时,白龙看着芈渡垂头丧气的神态,都愣了一下。 白龙:“你干什么尊者?你昨晚又去刨人家坟了?” 妖族愈伤的能力大多相当可怕,小白龙又是镇魔尊者的首席跟宠,整座山头的灵草灵兽基本都能随便炫。这才几天,它尾部被铁钩拽下来的血淋淋伤口已然愈合,新生的尾鬃甚至比原先更飘逸漂亮。 芈渡幽幽地叹了口气。 “......还不如刨坟呢。”
第70章 坐谈 南宫牧刚上完第一节 早课之际, 就得到了小白龙亲自传来的信息。 镇魔尊者邀他上一念峰谈心。 彼时少年近乎一夜未眠,于藏书阁中头痛至黎明时分,那恼人的阴魂不散的恶魔低语才弱了些。南宫牧惨白着脸收拾书籍,径直去了早课的楼阁。 事实上, 历经了无数次疼痛与折磨后, 他已经很熟悉该如何伪装自己的癫狂了。 大家都知道, 镇魔尊者带回来的那个孩子是个修术法的好苗子,沉默寡言,身形瘦削。 大家都只会把他当作内敛, 只会以为是孤苦过去让他如此寡言。 没有人会想到, 这个素日少言的少年,精神世界已经在崩塌朽垮的边缘, 只差一息就能落入深渊。 尊者得胜归来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宗门, 早课时所有人都在津津乐道芈渡的英勇事迹。 只有南宫牧坐在角落里静静翻看古籍, 不参与入任何一场聊天。 “她真厉害啊......这么一看, 比你强大多了,是不是?” 挥之不去的低语在他脑海里回荡, 激起近乎黑暗的颤抖:“这么优秀的人, 你配得上她吗?嗯?” 又来了。 南宫牧蹙起眉来,死死咬住后槽牙, 强逼着自己不发出半句声音。纵然口中已然尝到了血味,他也没放松下来。 整个早课, 他都在近乎自虐的压制中度过, 浑身神经都绷得死紧, 生怕稍一不慎, 自己就会没入无尽的深渊之中爬不上来。 如果真的做出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那南宫牧真的没脸再见芈渡了。 可命运, 有的时候,就是爱玩弄愚人。 就在下早课之时,就在大家都笑着走出楼阁准备前赴练剑场的时候,南宫牧眼看着天际一道恢弘白影携烈风而下,宛如落于人群中的闪电,激起在场所有人的惊异呼叫声。 那英气漂亮的、曾载着他飞越千里路途的白龙立在他面前,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小朋友,”白龙说,“我家尊者叫你去一念峰谈心。” 话音落到众人耳朵里,太清晰。 清晰得几乎所有人的目光全汇聚在了南宫牧的身上,南宫牧的脸上。 谁不知道,镇魔尊者虽已归来,却未参加昨夜那场热闹的庆功宴,更没在公共场合之中抛头露面。大家都在猜测尊者是在养伤,还是在策划更大的事情。 而今,南宫牧被尊者亲自叫走了。 万众瞩目之中,黑衣少年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般砰然作响,好像下一秒就要活生生蹦出胸膛。他梦游似地往前走了一步,脸上流露出茫然与不知所措的神色。 这一刻,南宫牧似乎才像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少年。 而非未来那阴冷的、终将携卷恶意与厄运而来的禁术天才。 脑海深处,他听见那道不知从何而来的沙哑低语再度响起,包裹着浓重的黑暗,仿佛在窃笑,又仿佛在鄙夷。 “瞧瞧,瞧瞧啊,你的好尊者要叫你去见她啦......” “你说,她这回,要叫你去干什么呢?” * 一念峰好像永远都是那样。 仙气飘飘,美丽,静谧,灵气充溢,似乎只有这样的地方才配得上镇魔尊者。 南宫牧走到一念峰那亭台水榭前时,芈渡已经坐在了亭子里。 年轻的尊者侧脸逆着光,垂着眼帘似乎正在思考着什么,如瀑的长发被高高挽在脑后,与南宫牧初见她那时如出一辙,也跟一念峰般好似从未变过。 察觉到他人的呼吸声,尊者淡淡扫来一眼,某个瞬间带了大能高高在上般的傲慢意味。 不过这种傲慢转瞬即逝,轻飘飘得好像幻觉。 芈渡见是南宫牧来了,眉眼弯起,脸上露出几分笑意:“早上好啊小朋友,好久不见,最近过得怎么样?” 说着,她招手,示意少年坐到她面前。 南宫牧如意照做,满怀着忐忑不安的心,坐到芈渡对面的座位上。 他还没开口问候,却见芈渡一手拄着脸仔仔细细地打量他一圈,旋即笑道:“怎么瘦了这么多?下次过来我给你开点小灶好了。” 说着,她把果饮子推到了南宫牧面前。 “她对你这么好......不知有什么企图,”那诡异的阴森的低语,在南宫牧耳畔低低地环绕,“你说她会让你做什么呢?会不会也跟其他人一样,想让你去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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