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歇的力道大得要把她箍进怀里融进骨血,他死死埋首在她的脖颈处,泪水如蜿蜒的小河滑进她的衣襟里,带起一阵微妙的、奇异的颤栗。 明明是堂兄弟,哭泣时的姿态却截然不同。盛婳分神地想。 崔树旌流泪时,不管是纯粹的悲伤还是委屈的发泄,总是免不了抽抽噎噎,像是因为尝过了第一颗糖果的甜意、却得不到第二颗糖果而难过。 但祁歇流泪时,如果他不开口,盛婳是完全听不到他从喉咙里发出来的哽咽的,在这种情况下,一旦他隐忍到极致、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出口的话语必是卑微至极的哀求。 如同从来没有真正尝过糖果甜意的小孩,很懂事的不哭不闹,连眼泪都是缄默的、怕惹她厌烦的。 盛婳捧住他的脸,在密室通明的灯火下,直视着那双盛满哀伤爱意的眼,忽而凑近前去,一点点吮去他颊侧炙热的眼泪。 真奇怪,明明是这样冷的一个人,给人的感觉像是冬雪一般无味,泪水却是既烫又咸的,像他用双手珍惜地捧上来的、一颗决然而然向她奔赴而来的心。 让人很难不为之动容。 哪怕他做的这一切,的确是令她气愤不已的。 但在那几句难听的话说出口,抒发了心中的郁结之后,盛婳对他只剩下满心的无奈、妥协和怜惜。 或许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尽管这分情意很微弱,却是真实存在的。她从来不愿意承认,但此时此刻,她却莫名不想再逃避下去了。 或许,她早就该意识到,她一直不想让祁歇变成上上辈子那副沉默偏执的模样,归根结底,是她不愿直面自己在他因她葬身祭台之际,就已经生出的那一分动摇; 不管是在重来一世的古代世界里,还是在回到现代世界后,她总是会不由自主地予他无关情爱的偏袒;在一些莫名其妙的瞬间想起他,又怕上瘾,于是果断止住了思绪;总能从其他人的身上挖掘出与他相像的地方,情不自禁地为之停留…… 这一分真情被她掩盖在总有比他更重要的事情之下。第一世,她怕极了它会令她心慈手软,继而留下威胁皇位的祸害,故而披起了一贯冷漠的盔甲,冷眼旁观他为她而死,却在之后作为女帝临终前的最后时刻,想起的人也是他; 第二世,她心心念念着要完成任务回家,是以只把自己对祁歇一而再再而三的退让、心软当成对弟弟一般的纵容,“皇姐”这个身份是她拉起来告诫祁歇的警戒线,何尝又不是她对自己心中那一分情谊的束缚? 所以她一直不肯承认,在完成了任务、回到现代世界后的头几个月里,她失神一般的状态,更多的是来自于对他的不舍和想念。 倘若她对他没有一分真情,她不会想要回来见他。 而现在,见证了他平静外表下丝毫不改的疯狂与偏执,那分情意又开始蠢蠢欲动,令她生出了一丝难言的恻隐。 罢了,罢了。 她从没有指望过能凭借寥寥数语唤醒他着魔的神志,事到如今,她也懒得过多折腾彼此,他这么执着地想要她的爱,她分他一点也不是不可以。 不破不立。既然说教对于祁歇而言是没有用的,她不如转换心境,换另一种方式去完成这个任务,也好过违心地伤害他,让他更加心灰意冷。 至于什么后果什么未来,她统统都不想管了,与其原地踏步,不如走一步看一步。 盛婳在心中打定主意的同时,祁歇也终于如梦初醒,唇颤抖着寻了过来。 他还觉得是梦,是他在现实里献祭了自己,得到了神明的显灵,才让他得偿所愿。 但脸上的触感又是那么真实,他紧紧盯着她,凑近去,先是一下又一下的轻吻,尔后像是迫切想要证明她真的存在,呼吸开始变得急促,掠夺的唇齿也不得章法,非要尝尽对方的滋味才好。 盛婳往前踏了一步,察觉到此时祁歇的状态像是要吃人一般,正在宣泄某种积压已久的阴暗情绪,再退开已经来不及了。两张唇之间被他撕咬得氧气稀薄,令她快要窒息。 偏他察觉到她的怯意,还不止不休地追过来,像控制猎物一般扣住她的后颈,舌头纠缠她的,湿热、深入又缠绵。 欲仿佛是他倾诉爱意时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本能,被他利用得游刃有余,得心应手。 到底是她先开的这个头,盛婳知道他此时有多不安,便努力地仰起头回应他,哪怕唇舌已经被蹂//躏得有些发麻。 可怜她几辈子或是为了工作或是为了皇位,都没怎么好好谈过恋爱,这方面的经验少得可怜,为数不多的几次也是和祁歇不清不楚地发生了,没有多少借鉴的记忆。 但她笨拙的回应仍像是一支强心剂,令祁歇的动作慢慢松懈了下来,开始温柔地舔//吮。 盛婳仰得脖子有些酸痛,祁歇便顺从地将腰弯得更低。两人在寂静的密室里肆无忌惮地汲取彼此身上的温度,分开时,祁歇还恋恋不舍地想要再缠,却被盛婳用手指抵住了唇: “等等,我、我歇会儿……”喘息着缓过神来后,她指了指密道的方向,红肿的唇瓣微张: “……去上面吧?” 祁歇垂下眼睫,攥住她不安分的手,看着她的眼神湿漉漉的,声音哑得不能再哑: “你愿意……?” 盛婳眨了眨水光盈盈的眼睛,无辜地与他对视: “你不想吗?” 她现在的这具身体是二十八岁,还没有过这方面的生活,此时被祁歇对她的渴求感染了情绪,头脑有些控制不住的燥热。 而且此时她敞开了心扉,愿意接纳他,念着时日无多,便想着与他亲近些也无妨。 祁歇眼神暗了下来:“你可不要后悔。” …… 寝殿里,被铺得一丝不苟的床铺多了许多褶皱。 暧昧的声音从帷幔后时不时传出,为此处添上几分引人遐想的旖旎。 凌乱的被褥里忽而伸出一只纤细柔白的手,转眼又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不容抗拒地扣住,拖了回去。 灯火昏黄,烛影摇曳。浓浓的春意之中,只闻得鸳鸯脉脉低语: “皇姐……” “不许叫我!” 后半程盛婳的嗓子已经有些哑了。她后悔招惹了这祸害,不愿去看,蹙眉闭眼,又遇上狠劲的颠簸,加上他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这般唤她,盛婳那根名为羞耻的神经更加绞得死紧。 她简直怀疑他是在蓄意报复,但凶了他一句后,看着那双泪光点点的眼,多的狠话又说不出来,盛婳只能强自忍着,直到眼底再次漫上失神的雾气。 夜还很长。
第102章 做作 适才开荤, 青年食髓知味,精力无限,只生疏了一回便重振旗鼓,愈发缠人, 荒唐到深夜。好不容易捱到云消雨歇, 盛婳余韵未尽, 眼皮发肿,肌肤汗津津的,周身更是酸麻难言。 天际破晓的晨曦透进殿内, 四周光线稀薄, 烛火早就燃到了尽头。一片狼藉的床榻上,盛婳睁着迷蒙的眼望向祁歇。 这人眼尾是红的, 耳尖是红的, 睫毛还沾着泪意, 肌肉匀称的劲瘦腰身上添了几道新鲜的抓痕, 不知是谁欺负了谁,让人很难想象到他在方才纠缠之际闷声哭着让她别走, 像是被魇住了似的, 一遍遍地问她爱不爱他,动作却是丝毫不相称的深切占有, 让人只能随他浮沉起落,根本无法吐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自己夜里词不达意、断断续续的回应, 完全无法安抚这人半分, 从他那极度匮乏安全感的表现, 盛婳这才发现自己五年的消失带给他的不止是漫长的孤独、憔悴和绝望, 还有一朝得偿所愿便禁不住的患得患失,并非言语所能够慰藉。 在他的潜意识里, 似乎严丝合缝都不能够消解他浓烈到极致的渴求,他更希望能通过这样的行为去倾注身体里过载的爱意,好让她也爱他几分。 盛婳在还没有完全失神的状态下就意识到了这一点,但现下她实在是太累了,头脑被弄得昏昏沉沉,根本想不了那么多,甫一结束,便半梦半醒地会起了周公。 只余一分神志,察觉到祁歇叫了水,把她整个人细致清理一遍后,将她重新放进了柔软干净的被褥里,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轻吻,便上朝去了。 再次醒来,已近午时。盛婳才动了一下手脚,便发觉自己整个人被严严实实裹进了另一个人的怀抱里,四肢相抵,亲密无间。 她艰难地抬起眼皮,便撞入祁歇来不及闪躲的眼睛里。他眸光温顺,带着一分餍足的柔软和专注,见盛婳看过来,便收起了那缕深沉的思绪。 盛婳一时有些无言,缩在温暖的被褥里,被他宣告所有权的双臂圈得紧紧的同时,甚至还感觉到一点久违的羞意。毕竟确定心意的当晚就拉着人直奔主题,这种感觉对她而言实在新奇又刺激。 更别提这个对象还是她当弟弟养了五年的人。 按照生理年龄来算,祁歇如今二十一岁左右的年纪,放到现代世界也是风华正茂的男大学生,而她已经是商场上浸淫多年的成熟人士,就这样草率地把人给睡了,盛婳心中也还是有种老牛吃嫩草的羞愧。 说起来也奇怪得很,她从来不是那种头脑发热、感性战胜理智的人,昨夜也不知道怎么了,像是被蛊惑了一样,只想着放肆一回,主动起了这个头。 只剩下十八天的时间,她这一贪图享乐,于祁歇而言虽是变相地同意他更近一步,但如果他知道她很快又要走,适才有所突破的局面很可能又要回到原点。 不过盛婳并非没有收尾的头绪。 事实上,在与祁歇对视上的这一瞬间,看清他眼底里化不开的温软缱绻,盛婳第一想法竟是现代世界里她无聊时看来的那些男男女女分分合合的八卦,说来说去都是轻易到手了就不会珍惜的原因。 她在想,她与祁歇这一确认关系、飞一般的进展会不会令他松懈了一点心理防线?说到底,他会轻易寻死,只是因为想要和她在一起的意愿太过强烈了。如果在这种浓情蜜意的时候,她像一个无理取闹的女朋友一样拼命地作,败坏她在他心中的形象,他对她的执念是否能够消退许多? 问题总是要通过实践才能得到答案。这样想着,盛婳便刻意从鼻腔里哼出一声,装起了柔弱,撒娇道: “阿歇,我腰酸得很,快帮我揉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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