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石清莲已经不打算再和她争执了,她说什么金襄都不会信的。 她抽身要走,金襄便冲上来抓住她的胳膊,她疯疯癫癫的喊:“你把他还给我!还给我,我要带着你去找他,我要揭穿你,是你毁了我!都是你,如果不是你,我早已嫁给了他,跟他在一起了!” 石清莲被她拉扯着,她的指甲掐在石清莲的手臂上,掐的石清莲一阵刺痛,石清莲拧眉想推开她,但金襄一发起疯来,颇有两分力气,石清莲都拉扯不开。 她们这边的动静太大,引来了很多人看,墨言和双喜匆匆上来帮着一起拉,金襄竟然张口要咬石清莲,李私兵站在一旁跃跃欲试,又被石清莲瞪了回去。 金襄好歹是郡主,几个丫鬟撕扯也就罢了,若是动了私兵,伤了金襄,那就闹大了。 这件事不能闹大,得压下去。 而就在这时,一只手突然从一旁伸过来,硬将两拨人分开,一道身穿书生白袍的背影站在了石清莲的面前,正面对着金襄郡主道:“二位姑娘,这里是书斋,不可争执扭打。” 是顾时明。 他生的眉目俊朗,一身正气,还真阻了金襄片刻。 四周的人都用诧异的目光盯着他们看,石清莲丝绸昂贵,金襄穿戴华丽,两人瞧着就都不是普通人家的人,石清莲被人看的时候,墨言挡在了她面前,金襄被人看的时候,她自己都不在 乎。 金襄现在早已不要什么脸面了,她沉溺男色,活的人不人鬼不鬼,昔日好友早已因此而疏远了,每每纵欲过后,欲念退下时,只剩下空洞与乏味,她原先只是不想活了,但后来知道了自己的下场是石清莲导致的之后,她就又“活”过来了。 原本干瘪的身躯里又充满了力量,不是为了活,而是为了报复,她就算是死,也要揭穿石清莲,也要让石清莲死在她身前。 她不肯承认自己的错,所以把所有的过错都怪在石清莲身上,仿佛这样,就能证明她是可怜的,她是干净的,她是被害的,她还能值得被人爱。 “你不和我去找沈蕴玉,我便自己一个人去寻他,我要去告诉他,都是你的计谋。”金襄已然是疯疯癫癫的模样了,她见自己不能抓着石清莲去找沈蕴玉,就直接转身往书斋外走。 她放出那些疯话后,跌跌撞撞的走,双喜在听到“沈蕴玉”这个字的时候拉了拉石清莲的袖子,石清莲摇了摇头,示意都不要管。 一个金襄郡主,把她自己闹死,也捅不破这个天,她本身就是做错的那个人,又有什么资格来讲别人呢?更何况,沈蕴玉面上不提,背地里却一直记着这个仇呢,金襄真撞到沈蕴玉面前,死就一个字,沈蕴玉能在她的命上写十次。 待到金襄离开之后,顾时明才道:“石姑娘,来此可是来瞧话本的?近日斋内到了一些新画本,还有带图画的呢,可要瞧瞧看?” 顾时明看她的时候,一双眼里都泛着莹亮的光,欢喜也要从眼里溢出来了。 石清莲太熟悉这种目光了,她现在想到沈蕴玉,见到沈蕴玉,不,甚至见到一块桂花糕也都是这样的眼神,推己及人,想来顾时明也是真的喜欢她。 她的唇瓣颤了颤,只道:“烦请顾公子,送我回去吧。” 顾时明的心都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 他连剩下的时文也不写了,转身便引着石清莲出书斋,少年人的高兴像是蓬勃的绿叶,那种生机从他的身体里溢出来,让周遭瞧见的人都跟着笑。 唯独站在最后面的石清叶叹了口气。 顾时明以为石清莲邀约他,是喜欢他,或者接受他,但实际上,石清叶清楚,他这个妹妹邀约顾时明,是要拒绝他。 石清莲一贯是个利落的姑娘,旁人喜欢她,她要是喜欢,她就立刻勾线搭桥,自己爬过去,她要是不喜欢,便会一刀斩断,绝不会让一根情丝缠在她身上。 他不忍亲眼见到顾时明被拒绝,所以也没跟上去,只吩咐书童去收茶盏。 在小厮收茶盏的时候,石清叶还疑惑的扫了一眼石清莲与金襄坐过的地方,他不知道石清莲与金襄为何要争吵,他想了想,只能把罪过都怪在江府的头上。 金襄当初嫁到江府去,是他妹妹一手办下来的,他想,两人有矛盾也一定是这时候生出来的。 石清叶不由得暗骂一声,江逾白真是坏到家了,跟他妹妹绝情了,还要来给他妹妹添麻烦。 石清叶想着,又忍不住看了一眼书斋外面。 透过半开的窗柩,能看见外面秋日的日头和行走的人群,正是闲散好时光,偏偏有人要碎心肝啊。 此时,街道上。 石家的书斋开在墨香街,一条街走下来,都是书斋与茶馆,来往的也多是读书人和卖花女,以及抱着琵琶的琴师,他们二人漫步在街头,顾时明一直在找话题和石清莲聊。 他不知道石清莲喜欢什么,就挑最近时兴的话题来讲,可是不管他说什么,石清莲都不答话,他们走到街头的时候,石清莲挥手屏退婢女,然后与他道:“顾公子,多谢你方才的仗义执言,若是日后有机会,我与我未婚夫请酒于你。” 顾时明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他听见“未婚夫”的时候,便觉得心口被人捶了一拳,他有心想问一句“石姑娘何时有的未婚夫”,但石清莲已经与他行了一个莲花礼,然后带着婢女,施施然的踏上马车,离去了。 他只能呆呆地望着那马车渐渐远行。 “姑娘,那顾公子可伤心了。”双喜趴在车窗上往外看,看了一会儿,又收回头来,道:“姑娘说的太直接啦。” 而石清莲在马车里坐着,连头都没探出去一次。 “不直接些,他也割舍不断。”石清莲只摇头,道:“时间长了,忘不掉了,才是难受。” 她现在满心满眼都是沈蕴玉,哪儿还能装下旁人呢?现下断了才好。 说 话间,石清莲又看了一眼墨言,道:“晚上记得挂灯。” 她得问问沈蕴玉关于金襄的事。 双喜一言难尽的看了一眼石清莲。 石清莲说完,才意识到双喜那一眼是什么意思,她脸上顿时一片绯红,想解释什么,又吞回去了。 墨言则是顺着车窗看了一眼天色。 姑娘哎,天儿还亮着呢!怎么就惦记上挂灯了! 而金襄此时已经到了北典府司的门口。 她是坐着马车来的,金襄郡主的马车富丽堂皇,双头大马往北典府司门口一挡,来回走过的锦衣校尉都能瞧见——主要是北典府司招人恨,一般人都不爱过来,就显得这辆马车越发显眼。 金襄郡主前一段时间也是这般堵门的,现在还是这般堵,只是区别是,前段时间金襄郡主还没嫁人,现在却已经是江照木的妻子了。 江照木被江逾白带出京城之后,很快便被众人遗忘了,原先盯着江家的锦衣卫也都撤回来了,他们家可能这辈子都无法翻身了。 至于金襄,自然也没有跟夫家一道去受难的意思,她原先在康平街住过一段,后又搬去了栖凤街,自己一个人生活,不回娘家不去夫家,大有一种寡世独居的意思,但是,怎么又跑来堵门了呢? 许多锦衣卫心中好奇,但也不敢问,否则就是十五鞭。 沈蕴玉则是根本不知道,他还在诏狱里刑审郑桥。 何采跟郑桥昨天磨了一整晚,两块臭石头谁也磨不开谁,诏狱环境不好,何采伤口又发了炎,出了高热,被送到了北典府司内的医处里休息。 沈蕴玉就接着来提审郑桥。 郑桥身上的衣服都被扒了,只留了一条亵裤,满身都是血迹,一条腿也被庖了,他已存了死志,一言不发的被吊着,见了沈蕴玉也不讲话。 沈蕴玉倒是悠哉,小旗拉了一张椅子过来,沈蕴玉坐在其上,抬手拍了拍。 牢狱远处便传来一阵拖拽嘶嚎声,一道人影被人从牢狱外踹进来,直接扑倒在地上,尖叫着喊:“爹啊!爹啊!” 被吊在木架上的郑桥浑身一震,睁开了浑浊的眼,看向了牢狱里。 在他面前,沈蕴玉穿着一身红色 飞鱼服,面色冷淡的坐在椅子上看着他,他的儿子狼狈的跪在地上,惊慌嚎叫痛哭流涕。 他的儿子! 他本该跑出京城的、唯一的儿子! “郑大人。” 郑桥听见沈蕴玉开了口,语调依旧平缓,但其下却掩盖着深深寒意与几分胜券在握的意味,从远处缓缓飘来。 “您不怕死,您的儿子怕不怕呢?今日若是撬不开您的嘴,沈某,就只能把您儿子庖成人彘了。” 郑桥艰难抬头,就看见沈蕴玉那张如玉一般的脸上带着几分不似作假的关切,他道:“沈某最近多了个爱好,为人刑审时,喜欢将人阉了,您这个岁数,想来是不怕,但您儿子——” 沈蕴玉语气一缓,后面的小旗便走上来,一脚踩在郑桥儿子的腿上,“铮”的一声拔出了绣春刀,用刀背顶在了郑桥儿子的腿间,将郑桥儿子吓得嗷嗷惨叫,但就是挣脱不开那只铁武靴。 郑桥眼前一黑。 阴险狡诈,心狠手辣,混账畜生! 无数悲愤与恼怒在胸口处盘旋,但是在吼出的前一秒又变成叹息。 终究是棋差一招,棋差一招! 郑桥耷拉着脑袋,道:“我招。” 沈蕴玉唇瓣一勾,道:“郑大人说招的东西,有一处错漏,沈某便挖您儿子一只眼,有两处错漏,便割您儿子一只耳,郑大人,同朝为官,沈某不愿做的太难看,还请您配合些。” 郑桥在儿子的惨叫下,再无抵抗的意志,利利索索的将所有知道的都交代了。 “铜模确实是被柳居正带走的,他利用职务之便,做了个假铜模,我知道这件事情后,本是打算揭发,但他以我过去的一些事情要挟我,我便只当看不见。” “后来,我察觉到他跟京中的一些文官有关系,其中有一个,叫“王承风”,这次出事之后,也是王承风给我传了消息,叫我把事情往江湖势力赤月帮的身上扔。” 郑桥道。 在听到“王承风”这个字的时候,沈蕴玉的眉头突然跳了一下。 他在那里看过这个名字,虽然只是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但还是让他捕捉到了。 王承风,王承风。 他想起来在 何处见过了。 在江家清心院厢房窗边的矮榻上,羊脂软玉的美人儿伏在窗边,望着月亮唤他的名字,他们身边的案上堆积摆放着几张白纸,他一眼扫过,凭着本能记住了。 除了王承风,还有什么? “田守义。”沈蕴玉突然道出了一个名字。 正在交代的郑桥浑身一颤,不敢置信的看向沈蕴玉。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97 首页 上一页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