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这个模样的面人吗?”两三口把面塑吃完,迟露抹了抹嘴巴,朝货郎道。 货郎瞠目结舌,一时没反应过来。虽说他做的面塑确实可以食用,但对着逢月城百姓敬爱的仙长“嗷呜”一口,吃完还意犹未尽地舔舌头,却是头一次碰到。 不应该欣赏他的手艺,就算不欣赏手艺,对待仙人塑像不应该更尊重些吗? 好在这位姑娘出手阔绰,货郎心里刚升起些许不满,立刻消糜不见。 又听那姑娘道:“你现场能捏面人吗,捏个我的模样如何?” 迟露举着“应涟漪”,朝货郎笑:“按照灵华宫的服饰捏。” 货郎用力挑起大拇指,赞叹这位姑娘虽然是平民百姓,却有一颗修道之心。他边捏边鼓励她:“待哪日灵华宫开宫,选取外门弟子时,姑娘不妨前去一试,或许真有仙缘也说不定。” 不久后,迟露左手“迟露”,右手“景述行”,一手拿一个,离开巷道。 将面人放入空间囊,她寻了个僻静无人的地方,快速捏诀,激活布置在行宫中的灵脉,探查四周情况。 鸦青色睫羽颤了几下,美目中掠过凛然寒意。 天色已晚,正是月黑风高,做些掩人耳目脏活的好时机。 似乎景逸也知道,他要做的事不利于昭告天下,只找了两个人来寻她。 那两人和景相天修为相差无几,皆是出窍期上下,正杀气外泄地朝行宫走来,许是和化魂阵内的腾腾煞气接触的缘故,迟露依稀地从两人身上也看到了相似的黑影。 她还以为自己的神识被污染,看到了虚像。定神探查,才知自己所见非虚。二人气势汹汹,杀气腾腾,直扑行宫而来,明显是要捉她的。 迟露苦笑摇摇头,暗道逢月城真是急性子,离七月十五还有几日,怎么就等不及派人了。 她自知哪怕不回行宫,逃过这一劫,景逸想抓她就跟猫抓耗子似的,根本跑不掉,当下从空间囊里取出飞舟抛掷半空,飞身卷入天际火烧云。 可惜迟露神识观测有限,若是她能听见二人的交谈,或许还会犹豫片刻。 两名长老趁着夜色直奔行宫,神情满不在乎,显然将捉拿迟露当做一场饭后闲暇的游乐。 貌美的女修还在侃侃聊天:“阿兄,你说如果我们不小心把少宫主玩成傻子,会不会被城主叱责。” 她的兄长瞪她:“把你的玩心收起来。兹事体大,弄不好,我们两都得被城主责罚。况且,景相天还未寻到踪迹,你我还是小心为上。” “嘁。”女修对此嗤之以鼻,“阿兄该不会当真觉得,那灵华宫能有多少实力,灵华宫的弱是修真界共识,就算大长老出来,也打不过你我二人,其余人就更是螳臂当车。” “要是景相天投靠灵华宫,那就一并收拾。” 她的手上把玩一枚楔钉,有些若有所失:“只是可惜,不能将搜魂楔钉进少宫主的脑袋,希望搜魂术能多挖出点灵华宫的辛秘,也不枉我们跑一趟。” 他二人是一对兄妹,自小一同修炼,如今是出窍期的修为。对于此次的任务,皆是信心满满,从未想过失败的可能。 一路上没有碰到灵华宫的侍女,直到走到正门口,才借行宫盛放的灯光,看见其中行走的绰约身姿。 女修舔了舔嘴唇,修长纤细的五指上灵力环绕,她练得是邪门功法,可通过吞噬修士的灵力,飞速提升修为,整座宫殿在她眼中,已成了可随意自取的餐桌。 正准备进去想用自助,男修拉了拉她的袖口:“别急,有熟人来了。” 一阵清脆的实物点地声响起,仿佛朱笔点墨,又似利物笃笃叩门,拐杖敲敲打打,终于伴着投下一道的阴影,持仗之人来到门口。 他面上系上蓝色薄纱,乌发披散在脑后,神色缱绻像是刚从梦中苏醒,嘴角处挂有似有似无的笑意。 “大公子好气色。”女修认出他的身份,顿时阴阳怪气起来,“看来你得了不少好处,竟主动跑到灵华宫的行宫,给少宫主献殷勤。” 景述行彬彬有礼,以杖柱地,朝二人行了标准的礼节。 “二位来的不巧,我已替二位寻过,少宫主不在此处。” 面对温和如贵公子的人,女修翻了个白眼,发出一声长长的讥笑:“瞧你这副模样,景述行,你该不会以为你被少宫主看上了皮囊,就能逃过既定的宿命吧?” “不过是两个,逃不出城主手掌心的人罢了。” 芝兰玉树般的公子嘴角弧度加深,他本就极为好看,笑容如山间泉水,明月清风,有股让人无法抗拒的亲和力。 他温和地点头,侧过身摆手示意:“既然如此,那二位请。” 女修奇怪地剜了他一眼:“真是奇怪,以往我们想要屠村修行时,你拼了命地拦,现在倒转了性子。” “看来那位少宫主,把你调教得不错,可真是会玩儿。”她没有多想,伸出舌头舔了圈嘴唇,脚步轻快地朝里走去。 却被她的阿兄拦住。 “小心有诈。”男修神情谨慎,目光在景述行和宫殿婆娑人影间回转。 “我先进去。”他回身嘱托女修,而后取出本命法器,身形如电光火石,闪至行宫门口。 正准备往里走,意识骤然消失。 景述行的嘴角噙着不变的微笑,将将后退一步,避开平地炸开的血腥烟花。 一缕血迹飞溅到纱尾,宛如一朵嫣红的罂粟,与月光下反射点点光华,煞是好看。 时间仿佛静止,数秒过后,撕心裂肺的尖叫才响起。 “阿兄!” 女修疯狂地冲上去,想要救治自己的兄长,可哪里还有完整的人形?她的兄长像泼墨一样,洒的遍地都是,构成腥红色的水墨画。 她勾起五指,发疯般朝景述行打去:“说,你和灵华宫有什么阴谋?” 迟露回到行宫时,正看见景述行身体倒飞,狠狠地撞在墙上。 一颗心顿时提到嗓门眼,还没等她冲上前,又听女修发出惨叫,她的一条手臂消失不见,鲜血狂飙而出,而另外一人早已不见踪影,不知去了哪里。 作者有话说: 小景(表面):少宫主早安,少宫主午安,少宫主晚安,我生是少宫主的人,死是少宫主的鬼。 小景(里面):全部杀光!除了少宫主全部杀光!!
第35章 ◎他像只灵犬,摇尾乞怜◎ 迟露僵直地站在远处,看完全过程,顿感一阵恶心。 她早料到了逢月城的意图,仗着早已遣散侍从,逢月城又必须留她开启阵眼,打算直接迎上两名修士,见机行事。 但谁能告诉她,现在是什么发展? 兀自难受着,迟露忽然想起女修的身份。 她和另一个男修是一对兄妹,原是规矩的正道修士,半途改修邪功,不仅广搜灵丹妙药,甚至靠吸收他人的灵力提升修为。 若是这种人出在其他宗门,早就被驱逐出去,可偏偏逢月城不仅接受他们,还为他们打掩护,即使他们做尽伤天害理之事,恶名也不曾穿出多远。 此次兄妹二人来行宫,定然没安好心,依照他们过去的壮举,或是打算把宫内其余人杀光吃净,对她使用搜魂楔,搜罗完灵华宫的功法后,再交给景逸。 想想就令她犯怵。 眼睁睁看着景述行炸掉女修的一条胳膊,迟露脚仿佛生了根,竟没有上前的打算。 女修凄厉的惨叫无比刺耳,景述行却置若罔闻。 他抹去唇角的血迹,摸索着寻到落在地上的手杖,小心地藏到身后,细细检查。 “还好,没被你的血弄脏。” “你,你怎么可能做到!”女修跪倒在地,满眼的震惊。她不知道阿兄是如何死的,现在亦无闲暇时间去想其中缘由,为求生路,她飞身后退,扬手撒出一把袖钉。 本想趁乱溜走,谁知景述行不闪不避,任由劲风扑面而来。 他低头浅笑,笑声明朗如空铃,将之前的阴郁一扫而空。 伴随笑声,女修的双腿消失不见,她维持飞身逃逸的姿势,僵直地悬停半秒,而后怦然坠地。 她的另一条手臂,也在此时泯为血沫。 鲜血四溅,几个呼吸之间,先前还不可一世的女修被削成人棍,于地面上徒劳扭动。 白衣长衫的贵公子执起手杖,脚踩黏稠血液,走近女修,探手往她怀里摸。 迟露看到他取出一枚漆黑的长钉,沾取女修的鲜血,一手撑地,一手专心地绘制法阵。 “借你的法器一用。” 女修立刻明白景述行的意图,眼中顿时涌起慌乱,而后漫上狠厉。 她自知生机渺茫,把生还的全部希望压在杀死景述行上,只要她离开此地,便可以请求城主为她重塑灵体。 咬破舌尖,将沁出的鲜血凝成一枚暗器,铆足灵力吐出,瞄准景述行的眉心。 就在她信心满满之际,斜里打来一道灵力,将血珠打偏,于景述行白净的脸上留下一道血痕。 与此同时,景述行法阵绘制完成,扬手将搜魂楔插入女修的眉心。 少年郎的衣裳、容颜被鲜血污染,赤红随着衣摆向上蔓延,如同身着翩翩红裳。血水溅在玉白面容上,嫣红刺目,狰狞得仿佛要撕开嶙峋玉骨,恭请其内修罗。 他的脸上萦绕灿烂的笑容,似乎想到了极其愉悦的事,内心的喜悦根本遏制不住。 而后“轰”的一声,女修临死前吐出的血滴子射入行宫,整座宫殿的房顶凌空飞起,伴随爆炸往上腾升数尺,打着旋儿朝迟露飞来。 迟露下意识运起灵力,打算将屋顶从侧向打飞。女修最后拼死一搏,只等暗器没入景述行的身体后,让他死得不能再死,强大的灵力灌注其中,压得迟露一步步往后退。 眼看就要被乱石活埋,苦苦坚持的手掌忽然泄力。 先是土石碎块化为粉尘飘落,宛如戏曲终了后降下的幕布,而后是翩翩少年信步走来。 手杖点在地面上,发出笃笃声响。他抬手抚上丝缎,加重按压的力道。下一瞬,血衣变白,冰丝卸渍,方才的一切痕迹从他身上消失。 景述行停步在她身前,微微垂首,神情古怪地驻足。他在苦苦分辨,分辨来的人是少宫主还是她。 迟露不明白,景述行明明没有一丝灵力,究竟是怎么做到这些修真者才做得到的事的。 略一思量的功夫,忽略了景述行黯然的神情。 迟露没有说话,景述行也不再言语,片刻后,他蓦地伸出手,冰凉干净利落的指尖冻得迟露瑟缩一瞬。 他没有用杀人的那只手,抚上迟露脸庞的手一直被他背在身后,未曾染上污渍。 指尖顺着迟露面颊划擦,速度极快,像朵飞扬的柳絮拂面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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