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割好的水稻一捆一捆地堆放在田边,这时就有一部分庄民上前,对这些稻子进行脱粒处理。 有庄民拿着棍棒捶打稻子,一下又一下,不知疲倦。 有庄民抓着稻把在富桶上摔,扬起一片灰尘。 庄民们站在漫天灰尘中,咧着嘴笑。 孩子们也没闲着,一些帮着把稻子拖到田边,整整齐齐地摆好,准备脱粒。 一些抱着竹筐,把路上掉落的谷粒一一捡起。 一些哈哈笑着,站到稻子上,用力地踩,又蹦又跳,帮着给稻子脱粒。 林老大两手捧着脱下的稻谷,满心欢喜,这么多粮食! 虽然他家只有他和他爹两个劳动力,种的地少,但稻子亩产量高,今年还有两季稻子收,种的粮食上交后,剩余的足够他们家吃了,还很充裕。 谁能想得到,像他家这样,家里劳动力少,每年都是缺粮大户的,有一天也会不缺粮吃呢? 林老大心里计划着,要给两个孩子多煮几顿白米饭,干的白米饭,不加野菜! 二公子说了,孩子要吃好吃饱,才能长得快,长得高。 他媳妇给二公子做饭,每个月都有工资的,还包吃,他媳妇说二公子指点做的菜可好吃了,神仙都要流口水。 二公子还说了,他养的猪与众不同,猪肉不腥,美味无比。 到年底二公子杀了猪,他就买点肉,给孩子们好好地解解馋。 他爹娘劳碌这么多年,没吃过好的,这猪肉,也要让他爹娘多尝尝。 那就要多买点肉了。 没关系,家里粮食够,菜也是自己种的,没什么额外花销,他媳妇又工资高,他买得起! 他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会过上这样的好日子。 就在三年前,他还在天天担心两个幼儿饿死。 大的那个瘦得脸上只看得见一双眼睛,眼神呆滞,小的那个才几个月,抱在他媳妇怀里,没有奶吃,饿得直哭,哭声细弱,有气无力,断断续续,让人揪心。 他满庄去借粮食,可哪家有多余的粮呢? 谁家敢把粮食借给别人呢? 就是有关系亲厚的,自家粮食也不多,又能给他借得了多少? 就在那时,二公子来了。 二公子来了,拉来了一车车的粮食,对他们说,家里已经没有粮食的,可以找他赊欠,等收粮食了再还给他,或者给他做工抵债。 只是今年种地要听他的指挥,让种什么就种什么,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虽然借了的粮要还,年年都吃不饱,明年哪有多余的粮来还债,而且二公子看着就不是一个会种地的,听他的,明年收成只会更差。 但眼前是即将饿死的爹娘儿女,哪还顾得了明年? 再说二公子说了,可以做工抵债。 庄稼人有的是力气,不怕做工。 林老大第一个跑去借了粮,后来其他人家也陆陆续续地借了。 那一年,是林老大有记忆以来,第一次,庄子里没有饿死人。 那一年之后,更没有饿死人了。 他们的粮食增产了,秋收后,他们上交了粮食,给二公子还了粮,剩下的粮食,居然还可以熬到第二年秋收! 第二年,家里壮劳力多的庄民,就可以经常吃到干的白米饭了。 今年,第三年,就连他们家,都有多的吃不完的粮食了。 - 清晨还有一点凉意,这时太阳已经升上来,只是站着,郑远钧都感觉闷热。 田里的庄民们一个个热得汗流满面,汗水滴到眼睛里,干一会儿活,就要拿布巾擦一下眼睛,再接着干。 有些年纪稍大的,这时明显有点儿力不从心了,不时地停下来,喘几口气,喝喝水。 生产力太低下了!郑远钧心里不由感慨。 翻地没有曲辕犁,收割水稻没有收割机,稻谷脱粒没有打谷机,脱粒后没有碾米机,捣出米粒后没有鼓风机。 全程都是手工劳作,又辛苦工作效率又低。 农具的制作要提上日程了!
第九章 郑远钧上辈子没有怎么种过庄稼,还是到她乡下的姥姥家时,跟着下过几次地,玩闹的性质居多。 这辈子生在官僚之家,在来这个庄子前,更是从没下过地。 所以虽然她一心要提高粮食产量,脑子里也有各种种田的资料,但只有理论,没有实践。 前两年她一直在跌跌撞撞地摸索,怎么制化肥,制杀虫剂,怎么选种,在水稻的每一个生长阶段,该施什么肥,施多少肥,什么时候杀虫,有哪些虫,各用什么杀虫剂,等等等等。 ——可怜她上辈子是个化学废材啊! 两年多来,直弄得她焦头乱额,实在没心力去研究农具了。 幸好,辛苦的付出得到了丰厚的回报,经过两年的努力和实践,她和庄民们已经摸索出了一套完整的、行之有效的高产水稻种植法。 接下来,她可以有时间去研究农具了。 用先进的生产力,种更多的地,产更多的粮! - 庄民们把脱完谷粒的稻杆子扔在一边,等晒干了扎成稻把,可以拿回家生火用。 还有一些稻杆堆在一起,过后发酵了,做成肥料,或者做成饲料喂给猪吃。 脱粒的稻谷装在筐里,一担担地挑到晒谷场上,要得到白花花的大米,后面还有大工程,并且要纯手工完成。 崔先生带着霍青去到处转悠了,杜明挽了袖子,和庄民们一起摔稻子,郑远钧担心他的伤势,瞪了几眼也没拦住,只得随他去了。 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看这打不死的小强活蹦乱跳的样子,应该是没问题的。 身体素质真是好啊,羡慕。 郑远钧走到田边,蹲下来,一边看着庄民们收水稻,一边继续思考她的种田大计,曹刚陪在她身边。 要造农具,就还要多搜寻几个好的木匠和铁匠,这样的人才,不知道她老爹和大哥那儿有没有,肯不肯割爱。 呸!她老爹是个铁公鸡,只会剥削她,二话不说就把她的方便面生意抢走了。 找他要人,到时候怕会赔了夫人又折兵,连造出的新农具都被他抢走。 还是找大哥好了,大哥从小疼她,虽然不是一个妈生的,但疼她是真真切切丝毫不掺假的。 她是女孩的这事,知道的人不多。 她爹、她嫡母、她亲娘、她嫡长兄,一共四个知情人,算上她自己五个,就是她同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小弟都不知情。 她一出生就被迫冒充男孩,被当做男孩养到十七岁。 她大哥怜惜她,是拿她当嫡亲妹妹疼的,对她向来是有求必应。 郑远钧拍拍手,主意已定,等几天就给她大哥写信要人。 - 崔先生在田边走了一圈,又回来了,站在郑远钧身边,衣摆一掀,坐到了……地上。 郑远钧看看地,又看看崔先生。 ——喂!崔先生,你这样好吗? 以这样优雅的动作,却坐到了地上,神态偏偏像是坐在高堂宝座上,而不是在泥泞的田边。 我怎么感觉和你呆的不是同一个地方呢? 霍青跟着坐在了地上,曹刚也就地一坐,杜明看见,蹦了过来,挨着曹刚坐下。 好吧,郑远钧看了看他们几个,双腿一松劲,也坐在了地上。 五人一齐坐在地上看着庄民们收割稻子。 太阳升上来了,庄民们热得满脸通红,汗水直往下流,脸上显出了疲累之色,可是没有一个喊累的,一个个精神十足,干劲满满。 看到这满田的吃不完的稻子,他们怎么会累?割多少稻子都不会累! 这些庄民们行动敏捷,动作有力,眼睛灵活,精神饱满,一看就是平时吃得饱养得好,崔先生看着他们,有些疑惑。 按照庄民们的说法,前年他们的粮食就已经增产了,那为什么在去年,信州的官府没有推行这种田之法呢,而是直到今年,才开始大力推行? 就算是不相信一个贵公子能种好田,可是粮食增产是何等大事,官府怎么可能不派人来庄子上仔细考察? 前年庄子上粮食增产后,只要官府来询问考察一番,就会发现情况属实,并没有夸大虚报,那么,去年就该推行这种田之法了。 去年,就可以在信州试行此种田之法,而今年,在全国,只要是和信州水土气候相似的地方,就都可以学习这种田之法了。 信州官府在去年毫无动静,是什么缘故呢? “前年庄子上粮食增产几成?”崔先生问郑远钧。 “两成。” “去年呢?” “八成。” “八成!”崔先生提高了声音。 粮食增产两三成都是何等艰难之事,去年庄子上的粮产竟生生地增到了八成。 若是全信州去年都学着二公子种田,该多收多少粮食,少饿死多少人。 “前年秋收后,你没把增产之法上报吗?”声音中已含一丝掩不住的怒意。 信州官府听到粮食增产的消息,不可能不问,不可能不推行这种田之法,这样天大的功劳,吴太守不可能不抓住。 去年官府没有动静,只可能是二公子没有把增产之法报上去。 这样关乎多少人命的事怎能隐瞒! 武者对他人的不善最是敏感,听到崔先生的诘问,两个亲卫沉下了脸色,身子坐直,蓄势待发。 霍青看向郑远钧,眼眸中神色明灭不定。 “我告诉我爹了,我爹说我撞大运。”郑远钧觉得气氛忽然有点怪异,看了看几人,没发现问题,于是还是懒懒地坐着。 怎么可能不报上去,多收一点粮食,就可以多救一些人。 崔先生勃然大怒,拍掌而起:“武夫误事!武夫误国!” 如此大事,郑大都督竟不仔细询问,实地考察,而是以“撞大运”草草放过。 难怪去年信州官府没有推行二公子的种田之法,根子竟在郑大都督这里。 郑远钧急忙解释:“没误事,我爹告诉了吴太守,他是管这个的,我爹只管带兵。” 可不能让老爹背这黑锅。 崔先生不由觉得意外,既然吴太守前年就得到了这个法子,怎么去年毫无作为呢? 郑远钧接着解释:“吴太守派人下去教种田,可别人听说是我的法子,都不信,说一个都督府的公子怎么懂种田,怕反而误了庄稼,跟着学的没有几个。” “还有人说是我爹说谎、吹牛,专喜欢夸耀儿子,都夸得没谱了。” “不信?”崔先生皱眉,“吴太守没派人解释给他们听吗?” 实在解释不通,也可以强制执行啊,太守的权力,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不知道。”郑远钧摇头,满是困惑,“我把记录都交了上去,怎么会不信呢?不应该不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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