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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太医也有点担心：“娘娘若是后期有了反应，那便不太好办了，兴许原先的郁症会卷土重来，甚至更加凶险。” 想到周窈窈先前连饭都吃不下，整个人瘦成麻杆的模样，芽春心都揪紧了，她轻叹一声，嘱咐太医：“那您可要上心些，日日都要过来啊。” 太医应是，朝周窈窈行礼退下，自行去御书房回禀消息去了。 “你问了些什么？还要避着我？” 其他的小宫女们已经伺候周窈窈换上了外出的衣衫，前些日子，皇上下令废除了一条宫规，宫妃可以不再只穿自己品阶的衣衫，皇后娘娘便也不用整日穿着正红了。 夏季就要穿绿，新换的绿裙清凉透气，周窈窈穿上后在镜子前欣赏了一番，才握住快步上前的芽春的手。 芽春笑道：“自然是问了问奴婢们需要如何照料您，您现在身子金贵，听得杂乱了怕惹您身子不适。” “哪有那么夸张。” 周窈窈不以为然，她虽然稀罕这肚里的孩子，但也不觉得自己因此就金贵了多少，原先已婚已孕的同事们也都是怀着孕上班的，个个也没落下工作。 想到此处，周窈窈骤然反应过来，她可以给自己寻一份兴趣内的事做啊，有了目标，不但日子好打发了，还能舒缓情绪，也能锻炼身子。 说话间，一行人便朝着御花园去了。 ＊ 御书房内。 殷岃冷眼望着席临然和这几日在书房伺候的贡士，面色不虞：“夏种最后的数额，为何与原先估计的相差了不少的份额？” 那贡士年纪还轻，一时间冷汗直流，低声想要解释：“皇上，因为今年部分地方雨水过多，与钦天监所估计的不同，故而……” 话音未落，殷岃便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此事乃是重中之重，钦天监那边，朕自会处置，但你们没有预料到雨水变化，只单纯相信钦天监所言便给朕呈上了数额，问题在你们。” 殷岃语气严厉，朝那贡士和席临然挥了挥手道：“你们下去吧，若不能将功补过，寻到法子补种，今年的粮食收成便会受到影响，那你们二人头上的乌纱帽，就得换一顶了。” 贡士刚刚入朝不过月余，听到皇上此言，不由得吓了一身冷汗，跟随着席临然出了御书房的门后，紧握着席临然的双手道：“首辅大人，这可如何是好，学生初次办差便出了如此大的疏漏。” 席临然倒还算平静，微微一笑，抽出自己的双手来，拍了拍那贡士肩膀：“今岁的粮食必然丰收，那些差额虽然有些影响，但皇上先前肯定已经估计在内，训你我二人，也是想给个教训罢了。想法子改了便好，不必在意。” 可那贡士不信：“皇上最近一直情绪不佳，每日都要训人，言辞之严厉，怎么可能只是想给个教训？首辅莫要哄学生。” 想到皇上最近的情况，席临然顿了顿，轻叹一声：“确实，皇上这些日子有些焦躁不安，也不知是为何事而烦闷。” 二人正在说着话，缓步朝宫外去，忽见面前闪过一个人影，险些把贡士撞到在地。 席临然定睛一看，有些诧异道：“胡太医？” 胡太医年岁不小了，怎么跑地这般迅疾。 更奇怪的是，明明撞到人了，胡太医也只是说了声“抱歉”，脸上却满是笑意，又要抬脚往御书房去。 席临然望了一眼胡太医奔来的方向，长出了一口气，心下了然，朝那贡士笑道：“你放心，皇上的心境，马上就要变了，定然不会像之前那般烦闷了。” 胡太医一路冲到御书房，甚至来不及等内侍传唤，就气喘吁吁地往里去，高喊道：“皇上 臣来了！” 殷岃正坐在书案前，听到一道声音，剑眉紧蹙，烦躁道：“何人喧哗？” 喜颜认得胡太医的声音，连忙同皇上解释了，谁知道殷岃更加烦闷。 他扔下朱笔，冷冷道：“他定然又是要禀报周窈窈无孕的事。” 这消息，他实在听的心烦。 男人垂下头，双手撑在书案上，按着额头，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唤他进来。” 不过片刻功夫，胡太医便冲了进来，激动地话也说不出来，跪倒在殷岃面前，像是不敢回禀。 殷岃见状一怔，烦躁的神色渐渐消失，变成了麻木。 他目光直直地望向虚空，露出一个苦笑，低声道：“朕就知道。” 哪里能那么容易有孩子。 他是很渴望这个孩子，但心中也知道，要个孩子，并非易事。 过了那几次日子后，周窈窈便不怎么欢迎他再去宜龄殿了，虽然她没明说，但是殷岃心里知道，她是担心，这孩子来得太迟，耽误了她回家的路。 他便没有再去，每日都只在御书房待着，一遍一遍，听着太医禀报道，说娘娘无孕。 太医不知其中关键，以为他们还有大把时间和机会，情绪本来没什么起伏，是他，是他太过焦躁，见到了可以查探出来孕脉的时间还没查探出来，总是给胡太医甩脸，好像还牵动了太医的情绪。 也不知道周窈窈有没有发觉，又有没有影响到她。 看来，他还是没有办法留住她，甚至留住她的一部分。 胡太医低着头拜伏在地，没有察觉皇上的情绪，稳了稳气息后朗声道：“臣来报喜了！皇上！皇后娘娘有喜了！” 殷岃双眼微阖，正要挥手让胡太医离开，忽地耳边惊雷响起，睁大了双眼，“腾”地从轮椅上站了起来：“什么？” 喜颜连忙道：“皇上小心些，您腿还没大好呢。” 殷岃随口应了一声，却没听进去，脑子里全是回荡着胡太医的那句话。 下一刻，他坐上轮椅，双腿和双手一同发力，连话都来不及同喜颜交代一句，便冲了出去。 ＊ 周窈窈还没来得及到御花园，一个坐着轮椅的人影就从宫道上直直地朝这边而来，轮椅行得飞快，身后的喜颜跟得气喘吁吁，险些没有跟上。 殷岃坐着轮椅疾驰，看见周窈窈了，早早停住，猛地从轮椅上起身，用他刚刚恢复了些的双腿狂奔。 喜颜在男人身后一直唤着：“皇上！您慢些！太医说了！您的腿还是需要静养些日子的！” 但男人就像没听见一般，行到周窈窈面前，抿紧了唇，下一刻，紧紧抱住了她。 太医说查出喜脉需四十日到五十日的功夫，待一个多半月过去，他已经都要放弃，接受她不但要离开自己，甚至也不会留下孩子的时候，太医进了御书房。 没想到，老天还是眷顾他的。无论结果如何，都给了他一线希望。 周窈窈感受着自己身前微微颤抖的身子，咬住下唇，迟疑着伸出手，想要拍拍他，却又缩了回去。 他虽然不像刚知道她的秘密时那般冰冷了，可也远远比不上先前，对她一直就是淡淡的，尽管衣食住行吃穿用度事无巨细地安排了，但每次见她，都是简简单单几个字，就像是对待他的下属。 她能理解，可不代表她就能心无芥蒂的接受。 不过这个拥抱…… 周窈窈又想流泪了，他们好久好久都没有拥抱过了，要不是她有了孩子，刺激到了他，是不是直到她走的时候，他都会一直那般淡淡地对待她。 想了又想，伸出的手探出又缩回，如此反复多次后，她还是轻轻地拍了拍他。 她现在是当娘的人了，要大度。 感觉到脊背上传来的动静，殷岃环住她的双臂紧了紧，随后才压抑住情绪，缓缓放开她。 他按捺住心中的激动，轻咳了两声，尽量平静道 ：“要去哪儿？怎么就这几人跟着？” 他一向很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听到周窈窈耳朵里，那声音确实毫无起伏，要不是他适才失控地抱了自己一下，与他平日，也没什么区别。 男人眼下略有青黑，胡茬也冒出了一些，看上去，最近的政务应该很是忙碌。 若是以前，周窈窈肯定要关心一番，问问他身子，但现在二人的关系还是有些尴尬，周窈窈张了张嘴，关心的话在嘴边转了一圈，只回答了他的问题：“只是去御花园逛逛。” 她低头瞄了自己肚子一眼，礼貌地笑了笑：“这不是太医说有孩儿了吗，臣妾便想着多走走，强健一下身子骨。” 殷岃“嗯”了一声，道：“朕知道了。” 二人相对无言，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得各自转过脸去，假意望着周边的景色。 喜颜赶到了皇上身旁，连忙把轮椅往男人身后推了过去，连声道：“皇上，您休息休息。” 殷岃本来不怎么想坐，但见周窈窈的目光往他双腿瞟了一眼，还是坐了下来。 周窈窈咬住下唇，迟疑了许久，都走到御花园里面了，才终于鼓起勇气，下定决心问道：“皇上，您的双腿，可是大好了？” 殷岃微微颔首，正要说些什么，就见眼前的女子又垂下了眼帘，半遮住双眸轻声道：“那便好，臣妾诞下孩儿离开时，也能不担忧您了。”
第123章 月份渐大 殷岃瞳仁一缩, 扶住轮椅的双手紧了紧。 不过最终，他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抿紧唇瓣, 与女子一道, 缓缓前往御花园。 已到夏末, 御花园中的花开得虽艳丽，但却都到了快凋谢的时候, 花匠们正在往花根处堆肥，想要让其能开得再久一些。 殷岃远远瞧见, 操作着轮椅, 往周窈窈身前挡了挡，淡淡道：“东边花艳，朝那边去吧。” 说着, 他便避开了西边快开败的花, 朝东边去了。 周窈窈缓步跟上，但她总不锻炼，从宜龄殿走到御花园时便有些支撑不住, 见皇上还要往远走, 想了想, 隐晦提道：“皇上, 您是不是刚下早朝？事务不多吗？” 若是多，他就回吧，他自己随便走走, 也没有什么压力。 殷岃没有听出来她的言外之意, 只道：“最近朝中无事。”便继续引着她向前。 周窈窈刚刚说了自己要锻炼身子, 这还没两步就要回转，实在有些挂不住面子。 不过让她硬撑, 她也实在撑不住，刚又往前行了两步想同殷岃说明此事，忽见前面跑过来一个孩子。 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周窈窈已经打听清楚了，这孩子是殷峁的孩子，虽然不知皇上留着这孩子有何打算，但周窈窈打听清楚的时候，还是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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