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名思义,单间里只有一张桌,三间则有三张桌。 桌与桌之间设有一面木质屏风,其间有镂空,精美异常。 此外,每一层随处可见生机盎然的草木,嫩生生的,令人赏心悦目。 楼上楼下逛了一圈,期间杜必先嘴巴不停地解说着。 苏源不时应两声,还算满意。 之后又去了后厨和仓库。 尚未开业,后厨空空如也,仓库角落里堆放着不少木料,显然是装潢时废弃的。 苏源注意到这点,略一沉吟:“回头可以找个匠人,用这些木料雕些摆件,大的小的都可以,至于位置,你自个儿看着放。” 杜必先抚掌:“苏公子这主意妙极,明天我就让人过来。” 眉头动了动,苏源终究没忍住,面朝杜必先:“不必再称呼我苏公子了,直呼姓名便是。” 一口一个苏公子,怪难受的。 杜必先受宠若惊,既惊又喜。 士农工商,商贾排在最末,即便家财万贯,在大众的认知中连农民和匠人都不如,更遑论读书人。 苏源这番话,险些让杜必先感动地嗷一声哭出来。 最终还是要脸,颤着声说:“苏、苏源,你真是个好人。” 平白收了张好人卡,苏源苦笑不得,一挥手:“好了,我刚才看了下,已经没什么问题,回头看个好日子,就能开业了。” 杜必先忙不迭点头:“我晓得了,得挑个好日子。” 苏源莞尔:“天快黑了,咱们赶紧回去吧。” 杜必先关上仓库门:“好,我送你回去。” 苏源走出铺子,正要上马车,被人叫住:“苏源!” 声音既陌生又熟悉,苏源扭头:“思源?” 语气里带着三分不确定。 郭连云几步上前,笑着说:“怎么,分别不过几月,就认不得我了?” 苏源立马收敛情绪,义正言辞道:“怎会认不出,只是去年先生还同我提起你,说你已经外出游学了,没想到会在京城遇到思源你。” “家母身体不适,我才中止游学。”郭连云笑容依旧温润,只一句概括,不想多提的样子,“还没来得及恭喜你,六元及第。” 苏源赧然一笑:“思源你可别说了,你我之间何须如此。” “对了,你这是?”郭连云看向他身后的铺子,眼里带着几分探究。 “这是我一位友人的铺子,今日正好有空,特来看看。” 郭连云离开书院前的言行至今历历在目,彼此双方都有了隔阂,苏源不打算如实相告。 “原来如此。”郭连云也只是随口一问,对这样一间铺子并不感兴趣,“我听说明日新科进士要去八品阁,不知你是否也去?” 苏源点点头:“自是要去的。” 郭连云眉头微动,指了指不远处的铺子:“我去给我母亲买蜜饯,就不耽误你了。” 苏源应一声好,就此别过。 郭连云前脚刚走,杜必先后脚就出来了。 他二人乘马车回了春宁胡同,目送着苏源走进小院,杜必先才离去。 ...... 翌日,苏源于巳时末抵达八品阁。 已有不少进士先到了,和相熟之人坐在雅间内饮茶吟诗,眉宇间俱是意气风发。 一百多人占据了足足十几个雅间,苏源挨个儿寻过去,总算找到熟人——松江书院的学生。 他们正与其他进士交谈,言辞凿凿:“你们可千万不能听信这些言论,苏源的确应邀前去松江书院讲习,可准确来说,他算不得我们的先生。” 进士们半信半疑:“当真?” “比真金白银还真!”其中一人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说,“诸位下次若再听到类似言论,可千万要帮苏源解释一番,在下在这里先谢过各位。” 说罢起身,后退两步,拱手作揖。 进士们连称不敢,纷纷表示一定会帮忙澄清。 “舌头无骨,却能杀人于无形,这乱传谣言之人简直可恶!可恨至极!” “是也,我看多半是那些个嫉妒苏源的人,想借此抹黑他的名声!” “我们与苏源相处半年,深知他的秉性,所以才厚着脸皮,烦请各位帮忙。” 独木难支,人多力量大。 流言往往是少数服从多数,当多数人坚守真相,流言很快就会消弭无踪。 苏源站在门外,安静听了一会儿。 胸口像是被什么充溢,无比满胀。 有感激,有动容。 真要论起来,他与这些人相处不过几日,这时他们却费尽唇舌替他辩解。 他何德何能。 喉间发涩,苏源闭了闭眼,再次将拜访宋觉提上日程。 “苏源你也到了!” 身后的呼唤让苏源拉回思绪,同时也打断雅间里的对话。 屋里的进士们不约而同噤声。 苏源转身,岳坚和周修直奔他走来。 “岳兄,周兄。” 三方打完招呼,一同走进压减。 岳坚发现气氛有些宁静,直呼奇怪:“你们怎么不说话?” 松江书院一名学生笑着说:“我们刚才在对对子,看到你们三位来了,个个自愧不如,不敢吱声。” 岳坚朗声大笑:“这有何妨,对对子加我一个!” 被岳坚这么一打岔,雅间的气氛活跃许多。 “岳兄看起来很高兴,莫非是有什么喜事?” 岳坚下意识摸了摸嘴角,又往上扬起一点弧度:“我又要当爹了!” 确实是件大喜事,于是大家你一言我一句地恭喜岳坚。 苏·母胎单身·源象征性说了两句喜庆话,然后就被岳坚盯上了:“苏贤弟打算何时成婚?我像你这般大的时候,长子已经满月了。” 苏源:“......” 催婚是没完没了,无处不在啊。 苏源沉默两秒,祭出敷衍大法:“快了快了。” 岳坚信以为真,美滋滋地给自己斟一杯酒:“那我就等着喝苏贤弟的喜酒了。” 不了内情的众人也都相继表达了喝喜酒的意愿。 苏源:“......” 好在酒楼伙计及时出场,把菜放到桌上,成功打断方才的话题。 等伙计离开,众人继续说笑。 已成婚的炫耀自家聪慧机敏的儿女,未成婚的则炫耀自家弟妹。 谈笑风生,好不热闹。 苏源试图降低存在感,默默吃菜,默默喝酒。 奈何他本身就是最耀眼的存在,不仅他所在的雅间,另外那些雅间的进士也都跑来这边与苏源喝酒。 “苏状元海量!咱们再来一杯!” 苏源以袖掩口,吐出一口酒气。 抬眸看了眼说话之人,有点眼熟。 绞尽脑汁回忆,好像是琼林宴那天坐在崔璋身边的细长眼进士,叫什么张剑。 八品阁一聚也是他提起。 推拒不得,苏源只得接过饮尽,竖起一根手指:“最后一杯,不能再喝了。” 张剑咧嘴笑:“咱们这么多人,就算不能一人一杯,苏状元总得多喝几杯,总不能人人都喝,就你干巴巴坐在这儿,那多不合群。” 苏源表示他不在乎,直接趴在了桌上,脸朝右。 张剑见好说歹说苏源都不肯再喝,觑了眼他的脸色。 白皙的脸上泛起两抹红,眼神也有点迷糊。 估摸着差不多了,张剑趁人不注意,伸出三根手指,低声提问:“苏状元,这是几?” 苏源努力睁眼,口齿清晰:“八!” 张剑不放心,又伸出五根手指:“那这又是几?” 苏源眯着眼,超大声:“一!” 说完脑袋一沉,重重闭上了眼。 张剑又盯了半晌,见他眼珠不动,睫毛不颤,利落收了手。 他同雅间内的进士说:“苏源好像醉了,总不能趴在这睡,我送他去客房休息一下吧。” 八品阁作为京城第二大酒楼,有专供给客人的房间,就在雅间对面。 “要我帮忙吗?”有人问。 “不必,你们继续喝,我来就好。” 那人也没强求,再度拿起酒杯:“来来来,咱们继续喝,今天咱们不醉不归!” 张剑扶起苏源,艰难走出雅间,再艰难把他架到对面某间客房。 苏源身量高,比张剑高出半个头,压得他呼哧呼哧直喘气。 等进了客房,张剑毫不留情地把苏源丢到床上,揉着酸痛的肩膀:“什么东西,真是重死了!” 苏源突然翻身,大声嚷嚷:“喝!” 张剑吓一跳,上前察看,确保苏源只是在说梦话,这才扬声道:“出来吧。” 旋即有甜腻的女声响起:“来了。”
第75章 容貌妩媚的女子绕过屏风,莲步轻移,行走间带起一阵香风。 张剑两眼发直,眼珠子都忘了转。 女子对诸如此类的视线早已免疫,瞥向苏源:“就是他?” 呼吸间都是脂粉香,张剑竭力保持冷静:“就是他,你只需按照我们说的做,事成后你就可以离开春香楼,离开京城,或者顺势成为状元郎的妾室。” 女子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胸前一缕发,笑声如银铃:“这些郭小公子都已经同奴家说过啦,公子你且出去等着吧。” 张剑吞咽了下,胡乱应一声往门口走,顺手带上房门。 眼看着门要关上,他又忍不住看了眼女子婀娜的背影,垂涎且遗憾。 真可惜,令无数男子一掷千金的慕蝶要被苏源糟蹋了。 客房里,慕蝶对镜补妆,口中哼唱着楼里的小曲儿。 上完唇脂,又欣赏自己的美貌,轻声嘟囔:“虽说这小子家境平平,但到底是个状元,长得又不错,跟他睡一觉也不吃亏。” “真搞不懂这些个读书人脑袋里一天到晚在想什么,怎么跟楼里的姐妹似的,净忙着勾心斗角。” “不过这与我无关,做不成状元姨娘,还能嫁给旁人。” 慕蝶一边说,一边褪去薄如蝉翼的外衫,欲转身往床畔走去。 下一秒,冷不丁对上苏源冷质的眸光。 她浑身一哆嗦,尖叫声已经到了嘴边,硬是被苏源的一声低喝给堵了回去。 “噤声!” 青年的嗓音低沉好听,若是搁在以前,慕蝶指不定就扑上去了。 美色当前,慕蝶有着浸润青楼多年的警惕,并未忽略对方语气里的冷漠。 扭头看向房门,人影绰绰,嘻声谈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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