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慧兰听出言外之意,有被安慰到:“也对,这样活着还不如直接死了算了呢。” 梁源笑笑,苏慧兰又道:“这几天咱们就住在村长家,抓紧时间找人把房子修一下,烧坏了的东西也都补齐了。” 对于苏慧兰来说,这间青砖瓦房就是她的根,花点银子也是值得的。 梁源别无二话,协助苏慧兰把烧坏的物件登记在册,回头再去镇上采买。 ...... 村民们从苏豹那里得知结果,也都拍手称快,直呼薛春英活该落得这样的下场。 也有人表示:“可怜她那几个孩子,有个作奸犯科的娘,日后娶媳妇都成问题。” “你中午吃了多少浆糊,脑子都糊涂了,可别忘了薛春英干这些事都是为了她那儿子。” 先前说话的婶子一拍脑门,恍然道:“也对哦,不过话又说回来,我就不信薛春英干这些事苏老二家没人知道......” 正滔滔不绝,蓦地对上一双黑沉沉的眼睛,她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硬是不敢往下说。 议论声渐低,直至彻底息声。 苏明坤瘦削的身子一半隐没在树影下,光线跳不进他的眼中,阴暗而又诡谲。 他深深看了那婶子一眼,扭身离开。 等他走远了,婶子拍了拍胸口,一副劫后余生的表情:“苏老二那大孙子眼神咋这么吓人,吓得我一身冷汗。” 其他村民也都心有余悸,再没那个闲心谈天,各自散去。 苏明坤避开人群回到家,苏老二正和两个儿子喝酒。 酒是散酒,年前在镇上的酒坊买的,最便宜的那种,口感粗劣,闻起来甚至有股臭味。 苏继宗越喝越憋屈,“砰”一下,将酒碗磕在桌子上:“娘的,真便宜他们了!” 苏老二吃了粒花生米:“他们还真是命大,洒了那么多火油,这都没烧死他们。” 苏继宗灌一口酒,没好气地道:“老大再过两年就要娶媳妇儿了,就咱家这条件,稍微好点的能看上老大?” 苏老二被戳到了痛处,又闷头倒酒:“行了,赶紧喝完,喝完了去地里除草。至于大房那边,我再想想法子,那对母子现在越来越不好糊弄了。” 苏继宗深以为然:“没错,苏慧兰显然对咱们家一点情分都不剩了,而且也没有第二个薛春英冲在最前头了。” 苏老二的小儿子,苏继祖唉声叹气:“早知道你当时去找薛春英,我就拦着了,都没事先商量好,还填了个人进去。” 话音将落,屋外传来“咣当”一声响。 苏继祖出去一看,原来是锄头倒了,他过去把锄头扶起来,又回去喝酒了。 私塾开学前两天,房子终于修缮完毕。 苏慧兰买了五斤肉送到苏大石家,和梁源搬了回去。 为了驱散晦气,苏慧兰特地买了鞭炮,在门口噼里啪啦放上一通。 休息一晚,梁源苏慧兰坐牛车去镇上。 半个月没开门,铺子里积了一层灰,苏慧兰放下包袱就开始打扫。 梁源撸起袖子:“娘,我跟您一起。” 苏慧兰紧忙拉住他,夺回梁源手中的鸡毛掸子:“你歇着,忘了后背上的伤还没好吗?” 梁源活动两下肩膀,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就是偶尔还有点疼:“我悠着点,不做重活,娘我跟您保证!” 被源哥儿黑黝黝的眼睛盯着,苏慧兰心一软,鸡毛掸子还了回去:“真拿你没办法。” 梁源只笑,该背的书都背完了,文章也写了不少,趁着开学前放松一下。 在梁源眼中,放松=打扫家务。 帮着苏慧兰打扫干净铺子,等吃过午饭,梁源借口要背书,一头扎进了自习室里。 如今已是正月,而县试就在二月下旬,梁源打算今年下场一试。 梁源将书本以及宣纸整齐有序摆好,目光落在桌角的沙漏上。 蓝色的细沙仍在不知疲倦地流淌,而自习室的时间流速依旧停留在“一倍速”。 梁源很好奇,等他考中了秀才,五倍的时间流速又是何等光景。 学习效率应该事半功倍吧,梁源漫不经心地想着,对于自习室的升级愈发期待起来。 定了定心神,梁源用镇纸压平宣纸,磨好了墨,笔尖蘸取墨汁,悬腕书写起来。 自从刚入学那天被季先生批评过书写问题,梁源就一直保持着每天练字半个时辰的习惯。 他又不是真的十岁孩童,不论是自制力还是领悟能力,都比同龄人要高很多。 这些日子下来,梁源的毛笔字已经有了非常大的进步,从最初的鬼画符,到现在的矫若惊龙,力透纸背。 就连一向苛刻的季先生,都多次夸赞过他的字。 考官在阅卷的时候,一个人的字迹工整与否,多少也会影响考官对整篇文章的感官。 这一点,不论是在现代还是古代,都是通用的。 因此梁源练了一遍又一遍,且不提他的文章如何,首先要把印象分和卷面分把握住了。 练了半个时辰的大字,梁源站起来活动肩颈,一刻钟后又开始背书。 背完书又开始拟写文章,揣摩试帖诗,一个下午就这么过去了。 次日,梁源背着小挎包去私塾。 开学第一课,季先生先是表达了新的一年对大家的期许,方才开始上课。 自从升入甲班,梁源发现身边的同窗们更卷了。 随时随地都在学习,有几位甚至连去茅厕都带着书本一起。 梁源自叹弗如,却又不甘落后,只能跟着一起卷。 一节课一个时辰,梁源全程全神贯注,不漏听一个字眼。 结束后,季先生前脚刚走,唐胤就从窗户口冒出头来,怀里还抱了本书:“源哥儿,东弟,为兄有问题要问!” 梁源和方东随唐胤去了葡萄架下,围着石桌坐下。 待解了疑问,唐胤再度发挥话痨本质,从过年家里添了几道新菜,味道如何如何,到隔壁养了只猫,大半夜喵喵叫,吵得他睡不好觉。 二人早已习惯这样的唐胤,只无奈一笑,充当一位合格的观众。 “啊对了,我们班有人打算今年下场,你们呢,你们打算下场吗?” 梁源和方东异口同声:“自然是要下场的。” 唐胤一脸苦大仇深的表情,长吁短叹:“可惜我不能和你们一起。” 唐胤有自知之明,他以前一直混日子,比不过方东这个学霸也就罢了,连梁源都后来者居上,以惊人的速度在半年内升入了甲班,而他悬梁刺股闻鸡起舞,差点秃了头才升入乙班。 以他目前的学识与知识积累,肯定是无法下场的。 就算是他自己愿意,季先生也不会放他去考县试。 梁源见人满脸沮丧,生怕唐胤失去了对学习的热爱,连忙安慰:“你现在已经很好了,只要再加把劲,明年说不准就能下场了。” 唐胤眼睛亮了亮:“真的?” 梁源方东相视一眼,方东信誓旦旦:“自是真的。” 唐胤笑开了花:“那我当真了啊,等我哪天考上了童生,我就连摆三天流水席……” 唐胤话未说完,被梁源捂住了嘴:“???” 梁源笑容温和:“唐兄,今日天气晴朗,万里无云,正是吟诗作对的好日子,你觉得呢?” 方东合上书本:“冬去春来,万物复苏,正是写文章的好日子,唐兄觉得呢?” 唐胤:QAQ …… 正月下旬,县衙公布考期,正是一个月后,二月廿二。 除去乙班两人,甲班共有八人打算下场,共计十人。 季先生得知梁源将要下场,有一瞬间的诧异,特地把人叫到跟前,语气是鲜见的和蔼:“你读书才过半载,真决定了要下场?” 他开了十几年私塾,教过很多的学生,却很少有像梁源这般令他满意的。 不论是过目不忘,还是超乎常人的领悟,以及举一反三的能力,都让他又惊又喜。 俗话说得好,慧极必伤。 梁源前十年都处于心智有损的状态,一朝恢复,犹如珠玉被擦去了表面那层灰尘,闪耀又灼目。 季先生原本想着明年让梁源去参加县试,试一试水,未料到梁源竟提前一年下场了。 梁源抿唇,正色道:“学生已经想好了。” 季先生捋须:“几分把握?” 梁源沉吟:“八分。” 他研究过历年县试试题,也在过年期间与苏青云就县试试题深入探讨过,八成把握算是一个保守的回答。 季先生什么都没再说,只挥了挥手:“你只管尽全力,其他不必多想。” 梁源躬身作揖,语调恭敬:“是,学生知晓。” 两日后,梁源同方东以及私塾的另外三位同窗前往县衙的礼房报考。 礼房的胥吏递给他们一张纸,即“廪保互结亲供单”。 季先生本身就是廪生,给他们作保自是不成问题。 梁源和方东知根知底,其余三位也都是品行端方之人,五人互结作保,再填写姓名、年龄、籍贯、家族履历以及身面特征。 末了又将廪保文书出示给门斗,得到儒学的认印。 两处共交了二百来文,便报名成功了,只待二月廿二那日,奔赴考场。
第18章 报考过后,梁源几人进入冲刺阶段。 季先生特意给他们几人开小灶,针对县试的考题做专项训练。 原本梁源申时便可放课,现在几套题做完,再回家已经戌时了。 梁源也没多余的精力再熬夜苦读,吃完苏慧兰准备的爱心宵夜,匆忙洗漱过后倒头就睡,雷打不醒。 就这样过了月余,县试的日子如约而至。 梁源一行人在二月廿一这天来到县城,客栈是提前订好的,离考棚不算远,一刻钟左右的路程。 苏慧兰不放心梁源,也跟着来了,住在梁源的隔壁。 其他八位同窗也有家长随同,只方东是独自一人赶考。 梁源暗觑了方东一眼,见他神色如常,甚至在察觉到自己的注视后回以一笑,就放下心,没再多想。 这一晚,他们都点到为止,没有学到太晚,戌时就熄灯入睡了。 按道理,梁源是应试教育的合格品,十几年来经历过大大小小几百场考试,考前向来心如止水,可当他熄了灯躺在床上,还是有几分紧张感。 梁源长呼一口气,静心凝神,摒弃一切杂乱的思绪,不多时便进入了梦乡。 一夜好眠。 次日寅时,考棚鸣发头炮,县试正式拉开帷幕。 梁源已经起身,正在检查考篮,确保考试用品齐全。 苏慧兰递上用油纸包好的酥饼,搓了搓微凉的手心:“东西都带齐了吧,文房四宝一个都不能漏,还有这些酥饼,写饿了可以吃一块,垫垫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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