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源笑了笑,轻拍元宵的肩头,以作安抚。 “元宵最喜欢爹爹娘娘,还有祖祖啦~” 谁能受得住小棉袄的撒娇呢? 反正他们是受不住。 怀王带来的沉郁在元宵的撒娇声中消散殆尽,随着马车的行进,撒下一路欢笑。 之后几天,苏源工部、船舶司两头跑,忙得脚不沾地。 这天从船舶司出来,恰好看见大理寺卿齐大人领着一群人经过。 他身后缀着的两人一位是岳坚,另一位则是个生面孔。 没看到另一位大理寺少卿,苏源暗自奇怪,停下拱手见礼:“齐大人,周大人,还有这位......” 好在那身着红色官服的中年男子很是善解人意,呵呵笑着说:“在下袁云山,是新上任的大理寺左少卿。” 苏源心神一动,再度拱手:“原原来是袁大人,袁大人安好。” 袁大人哪敢让远靖伯向自己问好,忙不迭侧身避开,并回了一礼。 苏源笑问道:“几位大人行色匆匆,这是要到哪去?” 大理寺卿坦言道:“大理寺积攒了好些案子,准备去刑部校对,该判刑的判刑,该坐牢的坐牢。再这么下去,牢狱都快满了,地方上也等得急呢。” 苏源略微让开一步:“那我就不耽误几位大人办差了。” 待大理寺的人走远,苏源才去往工部。 昨儿船舶司一名匠人研造出一样新式船只配件,经试验后实用性很大。 船舶司的某种材料快要见底,苏源去工部领材料,顺便将工部里堆积的公务处理了。 今日事今日毕,苏源花一个时辰处理完文书,又叫上几个人,带着材料急吼吼赶去造船处。 走在宽敞的宫道上,头顶是温暖和煦的阳光,苏源步履匆匆,有种腿都快跑细了的错觉。 不过这样也挺好,更容易立功,也更容易升职。 正想着,身后传来一声殷切的呼唤:“苏大人!” 苏源转过身,见来人是大理寺卿,而他的身后空无一人,颇有些诧异:“齐大人不是去刑部?” 全国各地的案件文书加一块儿可不少,没几个时辰干不完。 大理寺卿隔着官帽摸了把秃脑门:“大理寺那边也有不少文书亟待处理,两位少卿带着人留在刑部就够了,总不能所有人都耗在那儿。” 苏源想也是,正欲说先行一步,就见大理寺卿走到他跟前,压低声音说:“之前的那个高伟你还记得不?” 提起高伟,横亘在胸口上的鞭痕就隐隐作痛。 伤口很深,即便用了祛疤的膏药,也还是留下了手指长的疤痕。 每次更衣沐浴时看到,心里总有那么几分不太舒坦。 奈何那高伟只是按照惯例审问“犯人”,苏源连报仇的正当理由都没有。 没想到翻了个年,高伟的左少卿职位就成了旁人的。 苏源还挺满意,倒是没深究其中的缘由。 苏源没空深究,不代表大理寺卿不想给他卖个好。 “年末考绩时,高伟被人检举,说是以公谋私,只因那家人不慎将洗菜水倒在了他家地界上,就给那家的顶梁柱扣了个罪名,害得人家破人亡。” 因一盆洗菜水引发的惨案,这未免太丧心病狂了吧? “还有之前经他手里过的案子,有好几人以金银贿赂他,好免去律法的审判。” 大理寺卿比了个数字:“抄出来的银钱,林林总总加起来起码有这么多。” 苏源生平最厌这种人,直接把对高伟的恶感拉升到满值。 “这些天太忙了,我都没听说这回事。” 大理寺卿撇了撇嘴:“陛下嫌丢人,当天就让人处置了他。” 这里的处置,应是死刑。 苏源兀自想着,继而发问:“高伟在你手底下这么长时间,齐大人您竟没发现?” 大理寺卿头摇成拨浪鼓:“有些案子不甚重要,都是底下的人处理好了,将认罪文书交上来,苏大人你可别多想,我真什么都不知情啊!” 苏源也意识到自己话里的歧义,忙解释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着若大人您能早些知道,也不至于那些犯人逍遥法外,有人无辜丧命了。” 大理寺卿能好生生站在这,就代表他是无罪的。 否则以弘明帝的刚正果决,绝对会送他下去陪高伟。 大理寺卿松了口气,没误会就好:“所以这些天大理寺的人起早贪黑,把高伟在任期间审理的所有案子都翻了出来,一一核对,生怕有些个漏网之鱼。” 说着他扭过身看了眼苏源身后的人,偷偷摸摸取下官帽,自以为隐蔽地低下头,又光速戴上:“苏大人不瞒你说,最近我熬得很了,头发大把大把的掉,真是愁死个人。” 看到一圈地中海的苏源:“......” 瞥见一片光秃秃的工部主事:“......” 偏大理寺卿对身后欲言又止的目光毫无所觉,苦着脸说:“有这样一个下属,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苏源又同情又想笑,咳嗽一声压下试图上扬的嘴角:“听说吃黑芝麻可以养发,大人回去可以试试。” 大理寺卿揣着手:“多谢苏大人提议,今儿回去我就让人准备。” 苏源回以微笑。 不得不说,身边有王一舟、大理寺卿这样的友人,连整日面对枯燥的公务都没那么累了。 “哦对了,还有之前负责派饭的那个狱卒,事发当晚他就逃了,前几天才找到。” 苏源眉梢轻挑,能在朝廷的追捕下坚持到现在,也是有点本事。 “陛下原本打算以谋害朝廷命官将其斩首,恰好后宫有娘娘传出孕信,陛下一高兴,就免去他的死罪,判了他充军刑。” 苏源:“......” 真不知该感叹陛下老当益壮,还是该感叹那狱卒倒霉透顶。 斩首是一了百了,眼一闭哪管身后事。 反观充军刑,它比流放更重,被称为“死刑代用刑”,类似现代的劳改。[1] 被判充军刑,真真是生不如死了。 不过苏源并不同情,他和陈正都是为利所诱,也算咎由自取。 转念想到陈正的死因,苏源眸光微暗:“齐大人不是要回大理寺,船舶司那边也等着我送材料过去,大人不介意的话,过几日可一同前去八品阁小酌几杯。” 苏源尚未得知那狱卒的下场,明显是大理寺卿提前知会了他。 他一贯秉承“有恩必报,有德必酬”原则,请客喝酒而已,无伤大雅。 大理寺卿自喜不自禁,叠声应下:“好好好,我什么时候都有时间,苏大人尽管提前说一声就行,我定准时赴约。” 说罢,两人拱手道别,各奔东西。 ...... 在造船处捣鼓了一下午,傍晚时回到家,有下人递来一封信,说是从福水村来的。 苏源若有所思,径自回了书房。 拆开信封,原是苏青云捎来的信。 信上说苏青恩将在今年赴京赶考,希望苏源能代为照看一二。 苏源掰着手指头一数算,惊叹于苏青恩是个读书的料子,这些年竟一次也未落选。 倒是个读书的料子。 苏源一直和福水村以及季先生保持联络,也就是出海这些年断了联络。 想当初要不是苏青云引见,他还不一定能成为季先生的学生。 他有所求,苏源自然别无二话。 想着下个月苏青恩就要进京,也无需再回信过去,到时候只管把人接来就行。 心中有了成算,苏源把这件事记在备忘录上,起身出了书房。 元宵在小型练武场里练武,在这春寒料峭的日子里练得浑身汗,额角毛绒绒的碎发被汗水浸湿,湿漉漉贴在皮肤上。 侧过身一个劈砍,看见不远处驻足围观的苏源,元宵眉眼一弯:“爹爹!” 苏源抬步上前:“马上要用饭了,先停下歇会儿,免得饭后不舒服。” 元宵脆生生应下,把小短剑丢给下人,几步跑上前:“爹爹,你看起来今天心情很好呢。” 苏源有些诧异,苏青恩的到来确实让他欣然自喜,只是没料到元宵的心思这般敏锐,两句话的功夫就看出来了。 面对老父亲的疑惑,元宵哼哼两声:“爹爹高兴的时候,嘴角会有一丝丝上翘,可若是不高兴了,嘴角会压成这——样。” 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了个拱桥的弧度。 苏源哭笑不得:“就你机灵。” 父女俩并肩往饭厅走去,元宵仰着脑袋问:“所以爹爹可以告诉我,今日可是遇上了什么喜事?” “还记得咱家祖籍福水村吗?” 元宵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回祖籍还是一岁那年,那时她甚至都不记事,哪能记得那么久远的记忆。 果然,当被问及福水村,元宵脸上浮现出茫然:“不、不记得了。” 苏源轻叹一声,继续说:“爹爹的族弟今年要进京赶考,要住在咱们家。” 元宵恍然大悟:“爹爹看到阔别多年的亲人,才会这么高兴对不对?” 苏源沉默片刻,承认了。 元宵眨巴着眼:“那等爹爹有时间,咱们也可以回家去看一看。” “行,就听你的。”苏源轻笑道。 饭桌上,苏源跟苏慧兰提及此事。 苏慧兰捧着饭碗愣怔许久,直至双眼含泪:“好好好,咱们村也能走出第二个举人了。” “这是大喜事,娘您应该笑着才是。”宋和璧好生劝道,又促狭地说,“元宵该心疼了。” 苏慧兰下意识看向元宵,见果真如此,不禁面上一热:“好了好了,我这是喜极而泣,咱们吃饭!吃饭!” 满腔悲伤就这么被宋和璧轻易化解,苏源在桌底下悄咪咪给她竖起大拇指,继续用饭。 ...... 转眼到了月底,工部愈发忙碌起来,反倒是船舶司清闲了不少。 苏源直接常驻在工部,船舶司大部分事宜交给王先生他们处理,实在无法解决的才送到他和王一舟跟前。 月末这几日,饶是工部加班加点,也还是处理不完堆积成山的文书。 范诩灵机一动,按以往惯例去翰林院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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