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欲扶起奶嬷嬷,就被对方一把抓住了胳膊。 也不知这位奶嬷嬷如何爆发出这么大的力气,捏得苏源轻吸一口气。 “苏大人,您可一定不要放过那个太医啊!” 苏源点了点头,话到嘴边时御林军走了进来,躬身行礼:“大人。” 安慰的话咽回肚子里,苏源转眸看向御林军:“人抓到了?” 御林军应是:“姚泰从屋里跑出来,看到属下几人就往另一边跑,属下带人追上去,谁知他脚底打滑直接摔了,也算是束手就擒。” 这在苏源的意料之中,嗯了一声道:“找个地方把人关起来,还有药房那边,也要......” 话未说话,手臂再度一疼:“苏大人!” 苏源侧首,惊觉奶嬷嬷还在抓着他的胳膊,一脸焦急地说:“苏大人可是忘了那太医带了痘痂进屋?” “明知屋里进了痘痂,您却在这说些无关痛痒的废话,万一小皇孙感染了痘疹,您又该如何跟陛下交代?” 苏源被奶嬷嬷的指责砸了一脸,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嬷嬷放心,这不是痘痂。” 奶嬷嬷愣住:“什、什么?” 御林军理解奶嬷嬷的护主心切,但还是要为苏大人辩驳几句:“大人一早就让咱们换下了真正的痘痂,地上的那个不过是伪造的罢了。” 奶嬷嬷蠕动嘴唇,死死抓着苏源的手松开,局促地在身上磋磨着。 同时一双眼瞅着地上的痘痂,似乎在辨别真伪。 御林军点到即止,转而对苏源说:“大人放心,药房那边早有人过去。” 苏源的左臂得了自由,面色淡然负手而立:“本官知道了,将所有人分开关押,切记一定要守在他们身侧,保证他们的人身安危。” 有东宫被收买的内侍和陈正为先例,苏源哪敢让这些人独自关在屋里,而御林军守在门外。 御林军表情一凛,声如洪钟地应下:“是,大人!” 室内重归寂静,苏源走到床前,像是长辈对待晚辈那般,轻揉了揉两个孩子的脑袋瓜。 见他们昂着脑袋看自己,仿佛连眼睛都不会眨了,苏源又将语调放轻一个度:“可是吓到了?” 赵修远和赵云廷不约而同摇头:“没有!” 苏源唇畔流露丝丝笑痕:“小皇孙临危不惧,陛下和太子殿下知晓定会欣慰。” 得到“故事大王”的夸赞,两个孩子齐齐笑弯了眼。 赵修远歪了歪脑袋:“苏大人,这真的不是痘痂吗?” 赵云廷和两位奶嬷嬷表示:我们也想知道! 苏源颔首:“这东西乍一看像是痘痂,实际上是微臣让手艺人用面糊仿照痘痂的样子做出来的。” 两个奶嬷嬷对视一眼,先前咄咄逼人的奶嬷嬷又羞又愧,壮着胆子发问:“苏大人可是已经提前知道了他们的计划?” 苏源淡然一笑。 落入其他人眼中,便是默认了。 实际上也确实如此。 早在来皇庄的第一天,苏源就猜到幕后之人可能会再次出手。 想来弘明帝也料到这一点,所以才派来五十名御林军随行。 就在孩子们接种牛痘的时候,御林军已经将皇庄上所有的人筛查了一遍,将可疑之人列成名单交给苏源。 苏源不敢说哪一个有绝对的嫌疑,只是让人一天十二个时辰盯着他们。 这一盯,还真盯出了问题。 形迹可疑的人共有八个,花匠、绣娘、厨子、农户......都是些不引人注意的身份。 苏源不知他们打算何时动手,更不知京城还有多少扶桑密探......唔,以陛下和太子目前调查所得,香囊事件十有八.九是扶桑国策划,便姑且称这群人为扶桑密探。 为了不让对方狗急跳墙,做出再多丧心病狂的事情,苏源没有立刻处理他们。 只随便找了几个理由,把他们其中四个调离原本的岗位,间接打乱了他们的既定计划。 那花匠几次三番借修剪花草、浇花的名义出现在种痘点附近,苏源就得到了消息。 之后花匠跟八字胡达成合作,八字胡拉山羊胡下水,苏源也都一清二楚。 两天前,绣娘借回娘家探亲为由出了趟皇庄,再回来身上藏了一包痘痂。 当天下午,绣娘将痘痂交给了花匠。 昨天上午,花匠又把痘痂转交给八字胡。 苏源明白扶桑密探的打算,当真是又气又怒。 上次赵惇感染痘疹,还能说他是遭了无妄之灾,这回他们的目标可明确了,就是接种牛痘的孩子们。 试想上百个孩子死于痘疹,他们的父母亲人怎能不对弘明帝生出恨意? 届时赵氏皇族生出内乱,别有用心的人再趁机散布一些负面消息,何愁赵氏统治不动摇? 当然,以上只是苏源的延伸猜想。 再上升到本人层面,要是苏源没有一开始就保持警惕,被他们得了手,就只能跟这个美好的世界说再见了。 冷静下来后,苏源就让御林军换下痘痂,用面糊做的假痘痂代替。 也正因如此,当山羊胡带着汤药出现,苏源还能一如既往地保持淡定。 谁也不敢拿太子子嗣的性命开玩笑,苏源也不例外。 他又不是寿星公上吊,嫌命太长。 几息之间,苏源的思绪已往来了几个轮回。 赵修远在床上蛄蛹了一下,很是不解地问:“可既然他们想对我和五弟不利,苏大人为何不告诉我们呢?” “父亲说了,人多力量大,众人拾柴火焰高,咱们所有人往一处使劲儿,才更好哇不是?” 苏源缓声道:“微臣担心闹出太大的动静,继而打草惊蛇。” 又看向奶嬷嬷:“今日之事本官会如实禀告给陛下,如何惩处,自有陛下定夺。” 能在几十个奶娘中厮杀出来,成功上位的女人,又有几个是傻的? 苏源都已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和理由掰开揉碎了喂给她们,她们要是再胡搅蛮缠,可真是太不知好歹了。 想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奶嬷嬷在众人都没反应过来之前扑通跪地,“砰砰砰”三个响头。 苏源:“!!!” “奴婢方才也是一时情急,无意冒犯大人,还请大人饶恕则个。” 话已至此,苏源还能说什么,只一笑了之:“无妨,你是关心小皇孙,谁也怪不到你身上去。” 奶嬷嬷还要再说,被赵修远截去话头:“挖藕——苏大人好厉害!” “要是我遇到这样的事情,多半会在第一时间向父亲母亲求助,自己可想不到什么解决的法子。” 苏源忍俊不禁:“小皇孙尚且年幼,再过个几年,等长到可以独当一面的时候,心性也会随之变得坚毅,再多问题也都将迎刃而解。” 赵修远和赵云廷不明觉厉,点头如捣蒜:“所以苏大人何时给我们新的故事书?” 苏源:“......稍后微臣就让人送来。” 对几岁的孩子而言,再多的人生哲理也比不上一本故事书。 “在这之前,小皇孙可莫要忘记喝药。”苏源权当看不到两人耷拉下来的嘴角,继续说,“只有喝了药,身上才不会痒,才能好得更快。” 在故事书的诱惑下,他二人只得怏怏应下。 汤药是山羊胡送来的,谁都不敢让小皇孙喝下。 奶嬷嬷自觉接下熬药的任务,一路小跑着出了门,临走前还不忘招呼门口的仆从进来伺候。 提及药房,也让苏源想到还在药房里等消息的八字胡。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也该一船人团聚了。 ...... 再说药房那边。 御林军前去抓人的时候,八字胡正坐在药材柜前,有一搭没一搭地拿扇子扇风。 面前的瓦罐噗嗤噗嗤冒着热气,八字胡却置若罔闻,思维早就随着山羊胡的离开,飞到种痘点去了。 嘈杂喧嚣皆不入耳,满脑子都是姚泰得手了没。 其实他拉姚泰上贼船,也就是为了给自己找个背锅的。 若事成,五万两轻轻松松到手。 若不成,他也能全身而退,不沾半点嫌疑。 可以说,八字胡将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 可惜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他终究是棋差一着。 御林军踩着沉重而整齐划一的步伐走进药房,锐利的目光瞬间锁定八字胡。 八字胡只觉得有种被野兽盯上的感觉,后背一寒,猝尔回过神来。 一抬头,就看见门口的几个御林军。 八字胡做了亏心事,正心虚着呢,登时脑中警铃大作,丢了扇子就往药房最里面走去。 药房有个后门,那个人给他安排的逃生路线也在后门口。 所以只要他提着一口气冲出后门,就能逃出生天了。 却不想他一个手不提四两的弱鸡大夫,论速度如何能与御林军相提并论。 八字胡隐约记得自己只跑出去三四步远,就被钳住双手,死死摁在地上。 这、这么快的吗?! 他跑路的时候,御林军分明还在门口来着。 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就在一众同僚震惊的注目下被御林军提溜到一间屋里关押起来。 旁边是一瞬不瞬盯着自己的御林军,饶是八字胡满肚子坏水,也还被盯得头皮发麻心口直跳。 仗着御林军没明说自己干了什么缺德事,八字胡大喊冤枉,哭嚎声连被关在隔壁的花匠都听得一清二楚。 花匠:“......” 早知道他是这样一个蠢货,无论如何也不会选他。 山羊胡、八字胡还有不幸暴露的密探各有各的后悔,却只能被绑在昏暗的小房间里,和御林军大眼瞪小眼。 苏源得知皇庄上所有的潜藏威胁尽数落网,让人给赵修远送去故事书后,便开始拟写奏折。 此事非同小可,苏源直接给奏折打上“急奏”的标签,猩红的记号一目了然。 至于内容,除了陈明扶桑密探和太医之间的肮脏勾当,苏源还想弘明帝自请罪。 第一罪:以下犯上。 违背皇家小祖宗们的个人意愿,用绸布缚住他们的手脚。 第二罪:冒犯皇嗣。 为了让山羊胡暴露马脚,自作主张以小皇孙为饵,引其踏入陷阱。 虽然苏源这么做的理由十分、非常、特别充分,大多数人在经过深思熟虑后都会这么做,可还是得报备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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