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源一头雾水:“???” 恰巧路过的柳书达:“......” 背后说小话被当事人听见,邻里们也不嫌尴尬,笑呵呵地冲着柳书达说:“你这年纪,在秀才里算厉害的。” 柳书达面色微恼,冷不丁对上苏源含笑的眸,有那么一瞬竟萌生出退意。 他又想起前几天那件事。 计划失败不说,连带着柳春花也坏了名声,还背上莫须有的癔症。 以后若想卖个好价钱,可就难了。 同时他也知道,苏源并非表面那般温和无害,打定了主意不再跟苏源对上。 两者对视,柳书达先移开眼,闷声不吭地走了。 柳书达心情如何,苏源压根不在意,他看向诸位叔婶:“快要到放榜时间了,我先走一步。” 大家异口同声:“去吧去吧!” 苏源微微颔首,赶往贡院。 与松江书院的举子们汇合,苏源望着前面望不到边的后脑勺,提议道:“不若咱们去对面的酒铺,等人群散去些,再过去看?” “教习说得不错,左右杏榜一直在那,又跑不掉。” 众人皆无异议,便一道去了对面的春杏酒铺。 此处的“杏”有蹭会试热度的嫌疑。 只因放榜时正值杏花盛放的时节,会试放榜也被诸人称为杏榜。 苏源在心底默念,这名字倒是雅致。 走进酒铺,里面已经坐着不少考生。 他们高声议论,话题皆围绕杏榜展开。 “你们说咱们这届谁最有可能成为会元?” “我猜非崔璋莫属,他那家世暂且不提,光是他名满天下的那几首诗,便能看出他的功底,会元之位舍他其谁?” “不是还有个凤阳府的苏源么?我没记错的话,他不仅是去年恩科的解元,还是小三元,理应有实力一搏会元之位。” “他虽有几分文采,但在我看来,他是绝对不能与崔璋相提并论。” “苏源此人出身穷乡僻壤,身份又那般不堪,谁都可能成为会元,他也绝不可能!” 杨牧为了凑热闹,今日也从家中赶来,正和苏源他们坐一桌。 这些人的谈论清晰入耳,杨牧当即怒不可遏,想要上前同那几人理论。 却被苏源一把摁了回去。 杨牧忿忿瞪着那群人,试图用眼神捶打他们:“教习你让我过去,看我不给他们好看!” 这半年多他安分了不少,脾性也收敛许多,可不意味着他可以容忍某些人言语轻慢苏教习。 对杨牧来说,苏教习可谓是他的再造恩师。 不论是写文章,还是决定下场参加院试,都与苏教习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此时他恨不能化身爆竹,炸得他们哇哇叫。 苏源拍了拍他的肩,轻声安抚:“不必动怒,你能管住几张嘴,难不成还能堵住天底下所有人的嘴?” 杨牧张了张嘴,一时默然。 苏源抿一口茶,气定神闲:“不牵乎卑乱之言,不惑乎众多之口,凡事并不是非黑即白的,明者自会对流言多加辨别,而非一味偏信。” 杨牧轻哼了声:“我就是气不过,教习你这么好,他们却在抹黑你。” 苏源一笑置之,替他斟满茶杯:“喝茶,消消气。” 杨牧低低应了声,埋头抿茶。 “出来了!” 一声惊呼,所有人把目光投向贡院。 带刀卫兵将杏榜张贴出来,扬声告诫:“只可观看,不得损坏。” 众人胡乱应着,待卫兵离开,一股脑蜂拥而上。 苏源一行人恰好坐在靠窗的位置,正对着杏榜。 杨牧趴在窗台上,不由咂舌:“这场面,可真吓人!” 苏源莞尔,前世的那些个踩踏事件,基本都是这么发生的。 刚想到这一点,惨叫声此起彼伏。 “让开让开,你踩到人了!” “啊我的腿!谁撞了我的腿!” “别扯我头发,儒巾掉了!” 外围的考生看到这架势,踟蹰着停下脚步,候在了边上。 虽说他们急于看杏榜,但小命更要紧。 苏源一手支着下颌,眉目间溢出笑痕。 不消多时,杏榜前有人欢喜有人痛哭。 “我考上了!第二百三十二名!” “有没考中!为什么总是考不中?!” 后排的考生瞧着眼热,站在同窗的肩头挥舞双臂,嘶声大吼:“前面的,今年的会元是何人?” 有人耳朵尖,听到问话就挪到最左边,费力仰头看第一位的人名。 “苏源!今年的会元是苏源!” 双方之间隔着很远,为了保证问话之人能听见,此人扯开了嗓门答道。 正是这一嗓子,让许多人知道了新鲜出炉的会元是何人。 苏源,凤阳府杨河镇福水村人士,不仅是解元,还是小三元。 如今再加上个会元,只要照常发挥,就是板上钉钉的一甲第一名。 即状元。 若真得了状元,便是六元及第。 人群静了一瞬,几秒后重又恢复了躁动。 “苏源在哪?” “苏源可真厉害啊,五次夺得第一,他当真是文曲星下凡不成?” “放榜前我还以为会元非崔璋莫属,没想到竟花落别家。” “苏源本就是此次会试的强敌,难道你们不知,苏源曾被邀请去松江书院讲习吗?” 又是一阵吸气声。 “松、松江书院?这位兄台你可别诓我!” 方脸考生一脸高深莫测,重重点头:“此事当真,月初我在书斋,恰巧看到我一位同窗,他是前年去的松江书院,我当时正想同他打招呼,走近就听见他称呼苏源为教习。” 有人忍着酸意说:“你怕不是听错了,苏源年纪轻轻,又如何当得起松江书院的教习?” 方脸考生乜了那人一眼:“当时我也是这么认为,为了证实我事后还特地问了,是我那同窗亲口承认,苏源曾是他们书院的教习。” 酸里酸气的考生熄了声,把自己埋进人群当中。 苏源无意对外宣扬他前往松江书院讲习一事,再加上在场考生来自靖朝各省,半信半疑也是情理之中。 “教习,他口中的同窗是我。”一位学生觑着苏源的神色,“我当时也没想那么多,会不会给教习造成困扰?” 苏源捏着茶杯,轻笑着摇摇头:“那倒不是,我只是有些意外。” 只能说,公众人物没有丝毫的隐私可言。 若不是他前十年从未出过梁府,估计这些个读书人能把他三岁尿裤子的事儿都扒出来。 不过在苏源看来,这些成就对他来说有利有弊。 从一开始,他走上科举路的目的就是改换门庭,不必再站着挨打。 如今距离目标达成仅一步之遥,苏源难免心生野望,将目标又拔高一个度。 入阁拜相,名垂青史。 原书中梁盛可以,他苏源为何不行? 成就与功劳,都是他再进一步的基石。 纵使太过耀眼会成为某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但苏源不惧。 风险越大,收益越大。 就在苏源思维发散时,一道冰冷刺骨的视线倏然落在身上。 苏源猝然回神,略一抬头,对上黑洞洞的一双眼。
第69章 时隔四五年,苏源还是一眼认出这双眼睛的主人。 梁盛。 他同父异母的庶弟。 也是他这个小说世界的男主。 温雅平和的目光变得阴鸷,宛若冰冷黏腻的毒蛇。 伺机而动,一招致命。 他当年还真猜对了。 梁家倒后,梁盛被云秀的宠妾姑姑接来了京城。 只是永安伯府早已不复存在,梁盛又如何在京中立足? 是否如书中那般,成为诚王的人,为其效命,为日后谋求从龙之功? “还没恭喜教习会试中榜。” 欢喜的声音拉回纷乱思绪,苏源神色淡然地移开眼,似乎只是与陌生人对视。 外面关于苏源的议论已告一段落,松江书院的学生们不约而同看向苏源。 诸人都发自内心地为他高兴,相继出声恭贺。 杨牧最是激动,他猛拍桌子,茶水溅出,在桌上晕开一片水痕。 叉腰大笑,仿佛中榜的是自己:“教习你听到没,你是会元!” 经历五场考试,苏源早已学会不动声色。 只抿唇一笑:“外面人散得差不多了,咱们一同看榜去?” 众人皆应声,往酒铺门口走去。 途径方才大放厥词的几人,杨牧故意说:“教习您中了会元,便是主考官大人对您才识的肯定呢。” 对方脸色青了白白了红,像是打翻了颜料盘,精彩得很。 苏源知晓杨牧是为他出气,瞥了眼敢怒不敢言的几人,宽袖拂过桌角,留给他们一道清瘦俊挺的背影。 杏榜前的考生已少了大半,苏源一行人轻易挤了进去。 今年的会试中榜者共有三百人。 除去苏源,其他人扒了许久才找到自个儿的名字,立时欣喜若狂,不顾形象地又笑又跳。 那位参加过两次会试的举人位于第二百八十六名,即便位置靠后,也十分满足,泪湿衣襟。 当然,也有三人不幸落榜,沮丧绝望溢于言表。 苏源不知从何安慰,打算回头把自个儿用的笔记赠予他们。 看完杏榜,众考生各自散去。 苏源同松江书院的学子们告别,打算回家准备殿试。 杨牧眼巴巴望着他:“教习,今天可是个好日子,咱们不去飞鸿居庆祝一下?” 苏源摇摇头,婉拒了:“殿试在即,还是算了。” 再者,他们去飞鸿居庆祝,让那三人心里怎么想。 杨牧扯了下袖子:“那行吧,等教习您过了殿试再说。” 苏源颔首,双方就此别过。 临行前,苏源不经意朝春杏酒铺斜对面的茶馆看一眼。 二楼的某扇窗户大敞着,却不见梁盛的身影。 苏源扭回头,往春宁胡同走去。 茶馆二楼的雅间内,梁盛一杯接着一杯,玩命似的往嘴里灌酒。 辛辣的口感呛得他接连咳嗽,他却像是自虐一般,继续灌酒。 门外有考生路过,谈论声传入耳中。 “苏源年仅十八就成了会元,不出意外肯定是状元了,本朝最年轻的状元郎,还是六元及第,是咱们拍马不及的。” “比不过啊比不过,苏源怕不是文曲星转世,来人间体验科举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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