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夕发冠下的头发一丝不苟,他声音清润而恭敬:“臣自知无能,不懂星象,但天师如此为绍国着想,实为好事。何况百姓爱戴天师,也好就此机会让百姓放心,臣以为此事可行。” 天师头一次见云夕站在他这边说话,颇为诧异。 然而云夕语气一转,接着说:“但大殿毕竟是皇宫重地,往年只用于接见外国使臣和祭祀求雨,天师此提议不合规矩,必然要受处罚,否则难以服众。” “哦?”绍皇面上看不出喜怒,他问:“云爱卿说的有理,那你认为什么样的处罚合适呢?” 云夕露出稍加斟酌的神色,说:“天师年岁已大,不如法事过后,便将天师之位传给弟子,也好颐养天年。” 这是要撤了赵蔺山的天师之位啊。绍皇心中满意,正要开口,便见赵蔺山抬起头来。 赵蔺山发已花白,额头红了一块儿,他没有片刻犹豫地说:“为了除掉妖星,臣愿意退位。” “好,”绍皇如洪般的声音传来:“看在天师护民心切,朕允了,天师快下去准备吧。” “谢陛下应允。”天师又磕了个头,退下了。 云夕神色未变,心里确是确信了,天师的确没有密谋什么。 绍皇见云夕越发虚弱,面无血色,他关心地问:“传闻神医就在相府,为何爱卿不似有所起色。” 云夕恭敬地说:“神医医术高明,实不相瞒,若不是他,臣如今恐怕不能站在陛下面前。” “没想到爱卿的弱症如此严重。”绍皇说。 “只怪臣的身体太不争气,”云夕说:“纵使神医悉心照料,也只能勉强维持声息,不知还剩多少时日。” 绍皇叹了口气,满脸关怀地说:“爱卿在府内修养即可,为何还要来见朕。” 云夕恭敬地跪下,说:“臣已回京多日,早该进宫面圣,奈何身体太弱,频频晕倒,导致今日才来,心里十分愧疚。” 绍皇走上前,轻轻扶起云夕说:“爱卿不必愧疚,尽管在府里悉心修养,平日也不必上朝,有事只管叫人代为上折即可。” “多谢陛下。” 皇帝担心云夕出事,叫了一众侍卫太医护送着云夕,浩浩荡荡地回去了。 他看着云夕离开,心情不错地对李福说:“准备好纸笔,朕要回去拟旨。”
第46章 震天 正午的日头已经过去,云遥从午睡中醒来,到院子里伸了个懒腰。 一辆马车停在大门口,不一会儿传来一阵叩门声。 黑蛋竖起耳朵,大大的眼睛警惕地盯着门外,云遥摸了摸它的脑袋,走上前开门。 “是你啊。”见来人是天赐,云遥说。 天赐打了个哈欠,一副很困的样子,指了指后面的马车,说:“相爷让我送来的,我给你搬进去吧。” 云遥凑到马车旁,发现里面乱糟糟的,好多东西挤在一起,满满当当一马车,啥也看不清,隐约有几节布料露在外面。 云遥无语地说:“你敢不敢再走心点。” 天赐摸了摸后脑勺,说:“我也没太注意,感觉你用得到就都拿了点。” 云遥叹了口气,说:“那就先搬到我的房间吧,我得先收拾收拾。” 于是天赐抱起一大坨往里搬,云遥在前面带路。 郁安的房间就在云遥对面,他听到声响,一开门就看到了一身黑衣的天赐。 “姑爷好。”天赐打了声招呼。 他已经不敢看不起郁安了,怕他下次直接考出个状元。 见郁安愣住,云遥才发现她没有说过这件事。 纯粹是忘了,毕竟她又不是原身。 “相公等一下。”云遥跑回房间,从柜子里翻出一块儿玉佩,拿出来递给郁安,说:“看,和你凑一对。” 郁安看了看上面张牙舞爪,栩栩如生的腾蛇,动了动嘴唇,说:“你要回去吗?” “不回去啊,是天赐来送东西,我不会离开这的。”云遥笑了笑,在郁安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郁安一下子红了脸,见天赐还在,他把玉佩推回去,关上了房门。 天赐:... 东西太多,云遥和天赐一起搬,她见一大堆布料里面突出一个手柄,好奇地拉了拉,发现她居然拉不动。 这一下激起了她的征服欲,她搓了搓手,进行一个充分的深呼吸,再次拉住手柄,使出她的洪荒之力。 “啊!!!”眼见马车都有点晃荡了,她的脚也止不住往前滑,她手心被摩擦的有些痛,那东西终于挪动了一点,然后又一下子顿住,像卡在什么地方。 她松了下劲,活动一下酸胀的手,然后再次握住手柄,大喝一声,把那东西拽了出来。 只听咚的一声,那东西摔在地上,砸出一个大坑,吓得云遥后退一步。 然后是噼里啪啦马车散架的声音。 大棕马淡定地回头看了一眼,无聊地呲了下牙。 天赐刚送完一波东西,出来就看到如此惨状,他惊恐地看向云遥,问:“二...云姑娘,你没事吧。” 云遥微微摇头,指着那被她拽出来之后,陷在地上的一大坨被白布缠住的东西说:“我没事,但这是个什么东西。” 天赐愣了一下,围着它细细转了两圈,总感觉有点熟悉,但又没啥印象。 他有拿过这么个玩意吗? “啊!”天赐突然大叫:“我装错马车了!” 说着他掰开马嘴,果然看到它牙上缺了一块儿。 “发生什么了?”云遥被他的一系列操作搞得十分疑惑,忍不住问道。 天赐拍了下脑门,说:“这是十几年前陛下率军打败西乾,从西乾顺回来的马车,机缘巧合赐给了相爷,这里面装的是一把战锤。” “这战锤好大。”云遥不禁感慨了一下。 “是了。”天赐说:“它不但大,还怪,所有人都拿不起来,十几年来它一直在这个马车里,能拉动这辆马车的也只有这匹马。” 云遥愣了一下,发现这还是匹母马。 马姐威风凛凛地甩了下尾巴,黑眼仁看了云遥一眼,发出一阵怪叫。 云遥好奇地拆开缠在战锤上的布,露出它闪闪发光的本体。 这战锤十分巨大,光锤柄长就和云遥身高差不多,锤头差不多长两米,宽一米,整体看着比较方正,棱角都做了侧切处理,几乎有小半个马车大。 它通体银色,泛着暗紫色的镭射光,锤头被侧切的棱角处刻着云遥看不懂的复杂纹路,锤柄和锤头的衔接处比较粗,上面刻着一只犀利的紫色竖瞳,向下延伸至手握的地方突然变细,锤柄的末端刻着两个霸气的字体:震天。 “好酷。”云遥又用力拽了点,把它挪出大坑,然后两眼冒光地看着天赐,说:“反正你也拿不回去,不如放我这吧。” 天赐看到云遥挪动它的时候已经傻眼了,她看了看云遥的细胳膊细腿,不服气地上前握住战锤,试了好一会儿,发现它依旧纹丝不动。 天赐手动合了合下巴,说:“相爷根本不看重这个,云姑娘想要,收着就是了。” “好耶。”云遥高兴地笑眯了眼。 天赐认命地收拾好一片狼藉,骑着马姐回去了。 云遥拖着震天锤,哼哧哼哧地往回走,因为举不起来,拖进小院的时候还砸碎了门槛,发出巨大的声响。 小阿擎被惊醒,从西厢房走出来,脸上还带着一点小困倦。 他揉了揉眼睛,一睁眼,惊讶地说:“哇!金刚姐姐!” 云遥:... 很快就到了郁安和云擎报道的日子,因为正好顺路,所以郁安可以先送云擎再去报道。 小阿擎难得成熟一回,被姐夫耍了也没有不高兴,至少他知道姐夫是真心喜欢姐姐的了。 他拎着他的小小包袱,任命地跟着两人来到蒙学。 因为有了户籍,小阿擎入学很顺利,他被周夫子牵着往里走,时不时回头看看云遥两人。 云遥笑着朝他挥手,说:“放学你姐夫来接你。” 周夫子名叫周弘文,是现在蒙学唯一的夫子。但其实以前有三个夫子,另外两个都被熊孩子气倒了,只因他脾气比较好,所以还存活于此。 好在因为蒙学地理位置比较特别,来上学的孩子不算多,他一个人也教的过来。 他给云擎安排了位置,便开始讲课了。 另一边,云遥送郁安到国子监外面,国子监戒备森严,云遥在离大门好远的地方就被拦住了,她失落地站在那,目送郁安远去。 忽然见郁安又折了回来,他凑到云遥旁边,不好意思地看了官兵一眼,在云遥面具下的脸颊留下轻轻一吻。 云遥愣了一下,就见郁安红着脸,同手同脚地去国子监了。 拐杖都不会用了。
第47章 入学之日 尽管绍国二十几个省的解元都在这里,但依然只占国子监学生的极少数,大多数学子都是京都贵族,可见寒门出贵子是非常不容易的。 王司业挨个检查学子们的入学文书,发放一系列书本和学习用品,他看到郁安一下子愣住了。 “太子太师...” 郁安神色淡漠地看着他,并不回应。 王司业一拍脑门,自嘲地笑了笑。 想什么呢,绍国最小的太子太师已经死了,这个学子不过是长得像而已。 王司业咳了咳,看了看入学文书,面露惊讶,这还是个小三元。 他把东西递给郁安,从抽屉里翻出寝室号牌,说:“你先去收拾东西吧。” “我不住宿。”郁安冷漠地说。 王司业眉头一皱,好心劝到:“住国子监学习氛围好,你以后还有乡试,会试,殿试,不要刚进京都就松懈了。” “不住。”郁安面无表情。 王司业叹了口气,收回寝室号牌,就见郁安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黑了脸,这学生真是白长了张太子太师的脸,一点太师的风度都没有。 王司业今年刚上任,肚子里有股热情,看谁都想劝两句,没想到在郁安这儿碰了壁。 国子监依旧按成绩分配,分天地玄黄四个班,每个班又分两组。从天一,天二,地一,地二依次往下分。 成绩越低的班级,人数也越多。 郁安在天一班,全班只有十二个人。 天一班的夫子秦肆礼是京都有名的大儒,和顾锦书同年中举。一直留在国子监教书。 郁安拄着拐杖,一步步走到教室,一路上收获无数人的目光和惊叹。 “他和已故的太子太师好像...” “我觉得不像,太子太师气质儒雅,待人谦和,他看着就很阴郁...” “这么说是不是有点失礼...” 郁安没有理会任何人,径直进了天一班,坐在最后排靠窗的位置。 “白小侯爷...”坐在前排的云还转过头,震惊地看着郁安,眼神中还带着难以隐藏的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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