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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话语温和而坚定，令陆衍平不由想起两人从小到大的相处，亦叔亦兄。 听到这些话，陆衍平看向陆锦堂，目光中多了几分认真，“对奕如同人生，处处有困难，若有心态不稳，难免会在其中迷失。”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但凡棋术高超之人，都有极深的城府，王浩然小小年纪就能有如此心机，我们不得不防，你想要通过对弈来了解他，恐怕很难成功。” 作者有话要说：
第8章 玲珑心 陆衍平说完，见陆锦堂仍旧不以为意，便又道：“你可听过‘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不必执着于胜负，只需要达到咱们大齐与大周亲睦的目的即可，说起来，大周当今圣上也算是你的表姑父，你应该多进宫里看看他，时日久了，总能叫他看见咱们北齐甘为附庸的心，让咱们回去。” 陆锦堂沉吟片刻，终是轻吐了口气，“皇叔放心，我会好好考虑这件事的。” 陆衍平点点头，挥手示意陆锦堂回去，“你先休息吧，明天一早咱们就进宫去，今天对奕之事，若是不去解释一二，恐怕别人会乱传，让大周的圣上平白起了嫌疑。” 当陆锦堂叔侄商量对策时，叶春雪也在为那场棋局烦心。或者说，她在为那场棋局震惊。 因为正是这场棋局令她发现，近些日子晚上她做得那些梦，可能预示着一些未来会发生的事情。 那些梦虽然不连贯，支离破碎的，时间也很凌乱，但她清楚的记得，前夜在她的梦里就有两个男人对弈，也是胖子一局就认输。 梦里那两个男人面目模糊，但当看到王浩然投子认输时，叶春雪突然明白，他就是梦里那个胖子。 叶春雪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即使回到府里，回到她自个的小院，看着周围熟悉的一切，她仍然恍恍惚惚的，好像还在做梦。 回神以后，意识到自己的梦可能会在将来发生，她感到恐惧，她不知道那些梦境会不会都是预示，但如果那些梦都会成真，是不是意味着她将来会被打入冷宫？叶家会因为她的牵连一夜倾覆，父亲下狱暴亡，兄弟流徒千里，女眷充为官伎，母亲因她上吊…… 叶春雪的心情跌宕起伏，坐立不安，辗转反侧。 可惜她那位身为钦天监监正的姑姑去漠北寻人去了，不然倒是可以请她算一算。 叶春雪苦思冥想，终于想出一条她认为解决问题的良策。 既然这是老天爷的指引，既然她已经梦见了这些，那么她就要阻拦它发生。 想通了这些，叶春雪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一晚，她又梦见了那一幕。不过不是在棋局上，而是在沙场上。 只见王浩然假装败走议和，却在陆锦堂鸣金收兵之时突然发狠，猛地来了个回马枪，杀了他一大片兵马，逼得陆锦堂弃卒保帅，退守边城。 带着残部退守到南边的小城后，陆锦堂凭着小城的易守难攻、城池高大，勉强维持住了岌岌可危的局势。 可谁也不知道，等待他的会是怎样结局。 他是否还能活下来，还有他的军队，是否会遭遇灭顶之灾…… 这些，叶春雪也不知道。 她只知道自己在睡梦中流下泪来，在梦里她似乎不愿看到陆锦堂出事，不想亲眼看到他的兵马覆灭。 …… 醒来的时候，叶春雪已经浑身汗湿。她靠在床上呆愣许久，直到听见墨竹领着小丫鬟们端着铜盆、拿着毛巾进来，她才起身去洗漱、换衣，用膳。 早膳之后，叶春雪一边梳妆，一边仔细回忆着昨夜那个梦。 和其他的梦一样，昨晚的梦也很零散模糊，只有零星几段画面闪现，除了那个小城、王浩然的计策，两军对阵、陆锦堂血染沙场，便再没有别的了。 可这种不详的预兆却越来越浓郁，叶春雪总觉得，自己的猜测极有可能会成真。 这个梦，会不会预示着什么？ 可是，这和她有什么关系？为何在梦里她会那么担忧陆锦堂？虽说平日里她和王浩然没什么接触，可王浩然和她一样都是大周的臣民，陆锦堂是北齐人，若大周和北齐将来还会再起兵戈，她也应该更偏向王浩然才对。 难道她对陆锦堂有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感情？ 叶春雪被自个这想法吓了一跳，一时间心乱如麻。 如果大周和北齐再次敌对，她作为大周人，又岂会有半点倾向于北齐的感觉呢？她很肯定自己并没有喜欢陆锦堂，她只是因为梦里见过他的威风凛凛，他的凶神恶煞，他的冷厉阴郁畏惧不想得罪他而已。 有时，会被他那张脸，他看她眼神迷惑而已。 天渐渐亮了，窗外的夜空繁星隐没，月色融入天光。 叶春雪坐在灯下，望着烛火出神。 不管这次的梦究竟预示着什么，既然她已经知晓，那就应该提前防备，绝不能任由这种事情继续发展下去。 她思索了片刻，忽然叫过墨竹，“明个休沐你替我去趟驿馆，约齐皇子午时到聚英楼一见。” “啊？”墨竹一脸错愕，“您要约齐皇子？难道姑娘也属意于他？为何今日不在国子监直接和齐皇子说呢？” 齐皇子昨个早晨在府门口等姑娘上学的事，其他人不知道，墨竹做为贴身大丫鬟还是很清楚的，她忍不住开口问道。 虽然主子的事情轮不到她们这些下人多嘴，但夫人早有交待，让她们平日里多劝诫些，不然主子那儿出了什么事，第一个受挂落的就是她们这些贴身的大丫鬟。 叶春雪微微蹙眉，“不是你想的那样，去找齐皇子，我要约他说些事情。” 大周的女子可以入朝为官，所以女孩子才能上私塾、入府学、进国子监。也因此男人们在讨论政事的时候，也会讲给家里读书求学的女娃们，让她们早日了解政局，以免影响家族。 做为叶家的嫡长女，国子监发生的重要事情叶春雪都会告知父兄，昨日对奕一事，她听哥哥叶彦华的分析，北齐的人最好尽早进宫解释一二，免得被人传讹引起圣上疑心……她担心今日在国子监见不到陆锦堂。 不过这些就没必要说给墨竹她们听了。 “什么事呀？”墨竹小心地打探。 叶春雪摇了摇头，“暂时还不知道，但我必须弄清楚。” 墨竹不敢多言，恭敬地答应一声，“奴婢这就去准备。” 用过早膳，墨竹扮成小厮模样，到驿馆请求面见齐皇子，说是奉了主子之命，有事相商。 陆锦堂大概是心情好，听护卫说来人执意不肯讲他家主子是谁时，还是见了墨竹。
第9章 聚英楼 墨竹给陆锦堂行礼说明来意时，他正在写字。 他抬眸看了一眼墨竹，放下笔，淡声吩咐道：“告诉你家姑娘，今日午时我一定准时赴约。” 墨竹躬身退下，临走前犹豫了一下，问道：“齐皇子如何知道约您的是位姑娘？” 陆锦堂微微一笑，“虽说高门望族之中不乏用婢女侍候公子少爷们，但若是办些心腹之事，却不可能用女子，毕竟你们在外多有不便，也不是穿一套男装就能变成男子，所以我断定你的主子是位姑娘，而你是她信任之人。” “哦，齐皇子目光如炬，原来是因为我家主子是位姑娘才答应的如此爽快。”墨竹说完，再次躬身准备退下。 “并非因为你家主子是位姑娘，我就起了好奇心想见上一见。是因为她是叶姑娘，我才愿意前往赴约。你衣服上有叶府的标识。”陆锦堂似乎猜到了墨竹的潜台词，指指她的衣领笑着解释。 他想了想，又道：“你先回去禀报吧，我随后就至。” 墨竹忙低头应下，躬身退了出去。 随后，陆锦堂就命人准备车驾，朝聚英楼而去。 聚英楼位于京城东郊，占地颇广，是个古香古色的茶社，此处距京城最大的茶园——西山不足五百米远。 这座酒楼不仅占地宽阔，亭台楼阁、雕梁画栋无一不精美华丽，不仅每座房屋都修缮考究、布置典雅，还有不少名贵摆设陈列其中。 比起普通酒楼，聚英楼的布局显得尤其别致，仿佛每间房舍都有特殊的寓意，而这些寓意皆是人生百态，或许这便是聚英楼名扬四海的秘诀。 聚英楼的东家背景很神秘，据传，此楼乃是一位隐世名士建造，此楼从建造完成，客人就络绎不绝，个个非富则贵。在这里以酒为友，谈论诗词歌赋，饮宴赏花，倒也算逍遥惬意，颇具文雅气息。 陆锦堂赶到时，聚英楼的掌柜早已迎了出来，热情地把他迎了进去。 跟在掌柜身后，陆锦堂一路上观摩了聚英楼内部的布置摆设，暗暗赞叹。 掌柜引领陆锦堂到了二楼的一间包厢。 推开包厢门，只见叶春雪穿了件淡紫色绣芙蓉纹的裙衫，长发挽起，露出纤白修长的脖颈，整个人仿佛是从画卷中走出仕女，文静优雅，温婉秀丽。 这样妆扮和她平日里那种张扬的美丽比起来，多了几分婉约和迂回。 叶春雪的举止仪态，和陆锦堂印象中的女子迥异，不免多看了两眼。 他心念一动，面上浮起一抹笑容，拱手道：“叶同学，我来晚了。” 叶春雪站起身，福了福礼，“齐皇子客气，是我到早了。” “齐皇子请坐，先尝尝我新泡的茶。”她请陆锦堂坐下，亲手给他斟满杯盏。 陆锦堂喝了一口，赞道：“不愧是叶同学，品茗之艺妙不可言。” 叶春雪微微笑了笑，“承蒙夸奖，这都是些小技罢了。” 说话间，她又替自己添了一杯茶水。 她端起杯盏浅抿一口，轻轻吹拂漂浮在水面上的茶沫，眉梢含着三分笑意，语带感慨道：“我本还担心齐皇子会嫌弃我的茶，没想到……” 陆锦堂笑道：“怎么会呢？叶同学烹煮的茶，清澈透亮、芳香扑鼻，光是闻着都令人神往啊！” 叶春雪闻言，笑靥如花，“多谢殿下夸奖。 几句谈笑，陆锦堂对她更加欣赏，心想，果然是自己看重的姑娘，外表美丽飞扬，品质端庄贤淑、待人接物落落大方、知书达理，真是万里挑一。 希望她今生一直都能有这样的笑颜。 想到前世叶春雪在冷宫里可怜的模样，陆锦堂就觉得心里一阵抽疼。 这样美丽可爱的姑娘，本该被人捧在掌心呵护疼爱的。结果，却落得凄惨收场。 陆锦堂敛住思绪，端起茶杯轻啜一口，润了润干涩的喉咙，问道：“叶同学今日相邀，所为何事？” “齐皇子想听什么？”叶春雪眨巴眨巴眼睛，俏皮地问。 “只要是你的事，我都想听，你知道的。”陆锦堂的眼睛满是温柔笑意。 叶春雪怔了一瞬，心跳莫名地加速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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