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更懵了:“什,什么?” 云挽月想到裴长渊现在的处境,顿时心情很差,比刚才发现兔子不见了还要差。 “他犯了罪,在这接受惩罚,便是你过来拿走他的血肉,拿走他的皮,拿走他的角,如今还要拿走他神魂的理由吗?他犯了罪,跟你有什么关系,杀了你全家,还是夺了你妻子?你连他犯了什么罪都不知道,有什么资格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在这指指点点。 “看您这副模样,我都要以为祭妖锁是您亲自落下的呢。说到底,不过是你贪,你觊觎这些,便来拿了,又算得上什么好东西。” 这话说得毫不留情,对面那人顿时面色一黑,他几乎气极,将手中的兔子随手一甩,从身旁人身侧抽出一把利刃便飞身而来。 裴长渊面色一凝,拉着云挽月站起身避开了利刃,抬手将手边的木柴掷了过去。转身间将云挽月抱在怀里。 “按照这人所言,今日是身后这锁链解开之时,他们必定做了十足准备,这锁链困住我太久,我能用的妖力不多,等会我发难困住他们,你便跑。他们的目标是我,不会去追你。” 云挽月猛地抬头:“你什么意思?” 裴长渊看着怀中的人,想到方才这人的模样,心情很好,好像是在这不知道多久的岁月里,心情最好的一次。 “你明明很怕他们,怎么方才敢这么凶。” 云挽月紧紧揪着裴长渊的衣襟:“我很凶吗?” 裴长渊抱着人,再次挪开了袭来的利刃,不着痕迹地拉长锁链,往洞口方向靠近。 “不凶。” 不仅不凶,还让他很欢喜,欢喜到希望这人可以活着,永远这样鲜活地活着。 “你不要岔开话题裴长渊,我们交换了五感,你在这要是疼了,我是能感受到的,反正我都要疼,不如我留下来。” 裴长渊纠正:“没有五感,触觉还在。” 云挽月愣了愣:“什么?” 裴长渊再次轻声回应:“触觉还在。” 话音刚落,他将唇轻轻点在云挽月的额头上,带着自己都无法理解的眷恋。 “月月,我之前是不是这样唤你的?” 柔软贴在额头上,只一瞬,却让云挽月顿时丧失了思考的能力,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确实,触觉还在,很软,还有些凉。 “是也不是,你其实很少叫。”她回答得无知无觉。 裴长渊再次牵引着锁链拉进洞口与这里的距离:“那我应该在心里已经唤了无数遍。” “怎么?” 她方一抬眸对上裴长渊,极大的力道将她推离,直直将她扔出了洞口,那些穿着奇异的人反应过来,要来追被扔出来的云挽月,又被裴长渊阻止,一时间锁链拖拽的声音,兵刃相触碰的声音此起彼伏。 所以云挽月也没有听见那一句回复。 那是一句:“因为这两个字好像刻进了魂魄里。” 即便他忘记了所有。
第22章 四喜丸子(十二) 云挽月被扔在了雪地里,随后上手臂一疼,上面没有伤口,她恍然明白是裴长渊受了伤。云挽月艰难起身,捂着手臂,视线远远放过去,那方正打的焦灼,如他所言,他能用的妖力并不多,几乎在肉搏。 即便如此,也没有一个人被放过来,他在为她争取时间。 云挽月咬咬牙,转身跑起来。 她想,裴长渊一定是傻了,分明不记得了,为什么还要拼了命去护她。而且明明是她来到这里将裴长渊带出去,怎么又变成裴长渊保护她了。 裴长渊,一定是脑子不好。 云挽月几乎是在用全身的力气去跑,却不能漫无目的地跑。 山林里几乎没有路,也几乎看不到人烟,她只能根据雪地里依稀的脚步去判断哪里有人,周而复始地重复不敢有一点停歇,时间不断流逝着,不知道多久,直到手臂,腿,腰腹都传来了火辣辣的疼痛,她眼角终于沁出了泪水。 好疼,裴长渊受了好多伤。 泪水滑落面颊,冷风一处,是刺骨的寒凉,云挽月胡乱将面上的泪水擦拭干净,泪眼迷蒙中好似看到了几个人,她急忙收拾了情绪蹲下身子,凝神去看。 那几人像是来打猎的,手中拿着箭羽,背后背着背篓,目光不断巡视。最主要的是,他们穿着跟那群人一样的奇装异服,一定有联系。 她看着自己身上一片模糊的衣襟,与这群人格格不入。 一番思索之后,她咬咬牙,将外衣脱掉埋在土里,随后在一处显眼的地方躺倒,蜷缩成一团静静等待着。 雪地一片湿润,很快将她的里衣尽数湿透,五感交换,她感觉不到冷,只是用手触碰额头时,是一片滚烫,她应该又在发热了。 这样也好,更有说服力。 一会一道女声从一旁响起:“天!这里有个人!阿兄!快来——” 她被环抱起,一片温热的衣裳盖在了她身上,很快另一道男声也跟着响起:“这大雪天的,看看还有气吗?” 云挽月适时睁开眼眸,声音微弱:“你们……是谁……” 环抱她的人很是激动:“我是卓雅,你还好吗?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山上?” 云挽月将脸往人怀里埋了埋,露出羸弱脖颈,她带着哭音:“我,我,我不知道这里是哪里……我是被人拐来的,他们没有给我穿外衣,我拼命逃了出来……” 卓雅听言立时心疼起来:“啊你好可怜,没关系我可以带你回家,你别怕。” 云挽月适时点点头:“多,多谢……” 卓雅力气极大,直接将人横抱起身,她兄长的声音都来不及追上来:“卓雅!族里规定不让带人回去,你忘了吗!” 卓雅完全不理会,自顾自地走:“阿兄你好啰嗦,我们不管她,她就死在外面了,一个外衣都没有的弱女子,能给族里带来什么危难啊,我反正不能见死不救。” 云挽月心里一暖,暗自松下一口气,刚准备开口打探更多消息,肩胛骨处传来巨大的疼痛,直逼得她痛呼出声,可下一秒疼痛又戛然而止,随之而来的是浑身滚烫和一阵头晕目眩。 她眼眸微缩,五感回来了,她与裴长渊唯一的联系断了。 卓雅听到痛呼,立即出声询问:“你怎么了?没事吧?” 云挽月的眼泪不听话地流出,她的手不自觉按在自己的肩胛骨上,这个地方,这样的疼痛,除了祭妖锁被生生拔出她想不到别的。 泪水将卓雅的衣襟浸湿,她一片慌乱:“怎么了姑娘?诶呀你别哭呀,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让你死的,肯定不会。” 云挽月收拾自己的情绪刚要出声回应,翻天覆地的眩晕再次袭来,将她的大脑拉进了一片旋涡里。 她好像忘记了自己在雪天里跑了多久,又仅着单衣在雪地躺了多久。 而另一方,头被死死压在地上的裴长渊缓缓闭上眼,他身上的血液冲着肩胛骨的口子不断流出,几乎要将他的衣襟染成暗红色,身上各处都是刀伤,无时无刻不传来疼痛。 这些都没能在他心中停留。 他心里只有,这么多的疼痛,不用她来,真是是太好了。 如果她能够活下来,那就更好了。 —— 云挽月活了下来,在接连着的三天高烧后她终于清醒。 方一睁眼,耳边便是一片喧闹,属于卓雅的声音带着倔强:“我绝对不会去的!你们死了这条心吧!” 随之响起的是一道稍显苍老的声音:“卓雅,这不是闹着玩的,今年抽中了我们家,你就得去,你明白吗?” 卓雅愈加生气,几欲爆发:“去什么?去给老族长献祭吗?阿娘,他已经晕了十年了,这十年里去了多少姑娘,又有谁能真的回来,去了那里,您就再也见不到我了!难道这么多年您还没明白吗!所谓献祭只是一个幌子!他们定然在谋划些别的!” “啪——” 是格外响亮的巴掌声。 “平日里真是惯坏你了卓雅,前几日违反族规带了人回来不说,如今还敢编排老族长!你莫不是失心疯了!” 随后是一片死寂。 半刻之后,有人推门而入,手中拿着一碗汤药,正是卓雅。 她左脸上是一片红印,像是未曾方才的争执中受到影响一般,避开了云挽月的眼神:“姑娘醒了。” 云挽月从善如流全当未曾看见那清晰红印:“还多亏了你卓雅,若不是你,我可能就要冻死在那山上了。” 卓雅坐在床边,将药碗递过去:“诶呀,我哪能见死不救,你说的是什么话,你唤什么名字呀,生得怪好看的。” 云挽月垂下眼眸:“不若唤我月牙。” “月牙,名字真好听,你是从哪里来的?” 这话说出,结合此前他们对话,云挽月明了,他们应是极排外的,或者说他们之间各有联系,互相都相识,这样一来,伪装成他们中的一员便不成立了。 云挽月一本正经胡诌:“我自江城来,江城犯了灾,家中生意尽数崩盘,长辈也在灾祸中离去,我本只是为了求个活路,却不曾想被人骗了去,竟送到了这山里。” 配合着她极其苍白的面容,这话的可信度又增加了一二。 果不其然,卓雅完全共情,挨得云挽月更近了些:“月牙,你,你真的,好可怜!” 云挽月轻轻抬眸,正对上卓雅格外清澈的眼眸,心里终于衍生出些愧疚。 该说不说,这人,是真的好骗。 她咳了咳,回以同样真诚的眼神:“卓雅,你们的穿着,发饰,都与我们那不同,我好像,好像也从未见过……” “啊你是外面来的,不知道也正常,我们氏族常年隐居山林,传言我们是神族后裔,族里那些人就格外忌讳外族人,生怕通婚扰乱了血脉。” 说到这,她格外忿忿:“其实我真觉得我们跟你们没什么不同,这深山里常年积雪,真的很冷,我很想出去看看。” 云挽月将药碗中的药一饮而尽,随后自然握住卓雅的手:“若我能找到回家的路,定会带你出去瞧瞧。只是神族血脉……” 她腼腆笑开:“我还未曾听过这样玄乎的事情,这世上真的有神仙吗?” 卓雅摆摆手:“我觉得这就是胡诌,我长这么大,就没听说有谁不同的,不过听我父母说,很多年前有人曾突然长出了角,那角是银白色的,晶莹剔透,坚不可摧,那人长出了这角,活了有三百年。 “自那人之后,陆陆续续有人有了变化,有的人血变成了银白色,有的人皮肤长出了白色的毛,这些人无疑都活了很久,这一脉也从无名小卒成了族长一脉,不过我又没见过,谁知道真假?” 角,血液,皮肤。 这几个词格外熟悉,几乎要与裴长渊那方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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